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季冬青皺眉,「蘇瑤,你眼皮子什麼時候這麼淺了?小晴讀大學是多大的榮譽你知道嗎?」
我點頭,「那什麼時候給我還錢?」
見我依舊固執,季冬青加重語氣不悅道:
「蘇瑤!」
「蘇瑤姐。」
孫晴突然現身病房,看樣子在門外站了很久。
她面色紅潤,氣血極好,絲毫看不出季冬青口中所說的暈倒跡象。
「我不知道每個月收到的錢和票也有你的一份,我還以為是冬青哥賺得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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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貪你的,這些錢和票我會還給你的,你不用為了這點小事和冬青哥置氣,他工作很辛苦的。」
她看向季冬青眼底滿是心疼。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季冬青的老婆。
季冬青面色一暖,「小晴不愧是大學生,真善解人意。瑤瑤,你要跟小晴多學學。」
被誇的孫晴有些羞澀,看向我時眼底帶著挑釁,「蘇瑤姐,你的孩子流了一個又一個,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一怔。
難道她要說出真相?
哪知她惡毒一笑,「我覺得是好事做少了的報應。」
我的心怦怦直跳。
捧著雞湯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耳中全是嗡鳴聲。
視野褪去了所有的顏色,唯有孫晴豔麗的紅唇在我面前一張一合,活像吞了四個孩子之後的模樣。
前所未有的怒意從心底迸發:
「孫晴——!」
7
我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抓著她的辮子向下一扯,她的身體順勢倒地,我趁機騎在她的腰間左右開弓。
啪。
啪。
啪。
幾道清脆的巴掌聲過後,季冬青才從眼前的這副場景中回過神,連忙要將我從孫晴的身上拉走。
趙嬸見狀,一巴掌將他拍到了另一個空闲著的病床上。
又對著圍過來勸架的人解釋:
「大家都來評評理啊,這個男的把老婆打到流產,還帶著破鞋來欺負老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喪良心的事啊。」
眾人憤憤不平。
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我。
還將上前拉我的季冬青控制在了人群最後的位置。
這些我都沒留意到。
隻顧著身下正在尖叫的孫晴。
「我要舉報給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救我!
「蘇瑤我和你沒完。」
她說一句話我打一個巴掌,孫晴扭來扭去,到了最後連的哭的力氣也沒了。
我絲毫不覺得累。
我隻恨。
恨她毀了我的人生還得意洋洋。
恨她明知我為何流產還說出那般惡毒的話。
被警察從孫晴身上拉起來時,我還要衝上去打她的臉,她不復先前的趾高氣昂,躲在警察身後不斷地叫著「我要報警」。
周圍七嘴八舌:
「你搞人家男人還要報警,低聲些,這事難道光彩嗎?」
「報警也是你倆進去,這段時間因為流氓罪被槍斃的人可不少咯。」
孫晴的臉色寸寸變白。
季冬青終於從人群中擠出一個頭和兩位警察同志解釋:
「誤會,警察同志這都是誤會,我媳婦她才流產,心情不好,老是覺得我在外頭認識了野女人,這才產生了誤會動手打人,和這位女同志沒有關系。」
那兩位警察同志按例詢問我:
「這位女同志,是這樣嗎?」
周圍的人知道事情鬧大了,連忙噤聲。
趙嬸雖不忿季冬青的作為,可沒想著讓這兩個人S,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她在我耳邊低聲道:
「小蘇,這件事再鬧大冬青就沒命了。」
「經此一事,想必他已經知道錯了,不如就再給他一個機會,男人嘛,都這樣。」
我真的要送他們去S嗎?
孫晴的眼底全是恐懼。
季冬青目光柔和,以往隻要被他這雙眼睛一瞧,我就會昏過頭,迷迷糊糊中答應他所有的要求。
8
我對他們生出了不忍,那他們過去對我生出了不忍嗎?
沒有。
對他們不忍。
就是對我自己的殘忍。
對他們慈悲。
就是背叛過去那個對大學懷揣著美好希望的自己。
對著兩位警察,我緩緩搖頭。
「不是」
趙嬸著急:「小蘇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季冬青怒叫:「蘇瑤,小晴明明就是無辜的!」
孫晴惶恐:「蘇瑤姐,我和冬青哥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你為何要汙蔑我們?」
我置若罔聞。
依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
「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這位男同志在我高考當日將我拖進了玉米地裡,隻為了讓我嫁給他,好監視我,讓一輩子也發現不了這位女同志偷了我錄取通知書的真相!」
孫晴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季冬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下意識叫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意識到不對的他連忙補救:
「蘇瑤,我看你當初沒能考上大學,所以嫉妒小晴能夠上大學嫉妒得發瘋了,才說出這麼荒謬的話!當初明明是我看你被人強暴後可憐,這才願意娶你,真是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早知道我就不該管你,讓你大著肚子被人笑話。」
他唾沫橫飛。
我一時恍然,原來季冬青也有這麼醜惡的面孔。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我沒有絲毫退縮。
「我還要舉報他對我的故意傷害,每一次我的流產,都是他故意為之。」
「警察同志,懇請你們徹查此事!」
8
這件事情況惡劣。
若屬實,全市、乃至於省甚至中央都會產生動蕩。
季冬青和孫晴再不情願,也隻能來到派出所。
「我親耳聽見季冬青同志告訴孫晴同志,我一連三次流產是他在我的飯裡加了東西導致的。
「我當初被強暴是他刻意算好的,為的是將我娶回家,監視我一輩子都不發現真相。
「孫晴高中時期的學習成績多次不及格,而我的各科成績都得到了老師的誇贊,這些在學校中均有記錄……
「可以去京都大學查一查,有沒有一個叫蘇瑤的人在這裡上大學,蘇瑤是我的名字,她是頂替我的名字和身份去上的大學。」
「……」
季冬青和孫晴被拘留了。
隻有我一個人從派出所走出來,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透。
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季冬青和孫晴對我做了這些事,所以隻能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令人松一口氣的是,臨別時警察同志告訴我,他們會通過電話、寫信和前往教育局多種方式來查證這件事的真偽,讓我在家中等通知。
一直在外等候的趙嬸連忙來到我面前:
「小……小蘇啊。」
「你說的事,是真的嗎?」
我點頭,「他們說話的時候誤以為四周沒人,這才被我聽到了的。趙嬸,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但我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趙嬸重重「嗨」了聲。
「我以為冬青和小晴隻是有些私情,但沒想到他們二人行事會如此過分,先前嬸子不知內情,這才勸了你,你也不要往心裡去。要是你真聽了嬸子的勸,嬸子日後還不得後悔S。」
趙嬸又嘟囔了一句。
「好好的孩子,怎麼長大就變成這樣了呢?想不通。」
是啊。
曾經那個將我從流氓手中救出的季冬青,怎麼就變得現在這般面目可憎了?
我也想不通。
9
或許是過於感慨。
回去的路上,趙嬸將季冬青和孫晴的過往念叨給我聽。
「季冬青他媽是個好人。
「季冬青父親S的早,那時他媽還年輕,有很多人給她說媒,她都沒有松口,執意要這個孩子拉扯大,整日早出晚歸的,隻為了能供這個孩子上學。
「孫晴是冬青的同學,也是一個村裡的,父母去得早,一直是由她奶奶帶著的,她奶奶過世後她就吃不上飯了,衣服也亂糟糟的,更別說上學了。但她喜歡上學,就整日在學校外徘徊,有些老師見她可憐,就允許她進去聽課。
「後來冬青他媽不知怎麼就把她帶回了家,給她吃穿還供讀書,她實在不是讀書那塊料,我們都勸冬青他媽供親生的算了,冬青他媽不肯,說孩子想上就讓孩子上,不能讓孩子長大像她一樣在地裡挖土。
「農民土啊。
「後來冬青他媽也過世了,留下他們二人相依為命,幾年過去冬青突然娶了你,那丫頭也突然考上了大學。本以為是祖墳冒青煙,哪知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的。
難怪季冬青能為了孫晴,能豁得那麼出去。
醫院發生的事很快就傳回我們巷子裡,有人上門詢問,被守在這裡的趙嬸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夜裡趙嬸拉我住她家。
她說:
「你男人不在家,多的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惦記你,我年輕時也像你一樣過來的,不過我都是提著菜刀往上衝,所以沒人敢招惹我。」
夜裡果然有人翻進了我家。
就這麼提心吊膽過了八九天後,派出所那邊終於有了消息。
10
「蘇瑤同志,我們經過多方查證,三年前被京都大學錄取的人的確是你。」
警察同志也很唏噓。
鎮子上幾年來唯一考上的大學的隻有孫晴,哪裡知道她居然是頂替的別人名字,還將原主搞得這麼慘。
我跌坐在凳子上又哭又笑。
原來我當初真的被京都大學錄取了。
我才是那個有著大好未來的大學生,距離夢想僅僅一步之遙,卻被季冬青和孫晴這兩個人拖到了深淵裡,還對他們感恩戴德。
他們怎麼會這麼無恥。
情緒平復下來,警察同志給我遞了張帕子:
「但三年前強暴你和多次致你流產一事,季冬青同志並不承認,我們目前沒有找到相應的證據。」
「可我明明聽到他們的談話……」
「蘇瑤同志,這些隻能作為參考,不能作為證據。若你有什麼新的發現,可以來告訴我們。」
我愣在了凳子上。
思緒如麻。
從派出所出來時,我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那裡的兩個佝偻的人影,我鼻子一酸,連忙迎上去。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我怕你們擔心,想著這件事塵埃落定後再告訴你們,已經查清楚了,當初我確實考中了大學。」
響亮的巴掌聲過後,我的臉上火辣辣的。
我不解。
「媽?」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種狠心的女兒,當初你被人弄到玉米地裡搞大了肚子,是冬青跑來說要娶你,不然你這樣的,擱解放前是要被浸豬籠的。」
「冬青多麼好的人啊,你沒給他生下一個孩子好好過日子也就罷了,居然還把他弄到派出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