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我或許不過是他們有錢人,無聊時候調劑的一個把戲而已。
灰姑娘是傻子才做的美夢。
所以我搖搖頭,開口:
「不好意思,我沒有男朋友。」
說完,我想繞過他進宿舍樓。
卻被他先一步拉住,他挑眉:
「你在鬧什麼,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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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回身來來回回掃視他,不明白他怎麼能做到無事發生。
尤其在昨晚打完那個電話之後。
「江野,你明明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不是嗎?」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復正常。
一隻手甚至親昵地撫上我的臉側:
「我的蓮蓮這麼乖,能發生什麼?」
「所以別惹我生氣了,好嗎?」
我沒多猶豫地甩開他的手。
說實話最後有沒有發生我也不知道,但心裡積攢的怒氣還是讓我脫口而出:
「江野,你應該高興的。」
「我沒你想的那麼乖,該做的都做了。」
「我們分手吧。」
我感覺到對面的人臉色黑了一瞬,又像想明白什麼一樣,輕笑:
「許蓮,你是聽到了對嗎?」
「所以跟我在這裡賭氣?嗯?」
10
我不想再對牛彈琴,所幸遠處室友的聲音解救了我。
「許蓮,老師有事找你。」
我趁機轉身朝她的方向跑去。
室友小詩有些八卦地朝我捅了捅手肘:
「怎麼,你倆吵架了?」
「許蓮,你是不知道這太子爺痴情的很,從昨晚就等在這兒呢。」
「喏,你看,車還在那兒……」
說著,她邊走邊瞟了眼校園大道上那輛顯眼的蘭博基尼。
我打斷還準備繼續的小詩:
「沒有,我們分手了。」
她略微尷尬地閉了嘴,看我的眼神驚疑不定。
也是,當初江野追我的事全校都知道。
我們在一起後,更議論我是飛上枝頭的麻雀變鳳凰。
在他們眼裡,我這隻麻雀理應好好扒著這顆大樹才對。
許是為了轉移話題,小詩聲音又雀躍了起來。
拍了拍我的肩:
「小情侶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我懂。」
「不過輔導員是真找你有事,許蓮,是好消息哦。」
「聽說是關於之前申請的獎學金。」
我腳步一頓,久違的喜悅湧上眼底。
有了這個獎學金,我有很大可能獲得保研機會。
未來充滿希望的道路仿佛近在眼前,就連江野帶來的陰霾都顯得無比微小。
我想,這或許就是情場示意,職場得意。
自那以後,我將自己忙成了陀螺。
準備保研之餘,我拼了命去接各種禮儀兼職。
減少了醫院的壓力,加上之前存的錢,我快攢夠還江野的錢了。
媽媽還健康的時候就告訴過我,不要將任何人的付出視為理所應當。
也或許,當時的我天真的想著,還了錢或我就能平等地站在江野身邊了。
所以即使他是我的男友,即使這筆錢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我還是將他墊付的每筆醫藥費和手術費都記著,準備攢夠了就還給他。
這些江野都不知道,他隻覺得我忙。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隻想還完錢,和江野徹底劃清界限。
很幸運的是,今天兼職負責人興奮地跟我說接了個大單子。
是一個有名的國風化妝品牌「鯤」的新品代言拍攝。
尋常這種正式的廣告應該輪不到我這種算不得什麼大美女的新人,但負責人說對面就看中我帶點古典氣質的長相。
這也是他當初破例籤下我的原因。
所以我格外珍惜這次的機會。
到了拍攝現場,我才知道,這次的新品系列是以「蓮花」為主題。
也是我最喜歡的花。
穿著蓮花紋樣的旗袍,坐在布景中心,恍惚間我甚至產生了量身為我定制的錯覺。
直到我隱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縈繞在四周。
抬眼望去,對面掩在暗處的身影讓我知道這一切終究不是錯覺。
周向嶼倚在牆上,他的臉隱在指尖升起的煙霧中,明滅不定。
隻剩漆黑冷厲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11
頂著巨大的壓力,我好不容易熬過上半場拍攝。
中場休息時,我本想假裝沒看見,卻還是被周向嶼抵在了後臺的樓梯間。
說實話,我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他。
畢竟自從上次之後,周向嶼便沒有再找過我。
我之於一個港圈大佬,不過是一個賭局的賭注,還是一個喝醉後佔他便宜的賭注。
我想象不出來有什麼留戀的必要。
除非他是想找我算賬。
想到這裡,我身子不由顫了一顫。
低頭不敢吱聲。
頭頂響起低笑聲,曖昧的呼吸又傳至耳側:
「某人之前大膽的很,現在又在怕什麼?」
「我又不吃人……」
我嘴比腦快,下意識脫口而出:
「但、但你喂鯊魚。」
「怎麼,你怕我將你喂鯊魚?」
周向嶼好笑地看著我。
我硬著頭皮,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嗤笑出聲,一雙粗粒的手掌撫上我的頭頂:
「許蓮,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港匪片。」
「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很講文明的。」
「但是——」
突然,他低頭,如雕塑般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
「你也不能仗著我講文明,就欺負我,懂麼?」
他的語調很輕,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陣寒意。
我鼓起勇氣直視他:
「我哪敢欺負你……」
「呵,怎麼不敢,我看你睡完就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就挺大。」
果然還是睡了嗎……
想到這裡,我的臉一下爆紅,結結巴巴地回:
「那、那你要我怎樣?」
「許蓮,你要對我負責。」
菲薄的唇在我眼前一張一合,我卻感覺到魔幻無比。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個黑白通吃的港圈大佬,要一個女大學生對他負責?
我自知自己不是什麼大美人,沒錢也沒財,甚至還有負債。
有了江野的前車之鑑,我似乎比以往都要清醒。
所以思來想去,我還是退後幾步向他正經解釋:
「周向嶼,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對我感興趣,但我覺得你應該也隻是一時興起而已。」
「就像江野一樣,之後你肯定也會覺得我是個沒什麼意思的乖女孩。」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
後面的話我還沒說出口,卻被一個洶湧的吻堵在了嘴裡。
他骨節分明的手掌抵著我的後腦勺。
比任何一次都兇狠,像留下印記一樣卷掃滌蕩。
強勢的古龍味道交纏著我的呼吸。
直至我氣息滾燙。
那夜的回憶仿佛卷土重來。
最後,他的唇輕柔地落在了我闔起的眼皮上。
我睜眼,他眸色深深:
「許蓮,忘了告訴你——」
「我不是江野,我對任何東西都不會是一時興起,尤其是對於我喜歡的。」
明知眼前的人,危險如深淵。
我卻依舊控制不住如漲潮般越發慌亂的心跳聲。
恍惚間,我猛然想起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的消息,「鯤」的背後投資者似乎姓周。
12
自從拍攝那件事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
周向嶼強勢無比地插入了我的生活。
他總會時不時出現在我兼職的地方,抑或是學校的某個角落。
沒有規律,也沒有很大的動靜。
有時隻是為了給我送一個禮物,有時則會直接拉我去個地方,也就是俗稱的「約會」。
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什麼,但亂糟糟的心跳卻讓我沒能說出過拒絕的話。
我強硬地將這些歸為對於一個港圈大佬的天然恐懼。
與周向嶼的低調不同,江野這段時間卻格外高調。
在上次我當眾在宿舍樓下甩掉他後,他就沒再找我,反而與陳家千金打得火熱。
陳家的那位千金似乎就是那天包廂裡江野旁邊的女伴。
兩人的緋聞傳遍了校園。
這下就連小詩也總算相信,我們是真徹底分手了。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隻是數著手裡錢,一點一點增加。
很快到攢夠的那天,我帶著銀行卡去了江野朋友給的地址——又是一間會所。
剛到包廂門口,我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嬉鬧的聲音。
江野朋友以一種極誇張的口吻,吹捧說:
「還是咱太子爺牛逼,姓許那丫頭還真準備舔回來了,真被你調教成舔狗了啊。」
江野笑笑,也沒有否認:
「許蓮那麼乖,她又怎麼離得開我?」
「我知道她隻是一時賭氣,就多給了她點時間好好想清楚……」
我攥著銀行卡的手一緊,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包廂內剎時安靜。
江野有些慌亂地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在看到我的一瞬,眼裡似乎閃出喜悅的光,挑起了唇角。
不過他還沒說話,他身旁那位千金陳小姐先舉起了酒杯,晃蕩著朝我噓聲:
「哇哦,我還當是誰呀,原來是舔狗來了呀!」
她的聲音清脆,在安靜的包廂難以忽視。
但誰曾想,下一秒,江野就轉頭厲聲喝斥:
「陳曦,你給我閉嘴!」
女人臉色一白,江野也沒管,反而朝我一步步走來。
臉上是溫柔的笑:
「許蓮,你回來就好,早這麼乖多好,盡讓人擔心。」
「有什麼想喝的麼,還是之前的蜜桃味氣泡飲料,好不好……」
邊說他邊向前拉我的手,想向曾經一樣攬住我。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搖搖頭:
「江野,不用了。」
「我過來隻是為了還錢的。之前你為我媽媽墊付了挺多錢的,每一筆我都記著,現在錢全在這兒了。」
我將手裡的卡遞到他面前。
等了很久,手心的卡卻遲遲沒被人拿走。
抬眼看過去,才發現江野的臉色難看到可怖。
「終於舍得看我了?」江野深吸一口氣,強扯出抹笑容。
他低頭用比平時都柔和的語氣,對我討好似地開口:
「蓮蓮,是不是還生氣呢?」
「上次是我做的過了點,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們回到之前,好不好?」
「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我是你男朋友,給你付點錢又算什麼……」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來還錢的,江野。」
「而且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了。」
我每說一句話,江野原本可怖的臉色就更沉一分。
直到我話音剛落,他怒極反笑,狠狠將我的卡直接扔到了地上。
又從口袋掏出一打現金,扔到我面前,散的地上到處都是。
「許蓮,你他媽看像我缺這幾個錢嗎?!」
黑色的皮鞋在卡面上反復碾踩。
我被江野的突然爆發,嚇得大腦一片空白。
指甲不知覺掐進肉裡。
緊接著,令人窒息的空間裡又響起江野的二次爆發。
「看什麼看,滾!都給我滾!」
在他歇斯裡底的吼聲中,眾人全都被嚇得一窩蜂湧出了包廂外。
偌大的包廂裡就剩我和江野。
「你不一直很乖的麼,怎麼現在就這麼會惹人生氣?」
「是我對你不夠好嗎?許蓮,你告訴我……」
一旁的籌碼桌被他一腳踢翻。
他一點點逼近我。
看著眼前男人癲狂的樣子,我控制不住渾身顫慄。
腦中的噩夢仿佛又卷土重來。
無法預示的下一秒讓我的神經繃到最高處。
隻能一點點往門口退去。
直到無路可退。
那張陰惻惻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卻在下一瞬間悶哼一聲,被人踹倒在地。
緊隨而來的是一雙有力且熟悉的大手,攬上了我已經發軟的後背。
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強行從外面打開。
一身黑衣的周向嶼從暗處走到我身邊。
他臉色戾氣沉沉,睥睨般俯視江野:
「幾日不見,本事不長,還準備打女人了。」
「江野,現在,就跟許蓮道歉。」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周向嶼。
像極了我原本印象中黑白通吃的港城大佬。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