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把S豬刀斷了謝鶴和女主的孽緣。
「考狀元和被我砍,你選一個。」
謝鶴捂著被踹的屁股,恨聲罵我是妒婦。
這一罵就罵到他高中狀元,成為當朝新貴。
罵到他說要娶我為妻。
梗著脖子紅著臉:
「除了我,誰還能忍受你這蠻不講理的妒婦!」
我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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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女主回京,謝鶴依舊如當年那般被她吸引。
在他又一次為救女主而身受重傷時。
我這才驚覺原來謝鶴不曾變過。
就像他一直都不曾改過「妒婦」這個稱呼。
於是我掰著手指算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銀兩。
又賣了他府上值錢的東西湊夠了這筆錢。
離開那日一切如常。
全然不見大婚前的忙碌和喜悅。
可後來我又聽說。
素來清風霽月的狀元郎穿著大紅婚衣同一把S豬刀拜了堂。
又提著它跌跌撞撞。
逢人便啞著聲音詢問:
「我娘子同我置氣,可她這次……為何不來砍我了?」
1.
謝鶴受傷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浮光居裡挑首飾。
聽到他渾身是血地被抬回府。
我腦子一片空白。
顧不上拿買好的首飾就急匆匆往回趕。
「早起出門時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就受傷了?」
堵著門的小廝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我聽得著急,「哎呀」一聲後就推開他闖了進去。
「謝鶴!」
「出去。」
謝鶴慌裡慌張地提上中衣,隱在黑發下的耳垂瞬間通紅。
他語氣惱怒:
「林小蠻,我同你說過多少遍男女大防,你——」
「什麼防不防的,你以前高燒昏迷時還是我替你擦的身子。」
我扯著衣裳要看他身上的傷,皺著眉毫不在意:
「再說我們快要成婚了,旁人更不會說什麼的。」
聽到這話的謝鶴捂著領口的手一僵。
面色隱隱不自然。
我沒注意到,隻心疼地想謝鶴這次果真傷嚴重了。
往日裡S扯著衣服的手都沒勁了。
「怎麼會這麼嚴重啊?」
謝鶴的上半身被白布裹得嚴實,上了藥卻仍然有血色浸出。
我看得心一緊,說話聲音都不自覺小了起來:
「疼不疼啊?要不,要不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隻是看著嚴重罷了。」
謝鶴被我這話逗笑。
但很快又強壓下嘴角,擰著眉伸手提我起來:
「讓人瞧見不好。」
「哪有人來瞧?」
我不肯,伸手要替謝鶴重新包扎。
氣得紅了眼眶:「是誰傷的你?我給你報仇去!」
謝鶴打小就不是個愛悶著苦水的主兒。
受了委屈就可憐巴巴地跑來尋我。
然後我拎著把S豬刀就上門替他找場子去。
隻這次,謝鶴沉默了半晌。
有些生疏地轉移了話題:
「小桃說你去買首飾了,身上銀兩可還夠?」
我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恍然大悟。
拍著胸脯安慰他道:
「是不是因為這次害你受傷的人很厲害?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
「林小蠻!」
謝鶴突然加重語氣打斷了我的話。
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此事同你無關,你莫要多問。」
謝鶴的聲音很嚴肅。
我愣住。
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時。
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我的話:
「是因為我。」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我一時沒記起來。
卻清楚地瞧見謝鶴倏然僵硬住身子。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垂眸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領口。
恰巧錯開了我想抓住他的手。
「謝大人是為了救我才會受此重傷,是我對不住他。」
這聲音帶來的熟悉感越來越強。
我下意識扭頭看去。
卻被來人頭上發簪折射出的光晃了下眼。
江採薇扶著門,朝我微微一笑:
「林姑娘,許久不見了。」
2.
按理說。
在看見消失了幾年的女主重又出現後,我應當是要立刻扛起謝鶴就跑。
可我看著那根異常眼熟的翠色珠玉簪子。
竟一時失了神。
那簪子,是我先前想買的。
我膚色深又不貌美。
相襯的首飾實在太難尋。
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可今日去卻被告知已經賣了出去。
我不S心,又委屈:
「不是說好了留著等我攢夠銀兩來買的麼?」
最後店家被我纏得無奈。
隻好低聲同我說買走簪子的那人我認識。
「是上次陪你來店裡的那位公子身邊的小廝。」
「想來是打算給姑娘一個驚喜,」店家朝我擠眉弄眼,又笑呵呵:「左右這簪子都是姑娘的了。」
我當時聽得心裡喜滋滋的。
還心想原來那日謝鶴是裝作不甚感興趣的模樣。
實際上早就想好替我買下這簪子當做禮物。
可如今我原以為的驚喜卻是戴在了江採薇的頭上。
而江採薇方才又說。
謝鶴是為救她才受傷的。
難怪他不肯同我說受傷的原因。
我扭頭想問問謝鶴。
可謝鶴垂著眸避開了我的視線。
他整理好衣裳,重又恢復成在外人面前那副冷清的模樣:
「我並無大礙,縣主莫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會不放在心上?」
江採薇的語調陡然拔高。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
她咬了咬唇,小聲又自責:
「每次到最後都是我連累你受傷。」
這話一出,屋子裡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我下意識就緊繃著臉擋在了謝鶴的身前。
神色警惕,語氣不善:
「既然知曉總會害他受傷,那你還不離他遠些!」
我就知道碰到女主總沒好事!
江採薇臉上笑容瞧著有些勉強。
「林姑娘,」她說:「我這次來是有要緊事要同謝大人商量,你莫要——」
「出去。」
冷淡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
江採薇的話被打斷。
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嘴唇嗫嚅了下後神色黯淡。
而我原本提著的心也瞬間落在地上。
看向江採薇時還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氣勢:
「聽到沒,你快些回去吧!」
我心想果然這些年我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還好謝鶴沒有和上輩子那般——
「小蠻。」
不輕不重的聲音阻止了我想要推著江採薇離開的動作。
沉沉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因著失血,謝鶴的面色極為蒼白。
可我卻從他臉上瞧見了許久都不曾再見到的認真和執著。
就同當年他吵著要護江採薇回京時的神情別無二致。
我手一頓,心裡隱隱不安。
謝鶴看著我。
但很快就有些心虛地偏過視線,輕聲:
「你先出去。」
讓……我出去?
所以方才的那聲出去,是對著我說的?
我愣住。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股無名的怒火騰地蹿起。
我剛想撸起袖子,卻被江採薇叫住。
「林姑娘。」
如今反過來了。
要被趕出去的人是我。
所以江採薇臉上重又恢復了先前溫柔的笑意。
她輕嘆了口氣:
「你莫要多想,我早已同三皇子有了婚約。」
話是對我說的。
可目光卻是直直盯著我身後。
我轉過頭。
謝鶴沒有吭聲。
他此時低著頭。
我看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
卻能瞧見他放在被褥上的手猛地收緊。
手背上隱隱有青筋爆出。
3.
謝鶴和江採薇在屋內談事。
而我就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
透過大開的屋門,我看著久別重逢的兩人相談甚歡。
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謝鶴和江採薇總能聊很多很多。
可我卻總也插不進話。
因為我聽不懂。
說出來的話也是惹得江採薇捂嘴直笑。
而謝鶴皺著眉要趕我走,語氣極為不耐:
「林小蠻,你能不能不要總纏著我?你又聽不懂!」
於是我撓了撓頭,哦了聲後就停下腳步。
安靜地看著那兩個人並肩而行,越走越遠。
我是很小就被賣到謝家當衝喜童養媳的。
所以我向來都很聽謝鶴的話。
唯一一次不聽。
是謝鶴和家裡鬧著要護送江採薇回京。
我二話沒說就提把S豬刀攔在了謝鶴的面前。
語氣兇狠地瞪他:
「考狀元和被我砍,你選一個。」
謝鶴那時也不過是少年心性。
看著還在滴血的S豬刀瞬間嚇白了臉。
卻依舊梗著脖子怒道:「我同採薇是好友,她有難我自然是要幫的!」
我沒吭聲,一腳把謝鶴踹翻在地後。
就坐在門檻上當著他的面擦刀。
「林小蠻!」
謝鶴又氣又惱地叫我。
我沒理,隻是一遍又一遍重復:
「你得留下來,考狀元,陪爹娘。」
因為上輩子的謝鶴就義無反顧地和江採薇去了京城。
他說會回來的。
可我再見到謝鶴時,是在一場大火裡。
一群黑衣人闖進了謝家。
他們S了謝家所有人,又放了一把火。
是謝鶴把我從火場裡背了出來。
那時的他長高了不少,面容也鋒銳許多。
可開口嗓音卻顫抖得厲害:
「小蠻你別怕,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我都被吵得頭疼。
心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為了不讓我陷入昏迷。
謝鶴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很多。
那是唯一一次謝鶴同我說這麼多話。
他說他後悔了。
他說他不應該去京城的。
他說他應該留在陳縣,留在爹娘身邊,然後再去考個狀元回來光宗耀祖。
我都記住了。
所以重生回來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攔下了要去京城的謝鶴。
我小時候被謝家爹娘救過一命。
後來又被謝鶴救了。
我總該報恩的。
但謝鶴不知道這些。
他說我在胡謅。
「即便你今日真攔住了我,我日後也不會娶你這個妒婦的!」
謝鶴捂著被踹疼的屁股,白皙俊俏的臉上一片通紅。
他恨聲罵我。
這一罵就是好幾年。
罵到謝鶴高中狀元,成為當朝新貴。
罵到他說要娶我為妻。
梗著脖子紅著臉:
「除了我,誰還能忍受你這蠻不講理的妒婦!」
我是信了的。
爹娘走後,一群豺狼虎豹湧上來搶東西。
是我提著把S豬刀擋在那些人面前。
好歹是護下了謝家老宅。
而自那件事後,謝鶴就仿佛一夜間長大了。
謝鶴說:「小蠻,我會考取功名的。」
我點頭說好。
於是他考上了狀元。
謝鶴說:「我會讓那些人把吃了我謝家的東西都吐出來。」
我也點頭說好。
於是那些人不光吐了東西,還一個個到我面前向我磕頭賠罪。
謝鶴向來都是說到做到。
所以他說他會娶我。
我是信的。
可如今……
我抬起頭。
也不知道謝鶴說了什麼。
江採薇一怔,而後秀美的臉上染上紅暈。
我收回了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秋千。
努力忽視掉那股難受酸澀後。
心想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爹是走鏢時受了重傷。
娘是爹走後得的心病。
但好在他們走前,謝鶴是陪在他們身邊的。
如今他也考上了狀元。
上輩子的遺憾似乎都得到了彌補。
如果謝鶴還是會喜歡上江採薇,我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再去攔著——
不會的。
我使勁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謝鶴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更何況嫁衣都繡好了。
日子也都訂好了。
一切都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我安慰著自己,卻怔怔地盯著腳尖發呆。
直到江採薇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我要走了。」
「走就走,同我說做什麼?」
我回過神來,撇了撇嘴小聲:「反正我又不會送你。」
我還是很不喜歡江採薇。
江採薇也沒在意。
她狀似不經意地抬手撫了撫簪子,又突然笑:
「聽聞你們的婚期定下來了?不知那時我可否能來討杯喜酒喝?」
我總覺得江採薇說這話時的語氣很奇怪。
卻又一時沒琢磨清楚。
於是等人走後,我立馬就衝進了謝鶴的屋子。
可剛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比之前還濃鬱的血腥味。
到嘴的質問轉而變為擔憂:
「謝鶴謝鶴,你身上的傷還疼不疼了?要不我再給你換一次藥?」
可謝鶴按下了我的手。
他看著我,眸色藏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嘴唇翕動。
似是要開口言語,卻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我忍不住歪了歪頭看他:
「你怎麼啦?」
「小蠻。」
謝鶴的嗓音有些沉。
他突然抬手拂過我的頭發。
目光凝在某處,卻又很快收回。
連帶著手指都蜷縮了起來。
最後說:
「我們的婚期……再推遲些日子罷。」
4.
婚期已經推遲過一次了。
那次是因著謝鶴奉旨要去剿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