害怕之際,我的小姐終於出聲。
「誰敢?」
一聲厲喝下,無人敢動。
7
我放下心來,小姐又繼續說道:
「來人,將這幾個嬤嬤帶下去杖刑十下,發賣了,婆母喜靜,這壽安堂怕是容不下這麼多人。」
話音剛落,屋外進來幾名武侍,毫不客氣地將人拖走。
壽安堂內氣氛瞬間凝固,剩餘奴才們皆被小姐的氣勢所震懾。
而小姐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如炬地盯著謝清遠的娘親,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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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我這人護短得很,可不興有人越俎代庖。
「何況婆母當感謝我將人贖出,否則外人指不定如何編排謝家。隻是今日這番姿態,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處理幾個嬤嬤這麼簡單了。」
謝清遠的娘親臉色鐵青,不停在說:「你......」
但又不敢繼續說下去,隻能狠狠地瞪著我和小姐。
這是我第一次瞧見謝清遠的娘親如此模樣,也是第一次被人堅定地維護。
從前我嫁給謝清遠時,她隻會對我呼來喚去,讓我沒日沒夜地幹活。像極了惡毒婆母。
而謝清遠永遠隻會站在他娘那邊,讓我體諒,但我的辛苦他永遠視而不見。
如今的婆母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玩意兒。
小姐全然不顧她的目光,起身離開,我緊跟其後。
事後,聽說謝清遠的娘在謝清遠一回家就向其告狀,但被謝清遠安撫下來。
這不是他的作風,我擔心小姐的名聲,讓她日後可以不必如此護我。
她沉思後問我:「晚娘,你恨謝家人嗎?」
我沒有隱瞞,毫不猶豫地說:「恨。」
她拍拍我的手示意:「我也不喜歡謝家。」
是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8
夜裡,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輕微的動靜。
仔細瞧著,竟是謝清遠正偷摸著進來。
「晚娘,你在......」
見此情形,我準備先收點利息,找準位置,猛力踹向他雙腿之間,將他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堵了回去。
再故作無辜地說:「是夫君嗎?對不住,我還以為是歹人。」
他一邊捂住被踹之處,疼得大喘氣,一邊急忙安撫我,讓我寬心。
還說不怪罪我將我們的事情捅了出去。
我著實覺得惡心,終於聽完他那虛偽的話後,他才緩緩說出此番來意。
「晚娘,是我對不住你,那天回府後,我深感懊悔,新婚夫人聽聞我們的事後,我就求了夫人讓她將你贖出,放你自由的。
「卻不曾想到,她將你帶回來,讓你再次受辱。」
滿口謊言,他竟還裝得那般真誠。
我強壓下心中的鄙夷,想看他到底準備如何。
於是配合著說道:「是夫君、不,是大人讓小姐來救我的嗎?可小姐她說......」
謝清遠打斷我的話,急切自證道:「你若不信可以問問綠翠。」
而後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算了,你便當是小姐救你的吧!我會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將你送出去吧。」
說完,他便獨自離去,那背影裡裝滿了無奈和悔恨。
我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綠翠啊!
9
第二日,趁小姐還未起床之際,我試探性地問綠翠:
「綠翠,你知道小姐為何會去尋歡樓贖我嗎?」
綠翠緊張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說道:
「新婚夜,城內傳遍了你和姑爺的事兒,姑爺便求小姐能否放你一條生路,小姐當時大發雷霆,將府內所有紅綢統統撕下,好一通鬧騰呢。」
果然和謝清遠所說一樣。
綠翠繼續說道:「你可要替我保密啊,我也是心疼你的遭遇,這才跟你說的。」
我連忙向她再三保證,絕不與外人提及此事。
到了夜裡,輪到我值守時,和小姐說了好長時間的私房話。
小姐告訴我她母家位高權重,皇帝不想她嫁入皇家,這才將她許給狀元。
而御賜婚約,無論發生何事都不似尋常人家可以隨意解除。
聊了一夜後,直至清晨,我才回到房間
正要補眠時,謝清遠又來了。
他興奮地同我講:「晚娘,我想到了救你的法子。」
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盒子交到我的手中,繼續說道:
「晚娘,過幾日是顧家嫡子定親宴,邀請了我和夫人,屆時你將這盒子裡的粉末趁機倒入一些放入夫人喝的茶中,隻待夫人睡去,我便將你偷偷帶出府,放心,府外已安排好一切。」
我收下了盒子,假意感激對方。
等他走後,我帶著盒子又去了一趟小姐的房間。
10
顧府的定親宴辦得好生熱鬧。
我和綠翠隨著小姐一路來到女眷席。
觀禮後,小姐有些頭暈不適,便讓我在府內找個廂房想歇息會兒。
我給謝清遠傳信已安排妥當。
很快,謝清遠便從男方席找來了。
他瞧了一眼昏睡的小姐後,拉著我就要跑。
「晚娘,快跟我走,我都安排好了!」
我甩開他的手,再極快地打了他一巴掌,冷笑道:
「安排好?是安排再將我賣掉一次嗎?」
早在來顧府之前,小姐便派人監視了謝清遠,後院是另一個虎狼之地,他又想把我賣了。
這次更狠的是他要將我賣到蠻荒之地,永無逃跑的可能。
我習以為常他的惡毒,不過倒是給了機會,讓小姐更認清了他。
謝清遠捂著臉,慌亂了一瞬,確認四周無人後,不再偽裝,兇狠的眼神看著我:
「晚娘,青樓的日子不好嗎?你就該待在青樓的,像那個雨夜裡一樣。」
說完,他身後走出一個男人,我知道,這是原本他想丟進小姐房內的人。
他想同時毀掉小姐,一如曾經毀掉我那般。
我不怒不惱,笑著說:「是嗎?那你要不要試試?」
這時,小姐從屋內走出,臉上都是憤怒,拍了拍手。
屋頂上飛身下來幾人,在他驚訝的瞬間將他和他身後之人快速打暈,再將他們拖到隔壁的房間。
裡面除了他們,還有個綠翠。
按照計劃我在房內點上了歡宜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11
漸漸地,屋內傳來了聲音。
我焦急地去尋顧家夫人,以小姐昏過去為由帶來了許多人。
剛進院子,就聽見了異樣之聲,女眷們大多羞紅了臉。
顧夫人氣憤至極,命人用力踹開了房門。
就瞧見三人廝混在一起,場面混亂至極。
綠翠的赤色鴛鴦肚兜還掛在那狂徒的腰帶上。
哗地一桶水澆下去,幾人瞬間清醒。
綠翠和那名狂徒躲在了謝清遠的身後,企圖遮掩住自己。
顧夫人大發雷霆,場面十分精彩。
我趕忙去隔壁將小姐扶過來。
穿過人群,小姐痛心疾首:「夫君,你......平日在家也就罷了,今日是這顧府喜事,竟這般不顧顏面嗎?」
我跟著哭道:「老爺您傷害我就罷了,小姐如此善良,您便是為了她,為了顧家也該忍忍啊!」
眾人這時驚覺我的身份,也回憶起這個狀元郎賣妻求榮的事情。
這下坐實了他浪蕩不成性的名聲。
謝清遠張嘴想要解釋,但周圍人的眼光裡都是不屑,即便他說是被人陷害的,也無人信他半分。
我扶著小姐,強撐著身子向顧夫人致歉。
委屈與無奈在我們主僕二人的臉上彰顯得淋漓盡致。
最後顧府將我們趕了出去,畢竟這事說破了天也就是別人的隱私事兒,不能拿他怎樣。
可在明面上難看極了。
這一局,謝清遠輸了,名譽掃地。
12
一個月內,謝清遠的豔聞在街道中傳得沸沸揚揚。
而顧家在朝堂上領頭打壓謝清遠。
我們的新科狀元最後隻得了京城府尹的職位。
為此,謝府內他開始對我們不再偽裝。
或是冷言冷語,或是避而不見,甚至還納了兩房小妾,再不來小姐房內。
他想要小姐難堪。
幸好小姐並不在乎,時常扮作男裝去巡視鋪子、管理內宅忙碌得很。
就是男裝打扮的她總給我一種熟悉感。
我沒多想,因為我也很忙,顧府那日,狂徒杖斃後,綠翠還是被帶回了謝家。
小姐將她抬了姨娘的位分,但同時也關禁閉兩月,以儆效尤。
我便負責看守她。
闲暇時,也曾問過她為何要背叛小姐?
她告訴我:「我不想永遠都隻是個奴婢,我想讓自己也成為那個被人伺候的人,難道這也錯了嗎?」
聽完她的抱怨,我知道,沒救了。
若有得選,我願意給小姐當一輩子的丫鬟。
又過了幾日,她突然嘔吐了起來,我不動聲色地請來了大夫。
果然,懷孕了!準備的藥沒派上用場。
消息一出,驚動謝清遠和謝清遠的娘親。
禁閉解除了,賞了闲居苑讓她養胎。
在他們歡呼雀躍時,我關注到謝清遠臉上有一瞬的遲疑。
我猜想應是想到了顧府的那張大床,除他外還有另一個男人。
而如今診脈孕象也是月餘。
好戲來了!
13
綠翠因著懷孕,揚眉吐氣了。
我遵循老夫人的吩咐,將府裡的血燕都緊供著闲居苑。
沒幾日,另外兩位姨娘找上了門。
「徐晚娘,你一個奴婢,院裡姨娘的飲食也敢克扣?」
我連忙推脫:「兩位姨娘可是冤枉奴婢了,這都是老夫人吩咐的,一切都緊著闲居苑。」
鍋甩給謝清遠的娘後,兩人在我這沒能找到存在感,便一道去了闲居苑。
後來聽說,闲居苑好一通熱鬧。
綠姨娘被禁足並不知道兩位姨娘的存在。
兩位姨娘也是仗著謝清遠的新寵,絲毫不客氣,導致綠姨娘動了胎氣。
之後,老夫人出面,兩位姨娘被禁足。
無處可去的謝清遠時隔一個月,還是來了小姐的院子。
就是沒待多會兒,被趕了出來。
「晚娘,送老爺去闲居苑。」小姐譏笑道,而後轉身回房。
我對著謝清遠伸出手說了句:「請。」
路上,謝清遠氣得不行,對我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我看著挺開心,雖說這是計劃內,但都有些好奇小姐說了什麼,能讓他氣成這樣。
到了闲居苑院門口時,裡面熱鬧得很,我確認有人瞧見我後,便止住了腳步,對謝清遠說:
「晚娘就送到這了,姨娘想必不願看到我,月前顧府打S的狂徒還是讓綠姨娘受了驚嚇的。」
行完禮後,瞧了一眼謝清遠的臉色,難看極了。
趁他發怒前,我趕緊跑了。
然後找了個暗處偷摸看著,他還是站在門口,猶豫片刻沒進門就離開了。
14
果然,那天的事兒還是像魚刺一樣哽在他的喉裡,不上不下。
而他走後,綠翠出來了,沒瞧見人,又失望返回。
又是半個月,謝清遠都睡在了書房,沒踏入後院。
我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拿著補藥就踏入了闲居苑。
沒了半月前的熱鬧,隻聽見了綠翠在訓人的聲音。
「老爺為什麼不來,定是你這狗奴才沒將話傳去。」
說完就見一個茶杯扔在了我的腳下。
我的到來解救了那名被罵的婢女,將人趕出去後,綠翠徹底不裝了。
「徐晚娘?你還敢來?」
我將藥材放到桌上,又打量了下她的肚子。
「這快兩個月了吧,聽說謝清遠一直都沒來你這院裡?你有沒有想過原因?」
她看了看肚子,然後向我走來。
我後退一步,抬手示意。
「你可別,這解決不了問題,孩子現在才是你最有力的武器,你不應該想放棄他,而是應該想如何平安地生下來,讓他成為府裡唯一的孩子。」
我將「唯一」兩個字念得很重,又補了一句。
「或許你應該想想曾經我的下場。」
說完後就離開了,留下綠翠獨自沉思,希望她能做出令我滿意的決定。
15
又過兩日,聽聞謝清遠被他娘嘮叨著要多去闲居苑看看綠翠和孩子。
於是,他去了!
半夜府裡忽然聽見一聲尖叫,我連忙扶著小姐一道趕去了闲居苑。
院內混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