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兩歲的時候,父親病危。
為了我們這一脈後繼有人,不被宗族霸佔財產,父母決定將姐姐當作男孩養。
姐姐日日穿著男子的青灰衣袍,從小學文習字、算帳習武、外出行商。
我卻萬般嬌養,從小穿戴粉紅羅衫珠釵環佩,學習琴棋書畫,名動全城。
姐姐愛上一男子,卻因男子身份,眼睜睜看著他騎著高頭大馬迎娶我。
夫君待我如珠如寶,為了我更是立下不納妾的誓言。
姐姐瘋魔了。
懷孕後,姐姐借機探親,毒S了我。
Advertisement
沒想到我們重生了。
這一次,她率先抓了珠釵。
「妹妹,辛苦無趣、孤獨一生的兒郎命運,就交給你了。」
可是,她不知道,養在深閨的女子,看似千嬌百寵,卻更是艱辛萬分。
與其成為別人的附庸,我更願意做那自由的兒郎,主宰自己的人生。
1
「平平,安安,來選個自己喜歡的物品。」
母親牽著我和姐姐的手,來到父親的房間。
父親躺在床上氣息微弱,桌上放著一個金燦燦的黃金算盤,還有一把紅寶石珠釵。
姐姐掙開母親的手,快步跑到桌前,一把拿起珠釵。
緊緊握在手中,怕我來搶似的率先說道:「安安,我喜歡紅色,你喜歡黃色,你選那個呀。」
母親微微吃驚,嗔怪道:「平平今日怎麼這般沒規矩。」
母親大家閨秀出身,平時注重我們的教養,從沒有出現今日這般爭搶的現象。
她沒看到姐姐抓住珠釵激動的有些發抖的手,還有不符合年齡的興奮。
我走到桌前,抓住黃金算盤,揚起笑臉對父母說:「安安最喜歡黃金了,還喜歡算盤,我長大要像爹爹一樣做生意,成為大掌櫃。」
「好好,安安不錯。以後你就繼承爹的衣缽,掙錢養活娘和姐姐,好不好?」垂危的父親激動地泛著淚光。
我鄭重地點點頭,這次,父親也能走得安心了。
父親拉著我和姐姐看了又看,鄭重地說:「以後平平是姐姐,叫阮疏月,安安做弟弟,叫阮星河。疏月,記住,星河是弟弟,不是妹妹。」
「我記住了,星河永遠是弟弟。」姐姐加重了永遠二字,像是把上輩子的鬱氣一並發泄出來。
我知道,姐姐和我一樣重生了。
2
我家世代經商,母親是舉人家大家閨秀。
父母恩愛,卻子嗣艱難,抬了幾房妾室也無所出。遍請名醫,又調養多年,隻生了我和姐姐。
父親身體一日日病重,擔心沒有兒子,我們娘幾個守不住家財,怕被宗族吞並。
本來母親商量抱養個兒子養著,可是父親不願。
他不願半生心血給一個沒有血緣的人,於是要把我們其中一個當作兒子養。
就這樣,我和姐姐被推入了不同的命運。
上一世,我們倆看到兩樣物品,我一眼就相中了算盤,可是姐姐從小愛搶我的東西,本要拿珠釵的手轉了個彎,率先一步搶了算盤。
就這樣,姐姐變成了【兒子】。
她再也沒有顏色鮮麗的羅衫襦裙,沒有華麗的珠釵。
她日日身著男子的衣衫,不是青藍就是灰玄。
她 3 歲便開始啟蒙,學文習字,練武算賬。
因要掩蓋女子身份,不得和外人過多接觸,甚少參加宴會。
姐姐活得孤單又辛苦。
而我日日嬌養在深閨。
每每有新鮮款式的服飾,母親便第一時間給我買回來,身邊婢僕成群,稍大點經常參加宴請聚會,有眾多閨中之交好友。
姐姐在前院辛苦學習,每每聽到悠揚的琴聲傳出後院,就懊悔當日的決定。
她無數次找母親,想要和我換回身份,都被母親嚴厲地呵斥。
在不同的教養方式下,本來五分相似的長相,已經變得隻剩一分了。
換回來勢必引起宗族的懷疑。
所以,姐姐在母親的強威下,繼續做著阮家長子。
而我在上元節時,意外救下拍花子搶來的十幾名兒童,其中一名便是郡主的孫子,成了郡主家的救命恩人。
郡主認了我做義女,還給我說了一門上好親事。
定親那天,姐姐看到送聘禮的妹夫,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悲痛不已。
母親還沒有想到如何給姐姐轉換身份的辦法,姐姐便看著心上人騎著高頭大馬迎娶我。
婚後看我夫妻甜蜜,更是為了我立下不納妾的誓言。
姐姐瘋了。
明明都是一母同胞,流著一樣的血脈,她長的不比我差。
憑什麼她要日日辛苦賺錢養家,而我過著千嬌萬寵的日子。
憑什麼她要日日習武鍛煉身體,皮膚曬得黢黑,而我出入婢僕伺候,珍珠粉花汁子養面。
憑什麼她以女子之身卻以兒郎身份活著,不敢嫁娶,而我卻幸福美滿享閨房之樂。
在我懷孕後歸寧探望母親時,姐姐一杯毒茶毒S了我。
所以重生回來,她顧不上母親教導,不再搶我喜歡的東西,緊緊抓著珠釵不松手。
如她所願,這次,被當作兒郎教養的是我。
走出父親房間,姐姐再也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
「妹妹,哦,不對,弟弟,這輩子,你可要好好的享受做兒郎的福氣呀。」
「這輩子,嫁給左郎的是我,郡主義女是我。你注定一生孤苦的。」
可是姐姐,誰說做女郎就輕松了呢?
3
父親還是如上世那般去了。
母親一邊應付宗族的刁難,一邊辛苦的教養我們兩個。
三歲後,我搬到了前院,和姐姐分開生活。
我開始啟蒙,學習男子的行走坐臥、禮儀常識。
再年長些,開始正式學習。
每日五更便要起床溫習功課,誦文習字。
因為父親體弱,所以母親一早就託外祖尋得可靠的武學師傅,教導武藝。
扎馬步、跑跳、鍛煉身體,再年長點,學習騎馬、射箭、武術。
母親私下說,我是女子,體力上天生弱於男性。
將來要各地行商,和男人打交道,必須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在武學上對我的要求不比學文算賬低。
風吹日曬,習武不停。
白皙的皮膚變得黑紅,嬌嫩的手掌開始長出一層層薄繭。
晚食後,還要跟著掌櫃學習算賬記賬,直至深夜。
母親每每看我不等書童催促邊起床學習,看我風雨不斷地練武,就心疼地抹眼淚。
「星河我兒可累?累了就去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我給母親擦著淚:「娘,孩兒一點不累。我喜歡這樣的生活。」
是的,我喜歡。
不是寬慰母親,而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世道不易,女子生存艱難。
她們困於後院,學習德言容工,學習如何做好一個女兒、一個妻子、一個媳婦、一個母親。
婚後困於另外一個後院,孝順公婆,生兒育女,輔佐夫君。
漫長一生,困於方寸。
層層枷鎖,如履薄冰。
上一輩子,為了博得一個好出路,能幫襯母親姐姐立足,我便樣樣學得出類拔萃。
研究了雲城權貴的喜好,靠一手好琴徵服郡主,丹青書法更是被傳為雲陽一絕,偶爾權貴壽辰,隨便一舞,更是讓多少青年才俊魂牽夢繞。
但是我無論如何努力,都隻是為了在親事上做籌碼,曲線助家。
所以,我更喜歡做男子。
可以光明正大地守家財宗族立威,可以坦蕩地建功立業。
我喜歡這種毫無顧忌地展露野心,喜歡橫衝直撞地正面博弈。
所以,當這一世,姐姐搶走珠釵,我也暗自歡喜。
4
姐姐如願做了千金小姐。
3 歲開始學規矩禮儀,5 歲啟蒙,6 歲學習女紅、7 歲學習琴棋書畫。
由於有前世的底子,姐姐學習速度很快,啟蒙的知識一學就會,字也是一教就會寫。
連女先生都誇贊姐姐聰慧。
可是姐姐耐不住枯燥和重復,女紅和棋藝一直沒有長進,書畫也是堪堪尚可。她記得我是靠琴和舞找到了好夫婿,便隻是在琴和舞蹈上下功夫。
由於重生,所以學的比同齡的小姐更快些。
母親激動地說,我們疏月將來一定能嫁個頂好頂好的郎君。
姐姐得意地衝我使眼色。
我笑笑,悶頭吃肉。
飯後,姐姐以送我為借口,和我出了花廳。
「星河,你看看你現在,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阿姐慎言。弟弟是男子,有女孩樣子,可不惹人笑話了。」
我在提醒她,也在警示她。
任何時候,都不要置自身於危地。
自從上世她反復折騰換回身份、後又嫉妒成性,不顧親情將我毒S,這輩子我便對她沒有種種維護之情了。
如果這輩子她能安分守己,我也願意放下隔世之仇。如果她還是不顧手足親情,我也會棄她不顧。
姐姐自知言語有失,又不甘心,小聲地問詢:「星河,既然你已做了男子,將來切莫嚷著換身份,更不要搶我的姻緣。」
她上輩子愛而不得,作為男子是一生的恨。
這輩子做女子,也做得膽戰心驚,害怕我也像她上世一般,鬧著換回來,更怕我和左羨之再續前緣,搶了她的姻緣。
「阿姐,弟弟是男子,怎麼能和姐姐換身份呢?切莫說我這粗糙的皮膚,就是我這彎弓射箭的手,如何能捏起繡花針。」
「再說,你將來要嫁出去的,我作為咱家的繼承人,是要守家的,如何能搶你的姻緣。」
姐姐噗嗤笑了。
她給我整理了衣衫,便笑著離開了。
是了,上輩子風吹日曬,她嫌曬壞了她的皮膚,每次練武都要發脾氣,總是在樹蔭下,或者陰雨天再練。
母親如何罰她都無濟於事。
可是我卻對練武充滿了熱情,也不做任何防曬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