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洛溪兒吧?」
我失神般問道。
裴懷安疑惑地看過去,點了點頭:「是她。」
我自嘲地笑了:「郎才女貌,看著真是般配。」
心中苦澀至極,那股不能言喻的痛又來了,我忍不住微微彎下腰肢。
9
裴懷安慌亂中摘掉臉上的面具,緊張地扶起我:「可是又疼了?」
相處這些時日,他知道我有心悸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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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奇怪,在來到太子府之前,我連生病的次數都極少,更別說這般大的毛病,想來定然是過慣了苦日子,無福消受太子府中錦衣玉食的生活。
待身上那股疼痛消失之後,蕭煜和洛溪兒已不見了身影。
我跑到方才兩人待過的地方,左右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芸錚,你這般模樣真難看。」裴懷安在旁嘲笑我。
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不管你怎麼說都行,我就是離不開蕭煜。」
是他帶著我離開得月樓,讓我有了重生的機會,更是他讓我體會到了過去十幾年都不曾有過的溫暖。
若是沒有見過陽光我便能一直忍受黑暗。
可是我不僅見到了,還切切實實地擁有了。
如今的我,隻想要牢牢抓住這抹陽光,哪怕僅僅隻是一個妾室,隻要能待在蕭煜身邊。
裴懷安恨鐵不成鋼,聽到我的話,連陪我遊玩的心情也沒了,拉著我便回了太子府。
還未坐下,小菊一臉喜色地跑過來。
「姑娘,太子身邊的人來傳話,明日要帶您出去呢。」
我表面風平浪靜,內心卻早已起了波瀾,忍著微揚的嘴角,不敢相信地詢問:「可是真?」
小菊再次重復:「千真萬確。」
我心中一喜,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
蕭煜要帶我去的竟是一處偏僻的院落,我們同騎一匹馬,難得的獨處時光。
我在後面緊緊抱著他的腰肢,隻想著時間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
恍惚間,隻聽到蕭煜胸腔微微震動。
「芸娘,你心中是否有我?」
我甚至沒有停頓一秒,不假思索地回答:「芸娘心中全都是殿下。」
片刻之後,他再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若本王沒有經過芸娘同意,要了芸娘某樣東西,你會怪本王嗎?」
我以為蕭煜是在說我的心,便自以為是地答應著:「芸娘身上的所有都是屬於殿下的,殿下想要什麼都可以。」
蕭煜把我抱下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我跟在他身後,進了院子。
還未到達屋內,便覺得眼前一陣恍惚,心髒處似有萬隻螞蟻在鑽。
「殿下……」我迷迷糊糊地叫著,似乎這樣痛楚便能夠減少一些。
「芸娘乖,馬上就好了。」
蕭煜溫柔的聲音就在耳側,我卻覺得如此陌生。
10
事後,我才知道從得月樓到太子府,這一切的事情都是蕭煜安排的。
他和洛溪兒青梅竹馬,隨著年齡的增長,自然而然便有了男女之情。
而洛溪兒卻在前幾年被診出患了不治之症,隻得以人的心頭血為藥引,尋得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把蠱蟲放入那人體內,待蠱蟲生成,一經食用,她的病便能痊愈。
而我便是那幸運之人。
我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肩膀上一處被白色的紗布層層包裹住,還在不停地向外滲血,這便是取出蠱蟲的地方。
小菊跪在地上,眼淚流了滿臉:「姑娘,您就吃點飯吧,小心身子。」
我輕輕扯了下嘴角,牽動肩膀的傷口,疼得皺緊眉頭。
蕭煜溫柔待我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卻不承想全都是假的,承諾是假的,感情更是假的。
看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模樣,小菊被驚到,撲到我身上開始慟哭。
我緩了緩自己的心神,輕輕坐了起來。
「飯給我吧。」
小菊眼中一亮,立馬把飯遞給我。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一心想著不能就此S掉,阿娘若是在我身邊,定然會嘲笑我的無能。
我要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在我傷口恢復差不多的時候,蕭煜來了。
他看著我的傷口欲言又止。
「還痛嗎?」
我淡淡地看著他,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殿下還會在乎我痛不痛嗎?」
蕭煜瞬間啞口無言,沉痛的眼神望著我。
「芸娘,本王也是沒有辦法。」
委屈的表情似乎我才是那大奸大惡之人。
我忍著內心撕扯般的疼痛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殿下一直以來對芸娘是利用嗎?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蕭煜不願看我,眉間攏起的褶皺昭示著他的不耐。
他聲線清冷:「芸娘和我談感情?你本就出生在煙花之地,感情對於你來說,真假有何重要?隻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不就夠了?」
他招了招手,幾個侍衛抬著幾個大箱子放在我床邊。
「這裡面的珍珠瑪瑙足夠你安穩無虞地過完下半輩子了,如此,本王也不算違背諾言。」
呆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該如何反應。
蕭煜這是在和我劃清界限嗎?
怪不得要把我一直放在這裡,是不是他要和洛溪兒完婚了?
在他轉身之際,我猛地上前抓著他的衣擺。
顫聲問他:「殿下,我們那麼多的日夜……」
「夠了!」還未等我說完,他便一把甩開我的雙手,雙眼猩紅。
「莫要再說這些,若是讓溪兒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情,本王定然饒不了你。」
他咬著牙齦恨恨地看著我,似要將我碎屍萬段。
我還維持著方才躬身彎腰的姿勢,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僅僅因為一句話便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下一秒,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隻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轉身離去。
11
我僵在原地輕笑出聲,笑著笑著眼角氤氲出溫熱的眼淚,就這樣順著我的鬢發一直流。
阿娘說得對,男人都是不靠譜的東西,為了洛溪兒,蕭煜能夠設下這麼大一個局,可見對她的看重,又如何敢讓她知道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可是呀,我又怎甘心就這樣認輸呢,蕭煜可以始亂終棄,可以不要我,但他必須付出代價。
我攥了攥手心,想起往日蕭煜捧著它用哈氣溫暖他的溫情模樣,隻覺得恍如隔世。
自他走後,宅子也變得異常安靜,他倒是慷慨,把我在太子府中的下人全部都賞給了我,隻怕是為了防止洛溪兒發現與我有關的一切吧。
裴懷安一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眼神看了我許久,終是忍不住勸道:「芸錚,你的殿下馬上就要成婚了,認清現實吧。」
我不置可否,勾著唇角點著蕭煜留給我的財物。
這樣事不關己的態度惹惱了裴懷安,他臉上一陣煩躁:「我在跟你說話!」
我揚起眉毛,淡淡道:「我知道的,他們成不了婚的。」
裴懷安訝然:「為何?」
我輕笑著走到他面前,緩緩趴至他耳邊:「因為,我會讓洛溪兒知道我和蕭煜之間的關系。」
「可是……」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他眼中的深意一閃而過,隨即撇了撇嘴:「沒什麼,隻是覺得你不必這樣,洛溪兒是無辜的,況且他們一起長大,感情本就深厚,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挑撥了的。」
微挑眉,我有些驚訝:「你怎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
裴懷安抿了抿唇,解釋:「無意中聽下人們提起罷了,再說了,這件事情在上京人人皆知。」
我勾唇:「我就不知道。」
當時的我並沒有看到裴懷安臉上那不自然的表情,隻當他是真的為了我好,在勸我離開蕭煜。
讓我想不到的是,還未等我送信給洛溪兒,蘭姨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我的住所,帶著我的身契來找我。
她得意地揚著手中的賣身契:「阿錚,說到底你還是我的人。」
我疑惑:「我的身契怎會在你那裡?」
腦海中一道白光閃過,我猛然轉身望向裴懷安,他心虛地低下頭。
昨夜和他共飲,不知不覺間貪杯多喝了幾杯,印象中他拿著我的手畫來畫去,竟是在籤賣身契。
「為什麼?」我差點失聲。
原以為感情靠不住,至少友情是真的。
裴懷安的聲音悶悶的:「我是洛溪兒的表弟,本就是來投靠他的,半路被賊人所騙,這才落在了蕭煜手中,出了這檔子事,更加沒有臉去洛家,這才耽誤至此。」
「所以,你這是為了洛溪兒把我賣了。」
雙重背叛下,我的聲音變得沙啞無比,雙腿像是灌了鉛般難受。
裴懷安沒有一點愧疚,他執著地再次勸我:「我之前便說過讓你離開蕭煜,你非但不聽,還想要傷害溪兒。」
我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那張鮮紅的賣身契深深刺痛著我的雙眼,那不是簡單的契書,而是S契,不能用金錢贖身的S契。
縱然蕭煜為我留下諸多財物,卻買不了這張契書。
裴懷安這廝竟然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12
我眨了眨已經泛出淚花的雙眼,心中的恨意也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擴大。
「走吧,阿錚。」蘭姨不忍心地看著我。
我對她寬慰一笑,聽著遠處的鑼鼓聲低頭輕笑。
裴懷安的時間點算得剛剛好,此時的蕭煜和洛溪兒怕是已經入了洞房了。
而我縱然想要去破壞,也已無濟於事。
縱然知道了又如何,洛溪兒不會和離,蕭煜更加不會休妻,事關皇家顏面,豈是我這樣一個煙花女子能夠左右得了的。
我把手輕輕放入蘭姨手中,跟在她身後緩緩走出院門。
小菊舍不得地陪在我身側,裴懷安卻在身後大喊:「芸錚,你等著我,我會去接你的。」
嘴角掛著譏诮的笑,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留給他。
再次回到得月樓,蘭姨並沒有讓我出去接客賣酒。
她隻告訴我,阿娘離開了上京,在走之前曾跪在地上求她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拉我一把。
起初,蘭姨並不認為我還會回來,卻沒想到還真被阿娘說中了。
我吸了吸泛酸的鼻頭。
到頭來,我所得到的隻有阿娘的愛,出去走了一遭,除了一身傷,就連心都沒了。
蘭姨緊緊抱著我安慰:「阿錚,女人到最後隻能靠自己,我如此,你的阿娘如此,你更應該如此。」
我在她懷中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一片蒼涼。
隻是總有些不甘讓我無法繼續在得月樓中生活。
我想見蕭煜,這樣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可是如今的他並不關心我的S活,那個偏僻的院落想必他也不會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