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則是趕緊迎上來替我打圓場:「老頭子少說兩句，兒媳婦快來吃飯。」
待到所有人入座後，婆婆一臉真誠中帶著歉意對我說道。
「媽剛來不久，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我上了歲數眼神不好，這昨天幹家務的時候還不小心把手劃傷了，做菜的時候也不是很方便，要是不好吃的話……你多擔待媽一些。」
一套連招下來，成功挑起桌上無硝煙的戰火。
公公當即臉下一沉。
「我們老孟家這個兒媳真是娶的‘好’啊，這成天自己往自己屋裡一縮，髒活累活都交給公婆，不知道的還以為領回來一個祖宗呢！」
老公如此在意臉面的人也有些繃不住。
「林雅你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媽一天到晚替你操持這一家有多辛苦你看不著啊？自己不做飯就算了，別人給你做好了你還挑挑揀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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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動了動手，他卻以為我要去拿筷子：「別吃了！你是不是真蠢？看不出來我爸生氣了嗎？你就按照家法給我跪到旁邊去！再給媽道歉賠個笑臉，要不這事我跟你沒完！」
雖然內心早有準備，可我還是不免被他們如此無恥醜陋的嘴臉給氣笑了。
這一家人，吃著我買回來的食材，穿著花我工資的奢侈品衣物，用著我名下房產裡的東西，還要倒反天罡回來對我這個主人指指點點的。
看來，有一點他們說的沒錯！
確實是我這兩年一味退讓縱容壞了，給他們慣得無法無天，以至於全然忘了自己和我說話的地位，對我要呼喝去！
4
從我進門那天看見他父母對我的態度，我就知道自己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新婚夫妻敬茶，公公端著我遞過去溫涼適中的茶說太冰，換了一杯稍稍加熱的又吵嚷太燙，可謂是對我這個新婦給足了下馬威。
婆婆則是一直在哭，像號喪似的哭到了婚禮進行時，把我人生中本應最美好一個時刻給攪合的雞飛狗跳人指點，最後雙方家長上臺會面乃至後面合照階段，她都‘跌’在孟澤懷裡完全沒有讓位的自覺，讓本應身為主角的我那天就這麼被她搶走了所有的風頭。
之所以從前不加責備一一容忍，是因為我和他初次見面那天，陰差陽錯之下，他救過我。雖然這件事就連他本人都並不知道，可我這麼多年到底念著他的這一份恩情。
加之那時他本人偽裝出翩翩有禮的君子氣度，不自覺的透露出自己的才華橫溢是個小說家，幾乎是條條都符合了我的擇偶標準，又救過我……於是認識沒幾個月，我便盲目的墜入愛河，與他閃了婚。
可後來我的命最後也是因為嫁進他家被他和他爸媽逼S的，何況之前我又為他們家任勞任怨也搭進去不少錢，兩兩相抵，我再也不欠孟澤什麼！
所以這次面對他們的一再刁難，我沒有向上一世一樣忍氣吞聲的跪下，反而一把覆上婆婆的手，在她愣怔不解的瞬間同樣滿臉歉意與真誠。
「婆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是兒媳想的不周全了，下次讓阿澤給您配個老花鏡，這樣幹活的時候就能看的更清楚些，也不用擔心再劃到手！」
婆婆向來偽裝得體的面容破天荒的生出震驚慍怒的裂痕，一旁公公和老公的批鬥指責也要紛杳而至。
不過我搶在他們前頭，掏出一張一米多長密密麻麻寫滿字的宣紙，先聲奪人——
「兒媳自知最近的一系列行為引得公婆失望不滿，讓丈夫憂思心慮，對此，我深感愧疚。於是生病這幾天，我並未空闲下來，特意撰寫出這一份‘孟氏家約’以正家裡如今的不良風氣。」
「現有規矩如下：一，凡孟氏家族成員者，需得對家中掌事人言聽計從，大事小事都要掌事者過問以後方能決策。二，家族成員要時刻保持優良行為習慣，笑時不能露齒，不可大聲說話，坐下永遠將脊背挺直。三，家族女性成員應自覺包攬一切繁雜家務包括但不限於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等。四，家族成員任何時候出門社交都要向家中掌事人預先報備……」
這幾天，我努力回憶著上一世公公對我的各類要求，可以說我這一版家約完完全全是按照他曾經定下的規矩行事。
所以我能感覺到，公公剛聽到之時，幾乎是句句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剛還板著的臉也再次舒展開來。
還未等我念完，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拍手叫好了。
「哎！原來都是我們錯怪了林雅，如今她在我的帶領下也是越來越有一個模範兒媳的覺悟了！你看看這條條框框的規矩羅列的，多周到多細心啊！」
聽見公公這樣誇耀，婆婆即便是剛才在我這吃了好大一個暗虧也咬咬牙沒再說什麼，老公也跟著贊同的點點頭:「既然爸如此寬宏大度選擇原諒你，那你也不必再跪了，趕緊吃……」
「哎？這個……吃飯要先等一下！」
公公大手一揮，端起了長輩架子，頗為老成的輕咳一聲後斂眉搖頭。
「雖說林雅的規矩很是周到全面，但是呢，到底呀還是太年輕，一些具體的細節方面還不夠到位。」
「你就比如說這個‘掌事人’一詞就完全沒必要弄得如此高大尚嘛，我們可以務實一些直接填上你老公孟澤的名字就可以了！或者現在先填我的名字，反正你老公也得聽我的，等我走了再恢復也不遲。」
「還有家族女性成員，這這這哪有那麼廣泛，你也生不出個一男半女，咱家不過就這幾口人而已！你說這個女性成員包攬家務，難道還能算上你婆婆不成？」
「她年紀那麼大可碰不得這些家務，我看呀，直接把這個女性成員的名字換成你，那修改好了之後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這份表格的話可就順眼多了呀……」
公公的話還未說完，我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在他霎時間變臉黑成鍋底的神色中，我收起唇邊的弧度，正色道。
「公公，我想你是誤會了……」
「誰說孟澤是這家中的掌事人？憑他？」
「他每個月掙那仨瓜倆棗還不夠我買幾件衣服的。」
5
公公臉上的橫肉顫了又顫，眼底的慍怒之色驟然升起——
「你老公每個月掙那麼多錢居然還不夠你買衣服的？林雅你你你……」
「這麼敗家還不能生育，像你這樣的兒媳出了這個門誰要你？我們孟家好心收容你還這麼不知檢點！」
「孟澤，你馬上給我休妻！趕緊把這個女人掃地出門！」
婆婆也一臉受氣的委屈樣，止不住的擦著眼淚細數這些年的不易。
「兒啊……媽當年剛嫁給你爸的時候，那衣服穿爛了都要打個補丁繼續穿……去菜市場買菜就是趕著去撿別人賤賣的爛菜葉子……」
「偶爾花幾塊錢買點像樣的水果都心疼好幾個晚上，她買個衣服就花掉你一個月的工資？那可是四五萬啊……」
聽著公婆明裡暗裡對我的指責控訴，隱約中，我仿佛看見了上一世對這些腌臜之人忍氣吞聲了一輩子的自己。
任由他們在自己身上肆意予取予求，動輒斥責打罵。
兩世積攢到一起的怒火讓我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於是我抄起面前的瓷碗用力向地面一拋，劇大的碎裂聲直接蓋住怒罵哭訴聲，所有人不可置信的錯愕呆愣住——
6
「四五萬？！孟澤從今年年初開始就一直沒什麼收入，一個月能掙上四五千都算是燒高香了！」
「你們這些人，如今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不是得益於我？」
「省省吧！在別人家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還沒有點低聲下氣的覺悟啊？」
「一個個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告訴你們，看你們不爽很久了！以後這個家，如果不是我說了算，你們就收拾收拾一起打包滾蛋！」
「哦，對，包括我在四線城市給你們二老買的那套房子，不好意思，那也不是你們兒子的財產，走的時候別忘了給那也收拾收拾，省的耽誤我掛中介！」
……
公公先前罵紅潤的臉上此刻一瞬間血色盡失，他瞠目結舌的朝著自己兒子看過去——
婆婆也忘記了哭鬧，一個勁的向孟澤求證我的話是不是真的。
孟澤就這樣明晃晃的被我拆穿了他一直以來極力粉飾的有錢人設，羞愧又惱怒的同時臉色瞬間紅溫。
我見他想要衝過來恨不得打我一巴掌，但是公婆的詰問又讓他一時間自顧不暇的兩頭支吾著。
各式各樣五彩紛呈的情緒起伏在我面前輪番切換上演，真是好不快意！
於是那頓飯雞飛狗跳，最後也沒有吃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臉面上過不去還是受到的打擊太大，公公栽楞著倒下暈了過去。
我一臉淡定撥通了120。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孟澤還紅著眼睛和我大喊——
「林雅我告訴你，爸要是因為你有一點事，我和你沒完！」
結果到了醫院，醫生初步檢查時他面色紅潤呼吸平穩也不出汗，包括後續用機器對生命進行的體徵檢查、神經系統檢查都沒什麼問題。
隱晦一點沒有挑明說的就是——其實老頭就是裝暈。
開玩笑，從前我那堆積成山的補品被他吃進去，何況自身臉皮又厚，能有什麼事？
孟澤的顏面還是有些掛不住，公公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也終於忍不住‘悠悠轉醒’
一醒來，當看到普通病房環境如此之惡劣，同屋內還有好幾床因為病痛折磨到呻吟哭鬧的其他病人時，不禁立刻皺起眉頭，甚至因為什麼來的醫院都給拋諸腦後便開始吐槽。
「你們把我送到什麼地方了？！這還是醫院嗎？」
也對，他兒子嫁給我這些年，兩人每年無論是生病還是體檢，去的醫院都是本市最高端的私立醫院，裝修豪華環境舒適甚至是一對一護理，和現在兩相對比下簡直是雲泥之別！
我適時開口提醒:「公公，今時不同往日，從前你和婆婆去醫院都是我掏錢資助，如今換成你們的兒子了，他可沒我那個條件，不能讓你們挑三揀四，二老今後還是湊合一點吧！」
7
幾天後，這幾人出了院到底還是神色悻悻的回到我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天在外面受到的苦終於喚醒了他們的良知，還是因為始終惦記著再從我身上搜刮一些財產，他們回來之時神色平靜自然的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當然，對於我的態度倒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轉，再也不敢要求我做這做那的。
他們想裝成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因此在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訂好鬧鍾，一通敲鑼打鼓叫醒了全家人。
他們被我叫到客廳，孟澤強壓下怒氣，好言好語的問我這是做什麼。
「我說了，你們若是還想要維持住這富貴自在的生活，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行事！」
「孟氏守約第三十八條，為了我的身體健康，我需要每天都吃到最新鮮的蔬菜水果，公公，也是為了您的身體健康，從今天開始去早市採買的任務就全權交給您了！
「兒媳體諒您年紀大可能一次拿不動，沒關系，一次拿不回來您就多跑幾趟，老年人多走幾圈鍛煉鍛煉對您的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畢竟上一世，公公就是這樣要求我的，他把我四點就叫起來，讓我一早去早市蹲點開張務必買到最新鮮的瓜果蔬菜供他營養。
「結合孟氏守約第十三條和第五十六條，家族女性成員應自覺包攬一應家務且幹活要趁早不可拖拉，我知道婆婆最受不了窗明幾淨的家裡蒙上一絲灰塵，知道您一貫喜歡擦灰，你們走的這幾天家裡所有地方都髒S了！我怕您擦不完所以才特意早一點給您叫起來！」
上一世，面對公公到處挑刺讓我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家務，婆婆生怕被戰火波及，不僅對我的求助視若無睹，還佯裝大度的勸我聽話，和我說哪有女人不做家務的！
想來她四十五歲也正是闖的年紀，既然這樣，這輩子就讓你也好好體會一下我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