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看了很久，篤定地指著最終版：「沒錯，當時許凡給我的就是這個，我當時還奇怪呢，為什麼非得去他的宿舍寫，還不讓我拷貝，現在看來果然有鬼。」
「那這版原始數據，你是從來沒見過是嗎？」
「絕對沒見過。」
送走男生後，我繼續研究，陸煜一臉委屈地坐到我旁邊。
「姐姐，你們剛剛貼貼。」
我回想，一下子笑了出來：「哪有？剛剛我們隻是在看數據啦。」
陸煜沒吱聲，不動聲色地偷偷朝我靠了過來，狡黠道：「嘿嘿，那我也要貼貼。」
我揉了揉他頭頂的碎發，輕輕地把他的腦袋挪開，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小煜，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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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馬上雙眼冒星星一樣地看我：「如果讀研，能跟著姐姐嗎？」
我一時失語，他繼續道：「沒事姐姐，我開玩笑的，我馬上回去繼承家業啦。」
呼，不知怎麼的，我心裡兀地松了一口氣。
「那很好啊，小煜這麼優秀，肯定能把家業發揚光大！」
「那當然……」陸煜淺淺地笑了起來，臉邊的酒窩微微地陷下去，醉人得很。
這時，微信來了消息，是王導組裡的研究生發過來的。
「雲姐，最終數據當時，有人不小心發在了別的群，不過很快地就撤回了，如果懷疑數據泄露的話，估計就是這裡出了問題。」
我把陳佳佳視頻裡那張截圖發過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文件名稱和時間，然後問道：「那個群裡有陳佳佳，是嗎？」
對面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了一個「是」。
「雲姐，可能你不知道。陳佳佳，我們惹不起她，所以這件事真的很抱歉……」
我理解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也隻能回一個「沒關系」。
放下手機後，我嘴角的笑意也徹底地消失。
這些研究生，他們需要畢業，所以不能冒險，這不是他們的錯。
要怪也隻能怪那些可惡的關系。
好在，證據已經足夠，而我亦無所畏懼。
陸煜一臉鄭重地看著我：「姐姐，你如果有需要隨時聯系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是的，我還有支持者，我會鬥爭到底。
8
許凡論文投的那部雜志向來以學術嚴謹出名，對於學術剽竊也特別抵制，幾乎是我把質疑許凡論文造假的問題和我所有數據的打包材料一發過去就收到了反饋，表示會嚴肅地調查。
許凡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幾天因為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我往吊床上一躺，內心感到久違的愜意與放松。
等等，不對！許凡還有事兒沒完呢。
我在他身上花的錢，必須還回來！
我把賬單整理好，一股腦地發到了許凡的郵箱，附言：「快點兒還錢，我可沒自願贈予。」
過了很久，他回復一個句號。
我馬上把銀行卡號也發了過去：「沒S就還錢！」
那邊再也沒了回音。
過了很久，我收到一條信息——
「您尾號 xxxx 賬戶完成交易人民幣 38985 元，餘額 xxxxx。」
許凡也來了一條信息：「拿著你的錢滾遠點兒，一想到以前和你在一起我都嫌惡心。」
嘖，我滿意地關上手機，這下終於可以安心地午休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我伸了個懶腰，準備看看論壇資訊。
突然發現我幾天前的私信有了回復，提問者表示自己已經順利畢業，導師剽竊論文的事他也沒有辦法，不好追究。
看到他頭像下方「在線」兩個字，我趕緊發消息問他詳情。
「陳佳佳是陳志高的女兒，難道你忍心看她白白地拿走你們的成果，站在金字塔頂端嘲笑你們嗎？」
對面的人這才發來了長文以及一些證據，都是他從別的同門那裡找到的成果被搶的資料。
我很詫異，我原本以為他不打算追究這件事，畢竟他已經畢業，完全沒必要再蹚這趟渾水。
「陳教授搶成果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可能會有更多的師弟師妹陷入泥潭，如果能夠解決這件事，我願意全力配合。
「我們是寒門學子，但我想我們也應該得到應有的尊嚴。」
他的話讓我觸動很深，學術界最難是寒門。
我和他花了兩天的時間，整理好相關證據後舉報給了期刊編輯組，還聯合其他被搶成果的同學向校方聯名舉報了陳志高。
做完這一切之後，天色還未晚，有橙紅色的夕陽透過窗戶鋪到桌子上，如流火般絢爛。
也像那些烈火焦灼下永不屈服的人們。
9
兩天後，我收到了權威雜志的回復。
他們復審後，要求許凡提供數據和原始材料，給了一周的時間但許凡還沒有拿出來，同時經過檢驗我的材料，許凡的論文將被撤銷。
我打電話告訴陸煜這個好消息，他也很開心，善惡終有報。
按道理來說許凡應該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他好像一點兒風聲都沒走漏，而明天就是資格審查面試了，我很期待他的表現。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原因，面試馬上輪到許凡時，陳志高過來了，說是想看看現在的面試是什麼樣子。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兒，恐怕來看是假，施壓是真吧。
也不知道許凡有什麼好的讓陳佳佳為他做到這一步，連自己老爸都搬出來了。
不過，我可沒在怕的。
隨著上一個面試者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許凡進來了。
我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微微地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許凡眼睛瞪得老大，SS地盯著我，我甚至看到他的腿在打戰。
我一句一句地念著開場白。
「你好，許凡同學。
「我是你本次面試的主考官雲歌，現在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問你。」
許凡沉默了一下，然後試探著反問我：「雲歌老師……是學校的導師？」
我還沒有說話，旁邊的陳志高先笑了起來：「小凡啊，雲老師是青年才俊啊，十六歲讀的大學，二十四歲英國博士畢業，又在研究所任教兩年，如今二十六歲就已經是副教授了，馬上能帶碩士生了，是你輩楷模呀。」
我在心裡狠狠地感激了他，謝謝你，我的面試嘴替。
然後謙虛地朝他露出一個笑：「陳教授過獎了。」
許凡坐在面前的椅子上，從聽到陳志高說話臉色就變得蒼白，現在看著甚至有些坐不穩了。
我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許凡同學，現在準備好了嗎？」
他點點頭，我開始問一些前面的常規問題，他雖然緊張，但磕磕絆絆也是答出來了。
直到問到他的科研論文，許凡四處丟皮球，說些場面話，就是不敢正面回答。
陳志高也出來打圓場：「雲老師，我看這個面試就到這裡吧，小凡同學回答得挺好的。」
我搖了搖頭，目光緊緊地盯住許凡：「感謝陳老師提醒，不過我最近聽到有消息說這位同學的論文涉嫌學術造假，這才想著問一下，真正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許凡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勾起嘴角，按了一下手上的便攜筆，後面的大屏幕開始播放。
是許凡那篇論文嚴重造假的證據，以及造假的流程，從我的實驗開始，再到數據泄露，又到數據被竊取。
「許凡同學，我相信你已經接到論文要被撤銷的通知了吧？」
許凡機械地點頭，像一個木偶人一樣。
我看向面試教室裡其他的領導和老師：「許凡同學的面試，大家看能通過嗎？」
「能遇見你，是銀河慷慨贈我的糖。」
「一陸」他的離開簡直就是壓S許凡的最後一根稻草，許凡微微地閉了一下眼，然後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場面試當然以他的失敗而告終，許凡被取消研究生資格，還被記入誠信檔案。
不久後，關於某大學教授陳某被學生聯名舉報的事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陳某多次搶佔學生成果，侵害學生們的著作權，被撤銷公職。
而他的女兒陳佳佳在知情的情況下，協助其父竊取成果，同時也被查出多篇論文存在學術造假的情況，被學校退學。
這是一次寒門學子的真正勝利。
10
這件事情爆出後，陳佳佳的視頻賬號幾乎被衝爛，原本清一色好評的評論區全是罵聲。
而最開始咖啡廳的那條視頻，陸煜和我匿名澄清，許凡在與我戀愛期間就出軌陳佳佳，並多次向我索要錢財, 到頭來還倒打一耙，惡臭嘴臉實錘。
我看著新聞上關於此次事件的報道, 有點兒困惑地問旁邊的陸煜：「他們明明已經是站在頂層了，為什麼還要幹這些事呢？」
陸煜微微一笑：「因為貪婪啊, 得到的多了，想要的就更多。」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陸煜卻一下把我拉到臂彎：「我也是這樣。」
我戰戰兢兢地不敢動：「哪, 哪樣？」
陸煜湊近我耳朵, 若有若無地吹著我的耳垂：「得到的多了，想要的就更多。
「姐姐, 既然你和許凡分手了，不如考慮考慮我呀？」
我剛想說話，陸煜卻搶先一步：「姐姐,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 我在公交車站遇到一個女孩, 她替我付了車費, 然後就下了車。我看著她的背影, 好像看到了全世界。
「從那以後, 我幾乎沒事兒就會去那個公交車站轉一轉，想看看還能不能遇到她, 可是一次也沒有，真的, 一次也沒有。
「後來可能是上天垂憐我, 我再次遇見了她, 以她男朋友室友的身份。
「我當時真的覺得老天在跟我開玩笑，在看到她滿眼都是我室友的時候，在看到我室友不珍惜她，隻把她當作提款機的時候, 我就特別特別心疼她。
「後來啊，我聽說我室友和她分手了。那一天我對著天看了很久，我第一次相信有神的存在，可能是我心誠則靈吧，我鼓起勇氣跟她發了消息，所幸結果不算太壞。
「姐姐，你看看我, 我們現在是好朋友吧，我能擁有得更多嗎？」
說罷，他抬頭看我, 明明應該滿綴星辰的眸子, 我卻感覺裡面全是悲傷。
瞳孔中央是一個我, 好像我是他的舉世無雙的神明。
我也早已泣不成聲，我記得那次公交車上的遇見, 可我沒想到會有一個人把我藏在心裡這麼深，又這麼久。
我伸手抱住陸煜, 任由淚水打湿他的衣襟：「我原本是不準備談戀愛的, 不過如果是和你, 我很願意。」
陸煜回抱住我，吻去我臉上的淚水：「雲歌姐姐，要永遠喜歡我。」
一縷陽光傾瀉下來, 灑在我們身上，兩個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愛意綿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