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分數的第二天,一大行人就來到了我們入住的酒店。
晚上,程競也牽著我的手進入包廂。
這場派對的多數人我都熟悉,隻是見到慕崎程的時候,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往後縮了縮手。
程競也察覺到我的變化,更用力拉著的手,直接坐在了慕崎程旁邊。
除了在慕家被我媽趕上去的聚會,這樣的場合從小到大沒有參加過幾次。
被幾個女生灌了一些酒,整個晚上我都在昏昏欲睡。
早上,我整個身體埋在程競也旁邊睡得正香。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迷迷糊糊中聽到那頭是慕崎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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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將要結束的那幾天,程競也帶著我去機場送了要出國留學的慕崎程。
沒了父母之間的那層關系,又或是程競也對他說了什麼,他已經能平靜地接受程競也帶著我頻頻出現在他面前。
9.
結束了暑期,我又開始重復高考前的生活。程競也看不上我考的那點分數,一句再考一次替我做了選擇。
這次的時間排得很緊。後來我才知道,他放棄去他父母所在的國家留學。一直待在我身邊,給我講解那些復雜題目。
他不愛重復,三言兩語卻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變得簡單起來。
出成績那天,所有的輔導老師都對我信心滿滿。然而以兩分之差,我再次與程競也想考的學校失之交臂。
「故意的?」他看著我的眼睛,我看不透他的情緒,我掩飾掉內心的慌亂,在他說出更多的話之前,貼上了他的唇,把第一次給了他。
他好像睡得很沉,我拿開他環著我的手臂,背對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直到輕輕帶上房門離開,他仍在睡夢中沒有察覺。
就這樣,我一直膽戰心驚到拿著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去大學報到,仍然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慕家的尷尬收場,母親的杳無音信,無處可去的狼狽,程競也出現在每個我需要幫助的時刻。
我沒有刪除程競也的任何聯系方式,甚至想如果他聯系我,我一定會真誠地對他說一聲謝謝。
然而沒有想象中他的質問,也沒有像夢裡那樣,他憤怒地跑來指責我。
直到大一結束,一切順利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暑假到來,校園裡仍能看到不少留校的學生。
即使是夏天,這裡的天氣也很涼爽。所以即使這座小城比較小眾和偏僻,仍會吸引一些懂行的遊客來到這裡。
我跟宿舍的一位室友選擇留校,結伴去學校旁邊的音樂餐廳兼職。
靠著海邊,迎著海風,下班還能享受免費員工餐,我們兩個人默契地偷偷竊喜。
看到來這裡吃飯的程競也,大概是在一個月後。
程競也來餐廳時,餐廳的這些來兼職的學生們好像有點激動,搶著去給他點單。
隔著餐廳其他客人,以及有些昏暗和不斷變化的燈光,我眯起眼反復確認有些熟悉的身影。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對面的人好像要抬起頭與我目光對視。
沒等我看清楚,主管的一聲招呼,讓我回過神,連忙招呼起其他客人。
我不知道程競也是怎樣來到我旁邊的,一時間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混亂。
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跟他打聲招呼。
從小到大,程競也和慕崎程一樣,不熟的人,他們絕不會主動接觸,更不會存在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把他耍得團團轉。
10.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他,我努力想要維持平靜,卻又感覺心底裡波濤洶湧。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向他開口。
這時候,程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徑直地繞過我,走到了我舍友面前。
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我室友的臉,從一片白皙到滿臉瞬間爆紅,在燈光的襯託下更加明顯。
伴隨著餐廳有些混亂的聲音,程競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
她連連點頭,去不斷躲避著程競也的眼神,一路小跑到前臺。
我有點疑惑,視線跟隨著室友,轉過頭,卻正好對上程競也的眼睛。
他眼神冰冷,看不出裡面有什麼情緒。
還沒等我來得及思考,他移開視線。從那一瞬間殘存的視線,我仿佛看到了曾經我最熟悉的眼神。
那是專屬於慕崎程對我獨有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與嫌棄。
一瞬間,我的心好像瞬間被擊中。
從見到他那刻起,我的心好像就由不得自己控制。
我不知道用怎樣的表情,來承接住此刻的心情。
有一瞬間,仿佛眼裡的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室友從前廳風風火火地跑回來,險些要撞上在一旁等待的程競也。
她臉上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生動的表情。
她把手裡的車鑰匙遞給程競也,手在燈光的陰影之下,有點微微顫抖。
「已經讓人停好了。」
程競也回到座位很久,我的耳邊仍然一片聒噪。
「若之,你有沒有看到他盯著我的那個眼神,我真的要淪陷了!」
舍友仍在誇張地描述剛才她和程競也對話的場景。
我背過去用手指點了點有些微紅的眼眶,催促她趕緊幹活,免得被主管看見一起挨罵。
下班回去的路上,已是深夜。這條大街依然熱鬧無比,到處有打卡拍照的遊客。
舍友還意猶未盡地跟我重復著,晚上與程競也相遇的場景與細節,我不知該怎麼回答,隻能在一旁木訥地點頭附和。
夜幕中的車燈,本來就晃得人眼發暈。
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一輛車,在我們身邊擦身而過。
還不等我們看清車上的人是誰,副駕駛的車窗就快速地打開。
程競也坐在主駕駛,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他把車往路邊聽了聽卻一點眼神也沒往我們這裡靠。
副駕駛的人向我們打了聲招呼,對著我室友笑容滿面,「美女,謝謝你幫忙停車,明有緣再見。」
說完,向我室友挑了挑眉,雖然她嘴上說著這男的長了一副詭計多端的花心模樣。
但她通紅的臉色卻掩蓋不了她內心的激動。
這是我在一天之內,第二次看到她臉爆紅的場面。
車窗緩緩關上,程競也的黑色超跑疾馳在黑夜中,很快消失了蹤影。
我有些發愣,程競也拿到駕照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
他第一次開車,連連拒絕了想要陪同的司機。
把頭轉向坐在副駕駛上的我,問我「怕不怕?」
得到我的答案,他轉頭的一瞬帶著笑意,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我做這麼親昵的動作。
我也沒有意識到,仿佛如同導火索一樣,我越來越喜歡回憶與他的過去。
暑期很快過去,程競也仿佛隻是碰巧出現在這裡一下,一直到開學,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沒有再出現。
室友和餐廳的同事每天都期待地望著被他坐過的位子,也同樣期待著能有同樣貌美的男生出現在那裡。
聽著她們的話,我時常會笑著搖頭,覺得他們中毒太深又無可奈何。
然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往那裡不時地看兩眼,好像也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11.
大二的寒假,我媽聯系上了我。
她熱情地招呼我回去過年,我又回到了那個生活了將近十年的這個城市。
我的行李不多,然而拉著行李箱走在有些狹窄的胡同裡還是有些吃力。
這裡的路有些坑坑窪窪,低窪處還存著一些積雪融化的水坑。
我甚至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直到看到胡同裡的一戶人家站著一個人遠遠地向我招手。
看見我,她連忙接下我手中的行李,招呼我進了屋。
她衣著樸素,素面朝天, 唯一的首飾是手腕上看起來有些瑕疵玉镯。
如果不是走近看,我甚至認不出那是我媽。
一點也不像從前,那個記憶裡喜歡用名牌來堆砌滿身,愛財如命的母親。
她遇見了她青春懵懂時, 第一次喜歡上的那個人。
及時人到中年, 仍能從現在的模樣當中看到當年的一些神採。
他喜歡樸素, 我媽就將自己的珠寶首飾拿掉。他不喜歡熱鬧,她就跟著他搬到住戶稀少的老小區。
晚上我媽口中歡迎我的家庭聚餐,更像他們一家三口人的家庭聚會。
除夕夜,我借口有約,躲了出去。這個夜晚,人山人海, 三兩結隊的人一排排地往街上湧。
「3,2,1」零點的鍾聲響起,身邊的親人,朋友,情侶互相望著彼此的笑臉,有的三三兩兩開始擁抱。
就是在這個時候,程競也出現在我的視線。
程競也對面的女孩對他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他。
回過頭,緩慢地走在人群中,周圍好像被定格了一樣, 隻剩下我自己。
這個時候, 我開始意識到,我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為他心動。
可能是我沒坐他車時,他掩蓋的生氣表情。
就這樣,在我的十一歲,在第一次擁有無數鮮花和禮物的生日聚會上,正式改名為慕若之。
「?(」那個女孩回頭的瞬間, 時間好像飛速倒轉。
「程競也, 你上來。」女生慵懶趴在二樓扶梯往下看, 程競也拿著水越過我上樓的畫面。
記憶裡的畫面交織重疊在一起,一切好像都回歸到它本來該有的樣子。
我不會知道, 程競也發現我離開的那一瞬間,想立刻抓我回來,狠狠地把我撕碎。
這個念頭隻出現一瞬, 賭氣般的,當天晚上便頭也不回地直接坐上飛往澳洲的班機。
我不會知道,大一的暑假, 是他故意想看看我兼職的地方。
我不會知道,他這麼克制隱忍的人, 也會幾次往返, 偷偷飛來我所在的城市。
幸好, 一切的不滿隨著時間都會圓滿。
春節開始的第二天,我踏上了回校的路。
機場冷冷清清,空蕩的候機位依稀有幾個人影, 與來時的擁擠吵鬧截然不同。
平靜是熱鬧過後最好的歸宿,一切好像都回歸到它本該有的樣子。
辦理好乘機手續,轉頭往前邁步的一剎那,熟悉的感覺撲面而至, 突然讓我腳步一滯。旁邊的人好像也跟我一樣,微微一怔。
還好,我們都沒有回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