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擔心長胖,不像姐姐那般每每半飽停筷。
餐餐飽腹,葷素搭配。再加上習文練武,身材像抽條一般,舒展長開。
十歲後,我已經比姐姐高出一頭了。
加上我刻意模仿男子的行走坐臥,淨面後,悄悄把臉塗黑一層,束胸墊肩,外人怎麼看,都是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5
上元節這天,姐姐救了拍花子搶走的十幾名孩童,如她所願,這次她成了郡主家的恩人。
上一世這個時候,我成了郡主家的恩人,但是我不居功不諂媚,錚錚風骨,入了郡主的青眼。
更是在郡主壽辰上,一曲《春朝頌》拔得頭籌,被酷愛琴音的郡主引為知己,直接認我為義女,身份水漲船高,從此進入上流權貴的圈層。參加聚會多了,便漸漸傳出才名,以商人女子之身,被冠為雲城才女之首。
可是,姐姐重生回來這十幾年,日日苦等這恩情,一旦攀附上郡主,豈能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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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救回孩子第三日,郡主便帶上豐厚禮品,親自上門感謝姐姐的救命之恩。
因為郡主到訪,我也從店鋪被母親喚回去接待貴客。
姐姐坐在郡主下首,全程在講救小公子時如何緊急險要,郡主剛開始還是興致勃勃,後來便興致缺缺。
她自小在皇室長大,見多了人心欲望,姐姐求功的心昭然若揭。
在郡主第三次端起茶杯時,我接過姐姐的話問郡主:「郡主,小公子遭遇驚嚇,現下精神可好些了?」
郡主滿意地看了我一眼,而姐姐怨毒地瞪著我。
「圓兒好多了,昨日還惶惶不安不能安睡,現下已經蹦蹦跳跳玩耍了。」
「小公子年幼遭遇挫折,必有後福,日後必能平安順遂,坦途一生。」
郡主剛才的不鬱一掃而空,又闲聊幾句,便要告辭了。
姐姐著急了,因為郡主除了幾箱財寶,卻沒有更多的承諾,更別提認她為義女給她說親事了。
郡主走了兩步,忽然回頭:「聽說阮大小姐救的孩童中,還有幾名孩童沒有家人認領,後續如何你們可知?」
姐姐愣住了。
她救下那些孩子,隻是為救郡主的孫子,其他人從沒放心上,更沒關注過後續進展。
上輩子救回去後,我時刻去打探消息,得知幾個孩子無父無母,親戚也不願意領養,我便求母親帶回家中,給他們一口飯吃,還讓他們在家中鋪子跟著做事。
我上前一步:「姐姐說那幾個孩子沒有父母親人,已經領養回來,現下在家中住下,吃穿一應不缺。請郡主放心。」
的確,自昨日從衙署把這幾個孩子領回來安頓好,給他們規劃好成長的路子,姐姐全然不知。
姐姐震驚地看著我。
郡主一眼便知我在幫姐姐圓謊,也知道這事是我自己做的。
連連誇贊我們雖年幼,卻一片俠肝義膽慈悲心腸,承諾日後生意上有困難,直接報上郡主的名號,還可以去郡主府尋求幫助。
送走郡主後,姐姐就氣急敗壞地罵:「阮星河,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人是我救的,功勞是我的。憑什麼你在郡主面前搶功裝好人?你是不是後悔了,莫不是打算攀附郡主,好找個夫婿吧?」
她的婢僕驚訝地抬頭。
我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我和母親辛苦掩藏的秘密,她就這樣大剌剌地講出來,是不怕宗族侵吞財產嗎?
「阮疏月,我勸你別瘋癲。我是阮家少主,且莫說搶功的胡話。阮家靠我撐著,阮家生意好了,你嫁妝自然也會多。你這一身榮辱,都系在我身,我若不好,你休想好。」
我厲聲警示她。
她雖知言語不當,可是滿眼的欲望和嫉妒,濃得化不開。
她還是那個嫉妒自私的阮疏月。
「最好如此。否則,我讓你身敗名裂,家宅難安。」
她放下狠話,帶著婢僕便回去了。
我把阮疏月的言行,告知了母親,讓她多加管束,切莫弄出亂子。
在我能力沒有足夠強大的時候,我的女子之身便一日不能外露。
6
自從我十三歲接手第一個店鋪,且盈利超過母親手中的店鋪後,母親便把家中一半店鋪交予我打理。
而後兩年,看我條理清晰、經營有道,便放心的把所有店鋪交予我。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富人家的孩子,沒有靠山,一樣早熟。群狼環伺,一不留神,便被侵吞家財,所以步步謹慎,招招大膽。
一眾掌櫃,剛開始不服氣我這麼年幼的少東家,可是雷霆手段之下,眾人漸漸不再陽奉陰違。新穎的經商之道,豐厚的年終分紅,後來心悅誠服,幹勁十足。
漸漸的,阮家少主的名氣打出去,連雲城的同行都不敢輕視。
為了平衡宗族關系,我出資給族中子弟學習,根據各自興趣才能加以引導。
想經商的,要麼跟我幹,要麼想自立門戶,我也制定考查制度進行投資。
想科考的,勤學苦讀,我請了德才兼備的先生教導他們,還讓他們領些兼職,學習之餘掙錢養活自己,不至於養出書呆子、白眼狼。
曉以願景,資助眼前,分散宗族勢力,自此,我們娘仨才得片刻安寧,不被宗族日夜覬覦。而我也成了宗族這一輩中的翹楚。
算算日子,郡主的壽宴快到了。
我取了還未上市的招牌,幾壇竹葉青,桃花醉,還有各色點心,借口給小公子送點吃的,送到了郡主府上。
第二天,郡主府上的大管家上門了。
「郡主說了,你家的點心小公子愛吃,那幾壇酒也不錯。一個月後,公主壽辰,這是需要的清單,恭喜阮東家了,入了郡主的眼,這次差事辦好了,想必阮家的好事在後頭呢。」
接過宴會餐具、布匹、首飾、酒水、糕點等一應清單,我知道,我第一步棋走對了。
救人之恩,郡主當時就還了。借著我收養孤兒對我有好感,我送上點心,就是在爭取這次宴會採買的機會。
這次機會,抓住了,可以說在雲城就站穩腳跟了。
除了訂單,還有兩張請帖,邀請我和姐姐參加郡守壽辰宴會。
我親自安排宴會所需物品,力求宴會上打響阮家名號。
7
宴會當天,姐姐一早就開始梳妝打扮,一身嬌嫩的粉紅色,滿頭珠翠,好像要去選美。幾個丫鬟更是不停地往馬車上裝禮品。
看我一身青衣,隻拿了一個盒子,她滿意地笑了:「星河,今日郡主壽辰,你怎麼不多準備點禮品,也顯得阮家少主大氣些。」
「郡主尊貴,什麼好物件沒見過,心意到了就行。」
「還有,今日郡主壽辰,你打扮地跟選美一樣,重新換個妝容。」
姐姐哪能聽我的建議,坐上馬車率先走了,我看見她的貼身丫鬟抱了一隻琴。
這是準備像我上世那般,靠一曲揚名。
可是,以郡主的欣賞水平,你的琴技,怎麼能讓她驚豔呢?
宴會熱鬧異常,作為當今聖上的堂姐,郡主在雲城的身份最高,是以雲城的權貴富商均到場祝賀。
我在男賓區坐定,看到對面姐姐坐在對面,和幾個女子熱切交談。
絲竹管弦,不絕於耳。
郡守坐在郡主的下首,不經意地問:「郡主這宴會的酒,嘗著著實口感綿軟,是從京城運來的嗎?」
郡主打趣道:「於大人風雅,果然什麼酒讓於大人聞一聞便知好壞。不過這可不是京城的酒,是咱們雲城的。這不,東家在這呢,阮家少主,見見於大人。」
我起身行禮。
見我清朗少年,問答有禮,進退有度,於大人連聲誇贊。
甚至還淺嘗了幾樣糕點,直呼口感清香,甜而不膩,樣式精巧。更是約好酒宴過後,就要去我店裡買些回去,給家人嘗嘗。
更有兩位大人,直接說家中父母快到壽辰了,也要到我這預定宴會所需。
我的目的達到了。
在開店時,掌櫃們就要我售賣竹葉青、桃花醉,還有各色糕點。
可是我不同意。
為的就是在這樣一個場合揚名,直接打入權貴圈子。
雲城的商行,要重新洗牌了。
有權貴為我背書,雲城再無人欺我年幼。
8
插曲過去,各個千金開始為郡主獻藝,也是為了揚名。
姐姐一直到最後才上臺,素手撫琴,美人淺笑,自信張揚。
正是我上輩子彈的【春朝頌】。
在聽到第二個錯音時,我便百無聊賴地吃起了點心。
一曲完畢,姐姐熱切地看著長公主,她在期待長公主的誇贊。
可是長公主含笑點點頭,沒有下文。
和想象的不一樣,姐姐有點失態,居然大膽問起郡主:「郡主,聽聞您酷愛琴音,這首曲子,不知能否得您點評一二?」
看似謙虛,實則暗含不滿。
她在生氣郡主為何不像上世誇贊她大家風範,為何不當場收她為義女。
郡主愣了下神,沒想到姐姐會當眾質問。
旁邊不遠處的左羨之嗤笑開口:「你是哪家姑娘,怎的這般沒有禮數?你一首曲子三處錯音,更沒有彈出曲子的大氣磅礴,春日燦爛,就這水平,還讓伯母屈尊為你點評?我這音律略通的粗人便可點評一二。」
看著這個風流不羈的少年,上世的夫君,我忍不住扶額。
他最是紈绔,嘴毒的很,從不憐惜女子,有時候隨口一句能讓人哭半天。
被當場下了臉面,還是愛了兩世的男子,姐姐繃不住了,哭啼地下場了,連道歉都沒有。
眾人竊竊私語,甚至還夾雜了阮家家教堪憂等聲音。
我嘆口氣站起來賠罪:「郡主大人有大量,請不要和年幼姐姐計較。她仰慕郡主聲名,奈何資質愚鈍,草民回去定當囑咐母親嚴加管束。」
郡主看我賠罪,便不加計較。
可是左羨之還在耿耿於懷姐姐的無禮:「伯母對你們阮家也頗照顧,你那姐姐卻不知恩,伯母大度不和你們計較,但是本公子卻過不了這一關。你這做弟弟的,替你姐為伯母獻個才藝吧,如是本公子覺得尚可,便不和你們計較了。」
眾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宴會上從沒有男人獻藝,才名盛者頂多寫首詩熱絡場子,今日左羨之當眾給我下馬威,也是因為阮家沒有背景。
我抱拳入場。
「草民獻醜,為郡主獻上一副丹青,祝郡主青春永駐,身體康健,萬事隨心。」
我拿起小廝送上的筆墨紙砚,一副傲霜松躍然紙上,然後落了一首詩,最後落款。
在我筆剛放下,左羨之不等墨跡幹,便激動地喊起來:「南山先生,你居然就是南山先生。伯母,這就是你收藏字畫的主人。」
郡主激動地走下座位,看到我的字激動地大笑:「原來阮少主便是南山先生,要知你是南山先生,我就不用費勁要羨之到處購買先生的字畫了。」
對於郡主和左羨之的驚喜,我顯得平靜異常。
當今皇室多才子,而郡主便是皇室中的才女。
她自小聰慧,愛詩詞歌賦,擅書畫,琴技更是了得,連先皇都誇贊。
上一世我從琴技入手博得郡主厚愛,這一世我想以男子之身闖蕩,書畫隨心,全憑自己喜好,卻沒想到以南山先生筆名,作的字畫放在店裡售賣,都被左羨之高價購買郡主收藏。
因為左羨之的【刁難】,我一鳴驚人。
郡主當場便說我是郡主府的貴客,安排我的座位移到郡主下首第一個位置。
我身份水漲船高,宴會結束,掌櫃喜滋滋地匯報,已經有十餘家預定阮家的酒水糕點,布匹首飾擺件等。
9
姐姐在家大發雷霆,房間的茶盞碎了一地。
我剛進去,姐姐便氣急敗壞地找茬:「阮星河,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阮家少主,是個男人。你憑什麼踩著我去討好郡主,勾搭左羨之?我跟你說,你這輩子別想嫁人。」
我使出五成的力氣,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嫁人,嫁人,你滿腦子就是嫁人。下次再在我面前說男女身份的事情,別怪我翻臉無情。」
我看著她那紅腫的臉繼續說:「你練十餘年的琴,就練這麼個水準,還想攀郡主高枝?」
「做事情不下苦功夫,隻想著一勞永逸,什麼情分都會被你敗沒。郡主的救命之恩已盡數還清,你莫要想著通過郡主尋得好親事。阮家財資豐厚,這世必定能找個家世相當的夫婿。如果你想跨越門第尋得高門,就要靠你自身了。」
我抬腳走出房門,不忍心放棄姐姐,苦心勸道:「父親早亡,母親年邁,你我已長大,下次莫要在外敗壞阮家名聲,事事三思而後行,莫要母親憂心。」
我當家多年,身上的氣勢壓人,看我發怒,被我扇倒的姐姐不敢吭一聲,等我走遠才聽到她的哭泣聲咒罵聲。
自從得知我是南山先生,左羨之和郡主的小女兒左羨蘊每天都跑來找我。不是看我是否出了新作,就是要和我喝茶論道。
我耐著性子陪了他倆幾次後,就派人打發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