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最後一句話時,桑鈺剛好躺在床上。
他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恍若未覺,眼淚登時止住了。
怔怔地望著我:
「親親嗎?
「我可以幫助姐姐的。」桑鈺意外地主動,竟然主動捏住我的下巴。
少年鼻尖的痣在月光下晃眼得很,以至於上面蔓延上了層細膩的汗珠。
18
24 小時已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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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外的雲朗他們也該醒了。
我試著用傳呼機聯系他們,卻得不到任何回信。
安全考慮,我們來之前帶了小型的信號設備,而且在寨子外運行正常,但目前看,這個寨子應該是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在幹擾信號。
這麼想著。
我拿出了相機。
剛調整好攝像頭,對準門口,屏幕閃過幾片雪花。
卻未曾想,桑鈺的臉入鏡了。
我呼吸一滯。
剛剛桑鈺都看到了?
我的目光變得危險無比。
沒想到,桑鈺卻像是沒看到我,直勾勾地走過去。
夢遊嗎?
「桑鈺?」
我試探性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桑鈺仍是沒反應。
我挑挑唇,趴在他耳邊小聲地說:
「其實剛剛,你的活兒很一般。伺候得我不舒服,我有點考慮想去換一個。」
「撲通!」
桑鈺被絆倒了。
呼。
心疼,這麼漂亮的臉,可不要摔破了啊。
可剛剛,這裡有凳子嗎?
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
19
相機算是就此報廢。
不過,沒關系。
我有眼睛,我可以將所見到的一切都畫下來。
我借口想給桑鈺畫畫。
原以為桑鈺會幫我弄來碳筆。
畢竟,這個與世隔絕的寨子,不會出現任何現代物品。
可沒想到他卻幫我弄來了顏料和紙張。
桑鈺將這些東西往我面前推了推:
「這是之前外鄉人送來的,我找寨子裡的阿無換了一些。」
好吧。
桑鈺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耳上掛著蛇形的耳飾,像極了山野間的精靈。
有時候看著他這麼純淨的眸子,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我在利用他。
為了補償,我決定幫他多畫幾張。
但我現在的身份隻是「客人」,所能接觸的苗寨太過於淺顯。
像這種神秘的寨子,一定會有外人禁止入內的禁地,再或者祠堂什麼的。
而我,需要找個契機。
三天後。
一位少年急匆匆衝進來:
「快快快!桑鈺和別人私下鬥蠱輸了,小五快被咬S了!」
什麼?
我突然想起來桑鈺說最近有苗寨三年一度的鬥蠱。
隻是沒想到他瞞著我偷偷去比賽。
可桑鈺並不是好鬥的性子。
當我趕到時,小黑蛇直板板躺在地上,尾尖兒一塊紅,蛇信子都露了出來。
而中間的彩頭,竟然是顏料和紙張。
我瞬間明白了過來。
難怪桑鈺這麼快為我找到了這些東西。
心髒被一種酸澀的情緒充斥。
桑鈺還真是傻得可愛。
桑鈺看到我來,有些害怕,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黑蛇。
「姐姐。」
我大體摸了下小黑蛇,呼,情況還不算太糟糕,還能治。
但為了讓他長記性,還是冷漠地說:
「沒救了,埋了吧。」
「……」
黑蛇害怕,黑蛇震驚!
立馬勾著尾巴尖兒往我手腕上掃了掃,求生欲爆棚。
桑鈺可憐巴巴的小模樣讓我再也忍不住了,隻好無奈放低了聲音道:
「好了好了,別哭,沒事了。
「我們帶小五回去。」
哪承想和桑鈺鬥蠱的少年喊住我們:
「桑鈺!你要回哪兒去?你剛剛輸了,現在,我要你的房子。」
?
這怎麼個事?
桑鈺咬了咬唇,但還是大聲拒絕:
「決鬥前我們說過的,隻是切磋。」
「對啊,我反悔了。」
那人指了指我。
「你娘是聖女,所以你分到了寨子裡最大最好的房子。你這麼笨,養的蛇至今還沒有毒S過任何一個動物,卻有一位外鄉人願意做你新娘,憑什麼?」
新娘?
桑鈺臉瞬間白了,別過頭去不看我:
「苗寨的規矩不可更改。
「私鬥如果以交換為前提會受到天神的處罰,我願意去向族長請罪。」
「你!」那人氣結,終是沒了下文。
但還是狠狠道:
「桑鈺,三天之後,鬥蠱大會,我向你發起挑戰,若你輸,房子歸我,你贏,我任你處置!」
20
桑鈺最終還是應下了挑戰。
但以桑鈺目前的實力。
很難贏下比賽。
我向他詢問「新娘」的事,他不好意思地同我說:
「對不起姐姐,我對族長撒謊說你是我認定的新娘,族長才同意讓你進來的。」
「新娘」嗎?
聽起來還不錯。
隻是沒想到小兔子竟有這一面。
我指腹磨蹭著桑鈺的臉頰,佯裝生氣:
「那你知道新娘是要做什麼嗎?」
「永生永世,永不分離。」
桑鈺臉頰追尋著我的手心,眯著眼睛小心地蹭著,神情痛苦而又歡愉,說出的話卻莫名地讓人後背發涼,仿佛有一根巨大的絲線,將我們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永不背叛,不S不休!」
桑鈺此時與往日完全不同的強烈反差,令我升起一股強烈的戰慄。
桑鈺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一瞬間竟然像是蛇類的豎瞳。
他的唇輕輕擦過我掌心,目光卻直勾勾地看著我,目光飽含惡意而又期待:
「可以嗎,姐姐?」
鬼使神差地。
我回道:
「可以,但……」
抱歉,桑鈺,我還是會離開的。
但是,在走之前,我必須為桑鈺做最後一件事。
至少,要保住桑鈺的房子。
而這一切,族長會給我答案。
21
族長的住處是個山洞。
剛一進去,我就感到裡面滲入骨髓的寒冷。
突然像是有什麼滑膩膩的東西纏過我的腿腕,我一個支撐不住,差點跪了下去。
「外鄉人,你是桑鈺的新娘。」
清冷的聲音透過眼前的珠簾傳過來,好聽得很。
隻是,看不清這人的容貌。
想不到苗寨的族長,竟然不是個老頭子。
這個念頭一出,我腿一軟,有種想要跪下來的衝動。
卻突然有條蛇尾從簾子後出來,緩緩託起了我的下巴。
感受著冰冷滑膩的鱗片,我輕輕吞咽了下口水,強忍著心悸說出自己的請求:
「三天後的鬥蠱大會,我想要桑鈺贏。」
……
從族長那兒,我獲得了關鍵信息。
贏的關鍵是——情蠱。
需要我和桑鈺的血共同喂養小黑蛇。
同時……
桑鈺端過來一碗混著小黑蛇血的茶水。
「姐姐,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其實……」
「我希望你贏。」
至少在我走後,桑鈺能夠保住他的房子。
我仰頭,喝下了茶水。
茶水流過我的喉嚨,直到腹中,瞬間我感覺心髒那裡有什麼東西在爬。
漸漸地,我暈了過去。
直到鬥蠱大會當天,我醒了過來。
所有苗寨的人都會集中在一處。
趁這個機會,我偷偷去了那幾處禁地。
直到在祠堂。
我看到一本泛黃的手札。
首頁便是說,苗寨以黑蛇為尊。
而且,歷任族長,都是一條黑蛇。
突然有一個想法竄入我的腦海。
但我心髒驟然一痛。
我搖了搖頭。
反正現在看得都差不多了。
隻等今天鬥蠱大會結束,我就和桑鈺告別。
隻是沒想到,在鬥蠱大會上,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桑鈺。
桑鈺坐在上座,神色淡漠,單手撐著腦袋,配上那張精致的臉莫名地有種神性。
臺下的眾人跪著,完全沒有往日的不屑,反而將他奉若神明。
桑鈺把玩著指尖的小五。
「族長,那群外鄉人中了我們的遺忘蠱後已經離開。」
「嗯。」
桑鈺就是族長?
那之前我做的一切?
難怪我給他們發消息卻並未收到任何回音。
我狠狠地攥著手心。
他們早就知道了?
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不不……
「那關於您的新娘……」
「呵……」
桑鈺捂住心髒,面上終於露出了一點屬於人類的神色,目光卻驟然鎖定在我的方向。
「呀,姐姐看到了。」
他伸了伸懶腰,緩緩向我走來。
我大腦迅速做出反應要跑。
卻未曾想,腿腕被突然出現的蛇尾拴住,使我一動也不能動。
「那我沒必要裝了。」
22
壞消息。
我被桑鈺囚禁了。
好消息,在寨子裡我可以隨意走動。
苗寨所有的一切都攤開在我面前。
我了解了苗寨的一切。
但我好像,出不去了。
我絕食抗議。
但桑鈺卻越發興奮:
「姐姐挑食啊,那我現在就給姐姐喂一些愛吃的。
「放心,有情蠱在,姐姐,你跑不掉的。」
媽的!
「小畜生!
「你故意的?」
我甩向他的巴掌也被他認為是情動的表現。
「嗯, 是畜生。
「不這樣的話,姐姐怎麼會接近我呢?」
他更激動了。
555,其實, 黑化的桑鈺還是很不錯的。
他行!他很行!
終於, 有一天。
我妥協了:
「桑鈺, 我可以和你待在苗寨。但是,我父親的祭日要到了,我必須回去一趟。」
我很少示弱, 桑鈺或許是被我觸動了。
他同意了。
他親自將我送到寨外, 像是完全不擔心我會反悔,他指尖輕撫住我的鎖骨, 溫柔的聲音中飽含著無盡的惡意:
「姐姐,最多半個月。你知道的,你現在離不開我。」
23
但,回去後,我失憶了。
因為不記得桑鈺, 所以也不會情動。
情蠱也不會發作。
我曾試圖想起那段空白的記憶,但最終無果。
雲朗似乎也不願提起那段記憶,隻是小心地告訴我:
「大小姐, 您就是因為在野外探險不小心磕到了石頭才失憶的。」
好吧。
無所謂了。
但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關於最終的論文選題, 我做了關於民俗的匯報。
並獲得了優秀論文。
看著下方眾人,我腦海中卻飛快地閃過一張臉。
頭更痛了。
直到有一天, 我們開車經過一條山路時。
遇到了一位漂亮的苗疆少年。
他可憐巴巴地坐在路邊,腳踝那裡有一處傷口。
因為不喜歡蠱術,被族人驅逐,也從未下過山。
「—淦」我急忙下車扶起他,直到看到他那張漂亮的臉時, 心髒驟然一縮:
「你沒事吧?」
少年張了張唇,沒有說話。
他認真地審視著我, 似乎想從我的表情中分辨我話的真假。
一瞬間, 我有種被獵物盯上的錯覺。
「沒事的。」少年突然笑了, 他將自己身體重心向我這邊傾斜,溫潤無害,「姐姐, 我被人騙了, 現在苗寨將我趕出來了,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啊?」
24
回憶結束。
我沒想到。
桑鈺竟然會離開苗寨來找我。
「姐姐, 當時我在想,如果你騙我,我就和你一起S, 可你竟然失憶了, 唔……」
蛇信子舔過我的後頸, 掀起一片火熱。
我趁著纏在我身上的蛇尾還有一些縫隙,緩緩將手伸進了口袋中。
掏出我早就準備好的戒指:
「抱歉, 我食言了。」
蛇尾蹭過我的手心, 緩緩地勾住戒指, 他好奇地打量著戒指,最終將它戴在尾巴尖上:
「不晚。
「不過,姐姐, 你失憶逃了半年的情蠱。可我這半年因為沒有姐姐在身邊都很難受欸,忍了好久好久了,姐姐這次要好好補償我哦。」
啊???
半年?
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