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賭他在得到曾經的白月光後,被定格的愛會逐漸枯竭,唯有日夜的相處在無時無刻的提醒他宋熙堯曾經對他的背叛。
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想起我。
那個不離不棄陪他共苦的我。
在宋熙堯來找我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要贏了。
6
我和宋熙堯其實打過幾次交道。
她恨我,她當然恨我。
我們第一次打交道是我剛和顧一尋在一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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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門問顧一尋要生活費。
對,顧一尋成了顧家家主,她老公S了,她的每月開銷用度都需要顧一尋批準。
我當時存著要為顧一尋出口氣的心思,所以言語神態上自然是怎麼刻薄怎麼來。
我望著她,趾高氣昂的嘲諷:「五十萬?」
我抬起做的精致的美甲,給她看指甲上鑲嵌的鑽石,微笑,「不會吧,堂堂顧家大少奶奶,連五十萬都要找自己的小叔子要?我指甲上的這顆鑽石都不止五十萬。」
其實那隻是個裝飾品,五元一整袋,我隻是故意氣她的。
她被我噎的臉色蒼白,最後怒氣衝衝的離開,我還在她身後問她:「怎麼了?錢不要了?這麼大脾氣?」
第二次和她打交道是在顧家祖宅。
顧一尋的媽媽不知道聽誰說顧一尋栽到一個小模特手裡了。
所以借著家宴的名頭將我請到了祖宅給我下馬威。
那是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和我在電視劇裡看到的所有的豪門貴婦一樣,滿桌的佳餚,坐了一圈的人,但是沒有我的位置。
他媽媽拉著身邊一個豪門千金的手望著我微笑,說:「林小姐,不好意思,忘記準備你的位置了。」
這個豪門千金是顧一尋媽媽相中的未來兒媳。
門當戶對。
宋熙堯坐在座位上對我惡毒的微笑。
顧一尋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其實並沒有什麼表情,但一屋子的人還是在他進屋的時候噤聲不語,主座被讓出來,他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坐下,慢條斯理的整理襯衫的袖口,說:
「怎麼不說了,我來之前不是挺熱鬧的嗎?」
沒有人說話,他媽媽強笑一句,說:「我知道林小姐是你的心頭寶,所以這次家宴,請她過來一起認識認識。」
顧一尋笑了,不知道問誰:「知道是我的心頭寶還用這樣的待客之道,你們是借她打我的臉呢?還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
他媽媽的臉色都白了,管家慘白著臉加座,顧一尋笑了笑,對我招手,說:「來,坐我身邊。」
我在心懷各異心思的眾目睽睽之下坐在了顧一尋身邊。
然後抬頭對宋熙堯燦爛一笑。
不過著是我和她對手那麼多次,唯一贏的兩次。
直到後來我在花園撞見她抱著顧一尋。
那之後隻要她在的地方,我從沒贏過。
所以當她一巴掌突然打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沒有反應過來。
「林霽,你算計我?」宋熙堯被兩個保鏢簇擁著,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臉上的妝很精致,但難掩疲倦,「你這招以退為進玩的 6。」
我沒說話,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顧一尋。
他沉著臉,看到我的臉的時候目光一頓,接著拽起宋熙堯,問:「你鬧夠沒有。」
那其實是一場混亂的鬧鍾,我捂著臉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像是局外人。
宋熙堯一直拽著顧一尋的前襟楚楚動人的哭,她說:
「阿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怎麼會變了。」
「二選一,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選。」
顧一尋嘆口氣,我聽見他說:「宋熙堯,我錯了。」宋熙堯嘴角的弧度還沒揚起來,顧一尋已經接著說下去了,「我執意和你結婚,隻是年少記憶裡的執念,你說的對,我變了。」
他轉身看我,目光深沉,他跟我說:「林霽,你先走,我要處理點事情。」
那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顧一尋將我保護的很好,我隻聽說他和宋熙堯解除婚約了。
他們解除婚約的時候,我經紀人打電話來恭喜我。
我拎著酒坐在陽臺上意興闌珊,我應該高興,可心口空落落的仿佛無休止的刮著大風。
我問我經紀人:「我是不是很惡心?」
他過了很久,才回我:「林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沒說話。
我若是說我不是為自己,可能他也不信。
顧一尋喜歡的若是其他任何人,我都會瀟灑放手,我隻是覺得宋熙堯不配。
7
顧一尋和宋熙堯訂婚的時候,我經紀人問過我恨不恨他。
我不恨,我隻可憐他。
顧一尋的能力和身家確實不匪,但大概隻有我知道他幼年悲慘的那些經歷。
所以我理解他對宋熙堯的執念。
爛熟的青梅竹馬的戲份,隻不過和林熙堯青梅竹馬的是他的堂兄顧曜。
那個時候的顧一尋,還隻是個不起眼的旁支的顧家眾多小輩裡的芸芸眾輩之一而已。
顧家人事繁雜,顧一尋爸爸早夭,孤兒寡母生活在諾大的顧家裡一直被人欺負。
他母親懦弱無能,隻想討好當家人——也就是顧一尋的堂叔和顧家長子顧曜,對唯一的一個兒子視若無睹。
我看過他身上那些陳舊的傷疤,都是小時候和人打架打出來的,就像直到現在都沒人知道,為什麼堂堂顧總,打架會打得那樣厲害。
有一次他陪我看我演的戲,有個配角被四五個人圍在牆角下拳打腳踢,那個配角隻能沉默不語的抱著頭。
顧一尋當時冷笑,指著屏幕跟我說:「我也被人這樣打過,隻不過等我十六歲之後,就沒人能打的過我了。」
他一身的陳年舊傷都是他那段艱難歲月的見證。
為首的就是他堂哥顧曜。
顧一尋雖然年少時在顧家沒什麼存在感,但性子狠,字典裡從沒忍氣吞聲這個詞,被人打就要還回去,對面人多勢眾,他形單影隻,可想而知是落下風的那個。
第一次遇見林熙堯,是他又一次被打後,她給他貼了一個創可貼。
還笑眯眯的溫柔關心他:「傷口一定要及時處理哦。」
那是顧一尋年少時期生命裡出現的第一縷光。
盡管後來他發現那天是顧老爺子七十歲大壽,林熙堯是怕顧老爺子看見顧一尋臉上的傷發問,從而影響到顧曜。
但那個時候的顧一尋還是一頭扎了進去。
老實說,我當時聽到這裡握著酒瓶一言難盡。
我想過很多顧一尋喜歡林熙堯的緣由,但我從沒想過竟然隻是因為一個創可貼。
所以說一個人出現的時機真的很重要。
現在的顧一尋,你就是將全世界的創可貼都捧到他面前,他隻會給保安室打電話,說這裡有瘋子。
在他整個少年時代,沒有人炙熱單純的愛過他。
連他的母親都不曾。
以至於一個創可貼引起的一點點關心和溫情,他就陷進去。
後來顧一尋拿到知名學府最難的兩個專業的雙學位,靠成績在顧家小輩裡脫穎而出,成了他那位長房長孫的堂兄最大的競爭對手。
那時候他跟宋熙堯表白,她不拒絕也不接受,一直吊著,直到顧曜靠身份上位成功,她才拒絕顧一尋。
所以我怎麼會把顧一尋,拱手讓給這樣的女人。
8
顧一尋開始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仿佛回到我們在江城的時候,我們聊天、喝酒、吃飯、散步。
隻是都默契的不提過去。
直到有一天,他問我:「林霽,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他眸色深沉,英俊且專注的望著我,有些艱難的開口一樣,我想說這些話對他來說一定很難。
他從小就生活在競爭的環境裡,沒有人可以依靠,永遠靠自己,所以內斂,心思難猜。
我問他:「顧一尋,你喜歡我嗎?」
他困惑的望著我。
我對他笑,轉移話題:「你看今晚的月亮。」
我們抬頭去看,其實很久沒見過這樣圓滿的月亮了。
那樣大,那樣圓,在清淡的浮雲裡若隱若現, 我說:「當朋友就挺好的,顧一尋, 隻有朋友才會永久。」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他,看著我愣了很久。
我們就這樣不鹹不淡的又相處了數月,直到姜堰從江城來找我。
他找顧一尋兌換當年的人情, 在看見我時眼睛一亮,微笑著朝我搭訕:「林霽,許久不見,你更好看了。」
我對他微笑, 看見顧一尋打量我們後站在旁邊逐漸暗沉下來的臉色。
姜堰開始追求我, 他會在片場等我, 會送我鮮花,約我吃飯,我沒拒絕,就這樣和他慢慢試探著相處。
有時會和來看我的顧一尋撞上, 顧一尋問我:「你喜歡姜堰?」
我抱著他送我的玫瑰花微笑,模稜兩可的回答:「不討厭而已。」
我回答, 裝作看不見他在我的回答裡沉下去的嘴角。
情人節那天姜堰約我,回來的時候我望著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的車, 問姜堰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瞥了眼身後的車, 笑著說:「我開始同情顧一尋了, 他隻是遲鈍,不明白自己的心, 你這樣折磨他似乎也有點不道德。」
說完又笑,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過我就喜歡看他這樣一副急火攻心卻不知道怎麼辦的樣子, 真是難得。」
我帶姜堰上了樓。
我和姜堰站在窗臺前,望著一直停在樓下的車。
顧一尋依靠在車門上,正低頭吸著煙。
姜堰笑:「打個賭,你覺得他過多久會上來按門鈴?」
我看著他開始焦躁不安踱步的樣子, 也笑:「十分鍾吧。」
話音剛落,一直吸煙踱步的高大身影突然頓住了,然後像是想通什麼事情一樣,快步朝樓上走過來。
沒多久,我聽見了門鈴聲。
對的,這才是我的最後一步。
我讓姜堰陪我演戲。
我要逼顧一尋看清自己的心, 我逼他確認他究竟是不是喜歡我。
多麼俗氣的標語,可這俗氣中卻透漏著掩飾不了的幸福。
「直一」我在不斷焦躁的門鈴聲中含笑朝門口走過去。
是的, 我贏了。
怎麼會一直追著他跑呢?若我一直追著他, 他將永遠習慣我的存在,永遠不會察覺我的重要。
隻有你篤定以為不會離開的人, 在即將失去的時候又失而復得,你才會更加珍惜不是嗎?
我想在顧一尋眼裡,不會有人像我一樣,在他落魄時不離不棄, 在他功成名就時瀟灑放手。
他或許會懷疑所有一切, 但他永不會懷疑我對他的愛。
純粹的,炙熱的愛。
他終於臣服在我的愛裡,我知道,今天過後, 我在他的心裡將永遠屹立不倒。
再也不會有人比我還重要。
一直追著月亮有什麼意思,我要讓我的月亮奔我而來。
直到他隻堅定的,非我不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