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回來見你的,她拼命離開就是討厭你。”
他聽不了這樣的話,走過來扇了我一巴掌,扇完之後,又愧疚地道歉。
“幺幺,聽話好嗎?要不是你沒有用,你娘親不會離開。”
我大喊道“她離開是因為你被,因為你三心二意,因為你無情無義…”
藏在心底多年的話宣之於口,我又被他打了一巴掌。
可我覺得痛快無比,我終於釋懷那場沒法撲滅的大火,娘親離開從來都不是我的錯,而是因為他。
他不想聽到我的回答,讓人將我拖走。
被人架走時,我扭頭想看看父親現在的樣子,卻發覺回頭隻看到了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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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成親那天,在我像個提線木偶被打扮時,黎華站在我身後驀地笑出了聲。
銅鏡裡,她精致的臉龐扭曲,開心到猙獰。
父親派來監視我的下人害怕出什麼意外,連忙不迭想將她趕出房間。
“我來為阿姐送嫁都不行嗎?”
她臉上掛著勝者的笑,絲毫沒有在意那些人的逾矩。
也是,鬥了那麼多年,我當了不成器皇子的王妃,而她將來有望入主動東宮,想不開心也難。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些嬤嬤覺得沒必要為了一個不收侯爺待見要嫁的大小姐而得罪二小姐,於是便當了睜眼瞎。
黎華走向前從妝窛上拿起木梳給我束發。
像是被毒蛇纏住,黏膩又冰涼。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姐姐好福氣,可惜你身邊的丫鬟沒那麼好命了。”
一直無動於衷的我抬頭SS握住她的手腕質問“你說什麼?”
她回頭看了一眼在各司其職的嬤嬤,低聲道“姐姐,你的忠僕自S了。”
在她說完這話後手掌不自覺發力,她皺著眉,嬌聲道:“姐姐,人不是我S的,你這是幹嘛呀?”
我低喃道,“她不會S的,爹爹答應我了…”
“可她自己想S啊。”黎華為我簪上金釵,淡淡道:“就像你阿娘和我娘,爹爹沒讓她S,她們不也自S了。”
說這話時,她臉上蹦發出強烈的恨意,那金釵不像是要簪在我發間,而是要捅刀子我脖頸。
外面的嗩吶生越來越近,我卻有種恍惚,不像是來迎親的,反倒是像送我去陰曹地府的。
“姐姐,祝你白頭偕老。”
她微笑著祝福,但與我而言不亞於惡毒的詛咒。
我被蓋上了紅蓋頭,被人攙扶著送上花轎。
花轎搖搖蕩蕩,夾道的恭賀聲中,我的意識逐漸模糊。
待到再清醒過來,已經到了王府床榻上。
醉醺醺的六皇子滿臉淫笑走了進來,和那日我中藥時一模一樣。
恐懼佔據心頭,我縮在角落,顫聲道“你別過來。”
他不屑地嗤笑“你爹都把你賣給我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那日不肯給我,是因為沒有給你名分嗎?”
“我不是!”
他撕裂我的衣服笑著說,“名門閨秀也不過如此,一個不靠譜的術士就讓你爹把你賣給我了,你爹還說說隻要不把你玩S都行。”
屋外春雨稠,我想起小時候爹爹將我高高放在肩頭,笑著說“以後那個臭小子敢把幺幺拐走,我非要把他弄個半S。”
他食言了,他沒把人打S,而是親手將我送到了他的手上。
我的爹爹早S在了我六歲生辰那日。
隔天,衣衫不整的我被關入了柴房,他說要磨磨我的氣性。
腦海中出現了又出現了那道聲音。
【恭喜宿主,牽掛值為零,你將被抹S。】
“你是誰?”
【你娘親的朋友,隻要你現在S了,就能見你娘了。】
我不想S,我想報仇,可是我真的太想阿娘了,多年過去,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眼前一片模糊,我又想起侯府那場熊熊燃燒的火,腦海中活下去的弦終於斷了。
我點燃了柴房,和母親選擇了一樣的S法。
娘親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件遺物也消失在火裡。
10
S後,我靈魂不散。
阿娘的朋友說這是正常現象,過了頭七就能走了。
於是我飄到了父親的書房。
六皇子府的一場大火瞞不住任何人。
得知我S訊時阿爹正和那個術士論道。
我爹問他,我娘從哪裡來。
術士說是異世之人。
爹爹大喜過望,激動地站起身,SS握住他的手。
隻不過他不知道,六皇子羞辱我時曾說“你爹就是傻子,人S就S了,非說人還去了其他世界。”
術士隻不過是順從他的話回答而已,哪裡真的能找打我阿娘。
這時外面的府兵心驚膽戰的進來通報。
我爹急著和術士交流根本不想理他,不耐煩的表情盡顯臉上。
府兵低著頭沒有看到,顫聲道:“大小姐S了。”
我原以為爹爹聽到這話後會不可置信,會暴怒,會傷心…可全都沒有。
他冷笑著踹了一腳府兵道:“黎皖叫你來騙我?為了阻止我找回她娘,她可真是什麼謊話都說得出口。”
他不信府兵的話,認為府兵和我串通一氣來騙他。
“侯爺,小姐真的S了…”
府兵話還沒說完,就被爹爹讓人帶下去杖責。
爹爹還說:“這幾天無論什麼事都不要煩我。”
因為爹爹的態度原本還在害怕侯府追責的六皇子如今喜笑顏開。
被燒焦的屍體草草埋葬。
唯一來為我送行的竟然隻有我的庶妹。
她點了三隻高香,嫋嫋炊煙中我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聽到她語氣頗為惆悵:“好姐姐,下次別再和我投身一家了。”
真奇怪,我的父親在養蠱,我母親的S與她們離不開關系,可她娘親的S也和我娘親有關,我倆本就該是你S我活。
可如今我S了,竟隻有她在悼念。
今日是我S的第四天,我的爹爹還在房中和術士交流,爹爹的問題越來越多。
術士卻難以回答。
“侯爺,隻要黃金百兩,再加上這張單子上的藥材還有尊夫人血親的心頭血,我定能將尊夫人找回來。”
術士空口說著大話,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他不是我爹這樣的瘋子自然知道府兵說得話是真話,所以世上再無我娘血親,找不回來也是正常,他列舉這些東西無非是想攜款逃跑。
可我爹信了,他連夜叫人找齊,自那日府兵稟報我的S訊後,一向對外不理不睬的他頭一次問我情況。
晚膳時,他吩咐管事,“派人去六皇子府叫大小姐回來一趟。”
管事額頭上的冷汗直流,支支吾吾道:“侯爺,大小姐已經S了四天了。”
爹爹拾起桌上的瓷碗往他腦袋上砸,“混賬!”
管事低著頭連連求饒。
這時,黎華輕笑了一聲,“爹爹,姐姐她真的S了呢。”
她身著素衣,未施半點粉墨。
爹爹怒不可遏地盯著她,質問道:“你說什麼?”
黎華不日就嫁入了太子府,我S後,她成了侯府唯一的子嗣,自然不懼怕他,那層偽裝多年父慈子孝的皮也被她脫下。
她不急不慢吃了口飯,“爹爹節哀,人S不能復生。說起來姐姐的S法和嫡母一樣呢,隻可惜嫡母去世時你在身邊,姐姐走的時候您都不肯送她去一程。”
這樣的話不亞於利刃一下下地往爹爹身上戳,他步法踉跄,臉色蒼白,在戰場廝S多年的人如今竟然連站穩腳步也做不到。
“她為什麼要自S,誰告訴她小荷的S訊?”
黎華巧笑嫣然答復:“我呀。”
桌上爹爹掐指她的脖頸怒目而視,“你為什麼要逼S她?”
很快,黎華的脖頸處被他的手掌掐出了一道深紅的痕跡,她呼吸不順,臉色脹紅。
可她還在笑著:“爹爹,逼S她的不是您嗎?”
“是你為了一個騙子把她強行嫁給了六皇子。小荷不願姐姐為她妥協所以自S,而姐姐聽到她的S訊也S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笑出了淚,不知是在笑我蠢,還是笑爹爹可笑。
那雙手卸了力,黎華站穩後,繼續笑道:“說起來SS他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六皇子。你真想報仇,你幹脆S了六皇子後再自S。”
一句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濺起層層漣漪。
爹爹提劍往前門走,可不到半刻他又折返。
後院響起了術士如同S豬般慘叫的聲音,像是泄恨般一刀刀割下他的肉。
術士以為自己行騙被發現了連連求饒,承認了他沒有通天異能,可這樣的話隻能加速他的S亡。
庶妹坐在客廳上吃完飯後,自言自語譏笑道:“一家子全都是懦夫。”
11
懦夫的爹爹在書房擦著劍一遍又一遍的問:“幺幺,阿徵你們怎麼不來看我?”
他越來越瘋了。
去過我曾經和娘親經常走動的地方,經常站在那家賣桃花酥店門口,魔怔重復地問著過路人:“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的妻子和女兒?”
無人應他,我飄在他身邊,沒有感動,隻是想告訴他去,我很早就不喜歡這裡的桃花酥了,對這裡的記憶隻剩下苦澀。
我想阿娘也不會喜歡,所以他來錯地了。
明天就是我的頭七了。
我激動地睡不著覺,好吧靈魂是不用睡覺的。
於是我纏著系統問了一遍又一遍:“明天我真能見到是阿娘嗎?”
“當然,要不是出了故障,你十五歲生日那天,我就能把你接走了。”
它似乎想起了些不好的記憶,語調不變的聲音都帶了些傷感“作為補償,我決定自掏腰包幫你洗掉不好的記憶,以後你就和你娘活在另一個世界。”
我很開心,雖然有些荒謬,但真的我無比期待著自己的頭七。
沒想到,我的頭七出奇的熱鬧。
天色將明時,我的爹爹提刀血洗了六皇子府。
黎華那日那番話本意是想嘲諷他,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在外人面前對我一般的爹爹真會提劍S到六皇子家門。
我的爹爹徹底瘋了。
六皇子雖不成器,但也是皇嗣,這樣的刺S無論是誰都隻有S路一條,更會牽連九族。
被捕時,黎華千算萬算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而S,眼中有不甘,卻無懊悔,S亡何嘗對她來說不是一種解脫。
踽踽獨行,身無親友,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真像一對姐妹情。
爹爹沒S在六皇子護衛的刀劍下,但卻自刎在那間還未修繕好的柴房中。
臨S前,血流了一地竟然比那日的火光還要刺眼幾分。
“阿徵,幺幺,我來陪你們了。”
可我不需要他陪。
唯一不解的是爹爹有可能為我報仇,但一定是徐徐圖之不會傷到他自身利益。
這樣慘累符合我心意的下場更像一場夢境。
【不是哦!是我使用了一點點術法把他的執念放大,所以才叫你等到頭七,我厲害吧?】
我掙大了眼,急忙詢問:“那你可以救小荷嗎?”
【人S不能復生,但你阿娘用她很多積分給她換了一個美滿的下一世。】
系統問:“你要見他嗎?”
塔我以為他問的是我,於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可搖頭晃腦那瞬間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像太陽曬在身上,我不敢置信的回頭。
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阿娘。
她抱著我,溫和的笑著一如當年。
“幺幺,我帶你回家了。”
她牽著我的手,向著那條發光的通道走去,從未回頭。
像那年撲向火光中那般堅定。
我似乎聽到身後有人追來,撕心裂肺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也沒有回頭,隻是加快了步伐走到阿娘身邊。
有很多話想和她傾訴,可話到嘴邊變成了。
“阿娘,今日太陽真大,桃花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