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別過臉,我看到她臉上閃過光亮。
我知道她懂我,也知道我的謀劃,她這般生氣,定然是惱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怨我竟賭得如此之大。
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若不如此,又怎能讓蕭煜動惻隱之心。
男人,要麼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要麼就是讓他心懷愧疚,我做不到讓蕭煜愛上自己,隻能讓自己做他的救命恩人了。
阿娘不再說話,隻默默照顧著我。
蘭姨也被蕭煜給了好處,從那天起,不再要求讓我出去接客。
我便在阿娘的照顧下,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小臉甚至都比之前胖了兩圈。
蕭煜也在一個月後如約而至,他一並帶來了我和阿娘的贖身錢。
離開前一夜,阿娘卻不見了,隻留給我一封寫好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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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告訴我,她已經走了,讓我不要再找她,也不要想她,就當她S了。
我看著那封信,久久沒有回神。
我知道她是害怕連累我,成為我的累贅。
蕭煜把我攬入懷中,不自然地擦掉我眼角的淚,動作生硬。
「日後,你可以跟著我。」
我緊緊懷著他的腰肢,就像是抱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聲音哽咽到不能自已:「公子,我隻剩你了。」
他身體微僵,卻沒有推開我。
6
我被蕭煜接回了太子府,還被安排了單獨的院落。
蕭煜給我撥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但並沒有告訴旁人我的身份,隻說我是被他在外面救回的孤女。
我一笑置之,索性來了太子府,左右他愛怎麼說就隨他吧。
隻是之後的半個月,蕭煜像是忘了我一般,並沒有來我的院落。
甚至不曾問過下人我是否習慣這裡,對他的安排是否滿意。
我就像是被他隨意買回的物件之一,若不是刻意想起,便隻能在這裡被蒙塵忘記。
縱然我空有一副美貌又如何,這世間比我貌美的女子有很多。
在這段時日中,興許他遇到了比我更年輕,更得他意的女子。
我咬了咬牙,不願就此放棄。
恰逢他生辰,我命兩個丫鬟連日趕工,終於在他生辰日做好了五十盞長明燈。
生辰宴之後,太子府中燈火通明,五十盞長明燈緩緩升起,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
【願蕭煜此生康健。】
【願蕭煜一生順遂。】
【願蕭煜得償所願,歲歲安寧。】
眾人看花了眼,賓客豔羨。
「太子府中竟有如此心思之人,太子之幸呀。」
「妙人呀,妙人,太子,什麼時候可以為我們引薦一番?」
蕭煜眯著雙眸,沒有回答他人的話,隻一味盯著那幾十盞長明燈。
待他反應過來時,已來到我的院落旁。
我撫了撫頭頂他賜我的海棠發簪,自以為嫵媚地勾起一個清淺的笑。
腰肢緩緩下壓:「奴家祝殿下生辰快樂。」
毫無意外,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意外和驚喜。
他這一生,珍寶玉器,錦衣玉食定然不缺,缺的便是像我這樣肯為他花心思的人。
那一夜,是獨屬於我們兩人的沉淪夜。
他不管不顧,像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隻知道索取,在我的低泣下,才緩緩放柔了動作。
待我清醒時,身邊已沒了人。
我摸了下身側的溫度,該是走了許久。
小菊端著熱水在旁解釋:「姑娘,太子上朝去了,走之前特意囑咐過的,讓我們不要吵了姑娘。」
她小臉通紅,像是知道我經歷的事情,支支吾吾地再次說道:「奴婢知道會痛,特意為姑娘準備了熱水。」
我忍著腰間的酸疼微微點了點頭。
那日之後,蕭煜時不時地便會過來。
他在旁處尋到好玩的玩意和好看的珠釵時,都會拿來賞給我。
我的四季衣物也是他讓下人們找了成衣鋪做了滿滿四個大箱子。
酣暢淋漓的契合過後,我湿著鬢發依偎在他懷中撒嬌。
「殿下,你這樣會把奴家寵壞的。」
他憐愛地在我額發處輕吻,也不覺得髒。
「本殿下想寵一個人誰豈敢攔?便是寵壞了又怎樣?本殿下能寵她一時,便能寵她一世。」
彼時,我以為蕭煜口中的那個「她」便是我,隻一味地沉溺在被他寵著的假象中,竟忘了卑賤的奴隸怎配這世上最尊貴之人的寵愛。
而就在蕭煜說完這番話的隔日,他便被皇上賜了婚,對方是大將軍之女洛溪兒,身份顯赫,父親在邊關戰無不勝,深受上京百姓的愛戴。
7
知道消息的時候,我正坐在院中為蕭煜繡荷包。
昨日答應過他的。
手中的動作微頓,我有些恍惚:「真的嗎?」
小菊擔憂地看著我:「姑娘,奴婢不敢瞞您,您還是早些讓太子給你正了這名分吧,待他日正妻進門,豈不是更加沒有機會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沒來由的心有些慌。
口中喃喃自語:「殿下不會這樣對我的。」
心口處如萬蟻噬心般疼痛,唇舌同一時間也痛到麻木。
我張了張嘴,看到熟悉的玄色衣擺。
「殿下……」我囈語。
蕭煜眼中帶著驚喜。
「快,馬上就要成功了。」
我不知他口中的成功是何意,隻覺得身體好疼好疼。
朦朦朧朧間,我看到好多人在我的周圍走動,甚至能感覺到有人拿著針在我的後背扎來扎去。
我輕輕抬手,觸手一片虛空,蕭煜並沒在我身邊。
確切地說自從知道了蕭煜有了婚約之後,他便不曾來過我的院落,仿佛我並不存在。
我終是忍不住,穿上他最喜歡的粉色衣衫去找他。
「殿下……」
蕭煜看到我,眉間瞬間出現褶皺。
滿滿地不耐煩:「你怎麼來了?」
我討好地上前行禮:「殿下許久未曾去過我的院子了,奴家想念殿下了。」
我輕輕按在他的肩頭,被他一把抓著推下。
手腕一陣刺痛,卻比不過他冰冷的眉眼。
「回去你的院子,認清自己的位置。」
千言萬語哽在喉頭間,瞬間失了所有的力氣。
像是與他賭氣般,在看到他帶著新買的奴隸進入太子府時,鬼使神差般,我向他要了被他踩在腳下蹂躪的少年。
他嫌惡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少年:「你確定要這個廢物?」
我梗著脖子,不願屈服半分:「我就是要他。」
他不耐煩地拍了下身上沾著的灰塵,仿佛連半句話都不想與我說。
「隨你。」
我捂著胸口把裴懷安帶回了自己的院落。
下人帶著裴懷安清洗之後,露出一張眉眼俊逸的臉龐,青蔥少年,如琢如磨。
「長得倒是不錯。」我看著裴懷安輕聲說。
他看著年紀沒比我大多少,看那通身的氣質,倒像是落魄貴族之後。
看我一直盯著他,他別扭地輕咳一聲,就連耳尖都透著透明的粉色。
「會武功嗎?」我問裴懷安。
裴懷安愣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回:「會一點。」
我微微笑開:「那日後便跟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
他雙眼震驚,似是不相信我這樣的人怎還會需要旁人來保護。
是呀,在府中眾人眼中,我既是和蕭煜在一起,又怎還需要旁人的保護,他自是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殊不知,就連一個通房和妾室的身份,他都不曾允諾過我,又何談在乎我的安全。
8
自我要了裴懷安之後,蕭煜便託人傳話,讓我最近一段時間乖乖待在府中,沒有必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出去。
這般說,不就是把我軟禁在太子府了。
我表面答應下來,卻在夜間讓裴懷安帶著我出府遊玩。
他會輕功,輕而易舉便能把我帶出去。
我其實也在賭,賭蕭煜能夠想起我來,或者旁人告訴他我的行蹤,他能夠憤怒,能夠吃醋,隻有這樣,我才覺得他是在乎我的。
裴懷安罵我犯賤。
我一笑置之,他若是知道我是從得月樓出來的,恐怕會更加看輕我吧。
「若是能得到蕭煜的一點側目,犯賤又如何?」
裴懷安不屑地撇了撇嘴,雙眼在黑暗中異常明亮。
「芸錚,你可是女子,哪有女子這般不要自尊的,就算蕭煜是太子,這世間好男兒千千萬,離了他你就活不了了?」
我感興趣地「哦」了一聲。
「世間好男兒?在哪裡?你嗎?」
裴懷安沉默一瞬,聲音中帶著些微慌亂:「我說的自然不是我。」
「我就知道,你在蕭煜那裡連條狗都不如,又怎配讓我離開他。」
周遭的溫度瞬間變得冷凝,我知道他生氣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輕嗤一聲,生氣就生氣罷,難道還要讓我哄他不成。
前方燈火通明,看到街上的男男女女,我才猛然想起今日是乞巧節。
我隨手指著一旁賣玩具的攤位,對著裴懷安頤指氣使:「裴懷安,我要那個。」
他側目看去,那是一張兔子面具,上面還帶著白色的絨毛,色澤光鮮亮麗,看著著實可愛。
裴懷安鼓著腮幫子,不情不願地走過去,買下了兩張面具,另外一張青面獠牙,尤其駭人。
我嘖嘖兩聲:「人可惡,戴的面具更可惡。」
在他身側,我甚至能聽到他咬著牙齦的咯吱聲。
面具之下,我扯了扯嘴角,跟在他身後朝前緩緩走著。
嘴上說著嫌棄,他還是牢牢把我護在身後,用他寬大的身體替我擋著擁擠的人流。
我心中一暖,想起蕭煜,不知此時的他在做些什麼,會不會正和未來的太子妃在一起。
正想著,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我頓在原地,裴懷安不安地轉過頭。
「殿下在前面。」
我輕聲:「看到了。」
「還是回去吧,若是被他發現我們偷跑出來,定然會責罰你的。」
雙腿像是被定在原地般不能動彈,前方一臉嬌羞的姑娘依偎進蕭煜懷中,他臉上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