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人,是要誅心的。
畢竟投懷送抱的女人,比強制得來的愛,要輕松順意的多。
7
從那之後,餘泉的成績得到了飛一般的進步,幾乎超乎所有人想象。
從班級倒數二十一躍成為前十名中的一員,尤其語文突飛猛進。
他自知字不好看,影響卷面,就攢錢買來了字帖苦練。
天氣越來越冷,我仍能看到他在吃飯時間,在教室裡埋頭苦學,隻啃一個冷硬的饅頭充飢。
多麼感人肺腑的學子畫面啊,我心中默默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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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慣例,每天晚自習前的課間空他都會來向我問問題。
今天我不監晚自習,陸景時來接我,等了半晌沒有等來人,就上樓找我。
我賭氣不肯離開,他卻跟我爆發了衝突,擰起眉。
“夠了,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我真是受夠你了!”
我瞬間哭了,“你不說清楚那個女人是誰,這事我跟你沒完,你別想來見我!”
衝突爆發了十幾分鍾,整棟樓都聽見了,其他老師和主任都紛紛來勸架。
“那就等著過了冷靜期,籤離婚協議書吧!”
最終,陸景時怒紅了眼,扭頭不肯再看我,推門離去。
我嗚咽爆哭起來,瞥到門口側站的熟悉鞋子,入戲更深。
隔壁桌老師趕緊遞過紙巾來安慰我。
我開始侃侃而述,編織自己婚姻不幸的證據。
從小我就幻想有一個強勁有力的男人可以依靠。
對方不需要多麼帥氣,但必須要給我足夠的安全感,豈料遇人不淑,天不遂人願。
英語老師嘆了口氣。“也許是時氣不好,我跟我老公是在春天結的婚,他就四處開桃花。”
我擦拭著眼淚,嗫嚅道:
“很快就是小雪節氣了,我的父母就是在初雪的時節相戀的,矢志不渝,如果有人那天跟我當眾表白,我就跟他在一起。”
因為我知道,我的每一句話,他都會放在心裡。
英語老師誇張地挑起眉,“別別,宋老師,我就隨口一說,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也太迷信了吧。”
我搖了搖頭表示,我不信牛鬼蛇神,但我迷信緣分天定,真正的愛情。
推開門出去時,門口早已空無一人。
看到玻璃門上新鮮的手印時,我心頭一顫。
餘泉去參加了市裡的電腦技術比賽,不負眾望,斬獲了市級一等獎的獎項。
我笑吟吟為他頒獎,大家鼓掌歡迎,都紛紛投以崇拜的目光。
他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剪掉了厚膩的劉海,理成微分碎蓋,還攢錢把鼻子下面的痦子點了,整個人看起來都清爽了許多。
除此之外,他積極復健,腳已經不再那麼跛了。
我靜靜地觀察著,一點點看著他在我的鼓勵下,以驚人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像變異的植物藤蔓上長出紫紅布滿青筋的怪異果實。
雖看似成熟欲滴,內裡早已爛透。
一模過後,他考的很好,竟壓線過了一本線。
我曾笑著答應他,如果一模考過了一本就獎勵他一個心願。
小雪那天,餘泉鼓起勇氣,約我到市體育館看他打籃球。
他說他練了很久的三分球,想讓我看看他的實力。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打扮的餘泉。
他假期就去做外賣兼職,整個人現在清瘦又清爽,臉上的痤瘡也平復下去,倒與那些青春期的男生無異。
“進了!一次成功!太牛了。”
三分球投進去之後,場內掌聲如雷,今天休息日,籃球場的人分外多。
他興奮得臉頰潮紅,轉頭目不轉睛地看向我,定定地說:
“我能做到今天,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是她將我拉出深淵,看見了陽光。”
眾人的起哄下,他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攢錢買的銀戒指,單膝跪地。
終於把呼之欲出的話說了出來,喉結一滾。
“宋晴柔,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籲——答應他!在一起!在一起!”
我一襲嬌俏的碎花長裙,站在人群中央,巧笑嫣然,美豔不可方物。
為你量身定做的美夢泡沫,喜歡嗎?
我知道,此刻是他晦暗人生至高的巔峰,唯一的高光時刻。
隻需要一把力,他就可以飛上雲端。
我卻粲然一笑,殘忍地退後了兩步。
“我從未正眼瞧過你,一切隻為捧S你,而你,隻是個登不得臺面的髒東西罷了,於我而言,跟地裡的蛇蟲老鼠沒什麼區別,雲泥之別,怎麼可能配得上我?”
我的聲音響亮,擲地有聲。
餘泉志在必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話落,我俯身在他耳邊,如徐徐楊柳風吹入他的耳道。
“餘泉,你以為隻有你提前掌控一切嗎?”
8
他驚恐地瞪著我,才恍然意識到我也重生的事實。
“你,你,怎麼可能……”
廉價的銀戒指怦然墜地,像是誰的心也跟著一起碎裂。
那天過後,餘泉淪為了整個學校的笑柄。
他徹底瘋了,不再去學校上課,廉租房之間的牆縫裡,吃空的藥瓶又多了許多。
他對我的恨大概已經積蓄到了極致。
隻可惜,每每想在我下班路上堵我,總是看著我在校門口被老公接走,望而卻步。
陸景時自從之前的事後,對我的安危高度緊張,買了一根電警棍隨身拿著。
原本清俊帥氣的他,現在續起了胡子,穿著一身黑色衝鋒衣,恐嚇起來,頗有威嚴。
我對老公說,是時候結束掉這一切了。
這天放學,我故意假裝落單,腳步卻很快。
一直引著他去了購物廣場下面的一片空地。
這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還有監控攝像,基本可以保證安全。
剛才我注意到,餘泉跟我過來時過了一道安檢,說明身上沒有攜帶管制刀具,是赤手空拳。
“老師,你往哪裡去啊?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陰鬱地一步步朝我走來,蓬頭垢面,模樣極其駭人。
我默默攥緊了包裡的電棍。
他過來了,我老公立刻過來拉緊了我的手,溫熱傳來。“小心。”
他看著陸景時,脖子僵硬地轉了轉,反應了過來,嘲諷地勾唇。
兩個黑洞般的眼珠直勾勾地看著我。
“是你給了我希望,也是你徹底毀了我。”
我冷冷地回視向他,毫不畏懼。
“那又如何,這是你應得的。”
餘泉笑得更加瘋狂了,上下指著我的身體,破口大罵:
“宋晴柔,可你他媽別忘了,我歷經前世今生,你已經被我玷汙過了。”
“這是你永生洗刷不去的汙點,和我一樣,永遠也洗刷不去的!”
“你老公知道嗎?他要是知道你不守貞潔,浪蕩無比——你怕不怕他嫌棄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已經去叫了廣場安保。
他仍然在原地狂笑不止。
我沒有回答,可陸景時卻突然開口:
“什麼狗屁貞潔?隻有你這樣心智淺陋的人,才會把愛理解得如此膚淺。”
“我眼裡隻有我心愛的女人,若她受到傷害,我隻恨沒能保護好她,想著把你碎屍萬段!”
餘泉不敢置信地皺了皺眉,仍是S盯著我。
“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得到所有包容與愛,可我什麼都沒有……”
他開始哭泣,喜怒無常,即將到達崩潰的邊緣。
我無比平靜地走到他面前,繼續刺激他。
“你裝可憐,不過是你變態扭曲心理的掩飾罷了,其實你一點都不可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餘泉,你記住,你才是爛泥裡終身無法翻身的蛆蟲,我對你的恨,永無止境!”
空氣突然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眾目睽睽之下,他終於被徹底激怒,眼眸暴凸,咆哮著上來就要掐S我。
陸景時及時上前將他束縛住。
而他的瘋話被眾人拍了下來。
警車趕到了現場,拿著銀手環向他靠近。
可沒想到,最後關頭,他還掏出了一把藏在袖口的薄刀,直向我的眼睛飛去,卻被陸景時飛撲過來擋住。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
隻聽得一聲鈍響,刀尖刺破衣料和皮膚,刺入肉裡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危難之際永遠護我在身後。
血液染紅了他的肩胛,可他看到餘泉被套上頭套帶上警車,卻釋然一笑。
旋身,將我緊緊攬入懷中。
“老婆,你沒事就好。”
這一夜,霓虹燈仍然閃爍不休,一如往昔,隻是從此再無人可以覬覦我的幸福。
餘泉的所作所為,被監控一路拍攝下來,罪證確鑿。
但由於精神瘋狂,他最終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由專人監督。
終究將自己推進了爛泥裡,再也無法翻身。
一年後,我因為教學成績出色,被調到了更高層次的學校工作。
新的城市,新的機遇,嶄新的人生。
那些沾染我的渣滓,已然秋風掃落葉,從此前塵往事,永不提起。
【番外】
餘泉生來自卑,活得陰暗卑微,可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就徹底瓦解。
她明豔,如驕陽,才比他大四歲的年紀已經是市優秀教師。
他開始嫉妒她的老公,經常幻想她如何匍匐在老公的身下,夜夜笙歌。
老師對他很好,絲毫不會嫌棄殘疾又身為貧困生的他。
餘泉感覺到自己是真的愛上她了。
他想,那就將她拉進泥潭裡,這樣她就和自己一樣了。
或許,也會嘗試愛一下自己。
於是在那個暴風雨夜,他跟在了女人身後,善良溫柔的她果然收留了他躲雨。
他把提前買好的迷藥下在了她的水杯中。
她太嬌了,皮膚稍稍用力就會掐出紫青瘢痕,哭紅了眼圈,還在揉著眼睛求饒。
“老公,我好想你,我們有寶寶了,你別折騰我了……”
聞言他心頭一震,也僅僅是一瞬,還是因為欲望驅使沒能饒過她一分。
前世,他失手S了來為她復仇的老公,被判了無期,在監獄中鬱鬱而終。
重來一世,他依然決定毫無顧忌地追逐她。
她的態度大變,餘泉感到恐慌,難道這一世老師性情也和從前不同了?
直到她與老公不和,他再次看到了那個溫柔似水的女老師。
受寵若驚讓他沉溺其中,連鎮定劑都很久不再服用。
他以為,她終於要拉他出深淵,帶他見到世間光明了。
那天他鼓起勇氣當眾表白,她卻殘忍一笑,說出最刺心的話。
“我從未正眼瞧過你,一切隻為捧S你,而你隻是個登不得臺面的髒東西罷了。”
他崩潰了,心肝如在悲苦中烈烈燃燒。
所謂拔舌地獄,煉獄之苦,也不過如此吧。
由雲端跌入泥濘,萬劫不復,他徹底瘋了。
因為長期精神恍惚,餘泉不堪折磨,爬上了精神病院的高樓,一躍而下。
鮮血染紅了高樓下的盲道,就像前世絕望墜樓的女老師一樣。
他的骨灰被埋進了荒郊野地,無人問津。
陸景時卻專門來看他了,撅了他的墳,曝屍荒野。
還放了一臺手機二十四小時循環播放問候他祖宗的話。
每每有人路過,聽到音量不小的髒話,都不禁後背發涼。
從來不信封建迷信的他,特意找了一位玄學大師,貼了符咒,詛咒餘泉永世不得超生。
幾個月後,宋晴柔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兒。
和老公商量後,決定給她取名為宋照暖。
她說,希望女兒能夠像小太陽一樣發光發亮,溫暖世間嚴寒,滌蕩所有汙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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