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升職的第二年，他要求我辭職回歸家庭。
然而他職位越高，帶回家的錢卻越少。
他的解釋是，職位越高需要墊付的資金就越多，等到年底就會回款了。
直到我在他的賬單裡發現了：口紅、項鏈、包。
而我一件都沒有收到過。
於是我開始開賬號，做直播，粉絲破十萬的那天，有人在公屏問我：“鬱姐姐今天這道甜品做給誰？看起來好用心啊，是愛人嗎？”
“做給我自己啊，慰勞這些年辛苦的自己，愛情可能不值得，但愛自己永遠值得。”
我看到吳天嶽的賬號掛在我的直播間首位，一直沒有離開。
Advertisement
1、
吳天嶽再一次隻轉給了我五千塊錢。
這是這半年來的第三次了，加上去年的，我已經快要數不清了。
還沒等我拋出問題，他先發制人道：“都壓在報銷裡呢，等過年能給你一筆大的。”
可去年過年前他就是這樣說的，等到了過年的時候又說公司周轉不靈。
為此，我幾乎把我之前工作的積蓄都花得差不多了。
這次我終於忍不住說：“可是房貸都要三千五，你給我五千怎麼夠花呢？”
他皺著眉頭道：“你那裡不是還有嗎？你之前工作那麼多年，總不會一點積蓄都沒有嗎？”
“你當初答應如果我全職的話，除了房貸每個月給我一萬。除了第一個月，之後的每個月你都沒有做到過，最多一個月給過八千，最少的一個月一分錢也沒給我，你覺得我有多少積蓄能補貼呢？”
他從不斷響動的手機裡抬起頭，對我說道：“行了行了，每個月都要念叨一遍，我給錢都成錯誤了？”
我滿心失望。
我每次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個月了，下次再這樣我絕不忍受。
可是看著兒子可愛的臉龐，我又忍不住一次一次心軟。
直到我看到自己一天天變少的銀行卡餘額而感到無能為力。
“下個月我真的沒有了，這是最後一次。樂樂好幾個課外班都要到期了。”
“知道了知道了。”
2、
拋開經濟問題不談。
其實吳天嶽是個相當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工作這麼忙的情況下，他還是能保證每天都回家吃飯，有時候我看著他吃完就往公司跑，我都於心不忍。
他卻望著我笑：“每天都要抽出時間陪你和兒子吧。”
周末的時候，隻要不加班，他都會做好規劃帶兒子出行，雖然這隨著他升職的腳步而變得更加稀少，但隻要答應兒子的，他都能做到。
他也很關注我，偶爾會把孩子送到他媽媽那裡，跟我過個二人世界。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去他辦公室就好了。
如果我沒有去過，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當這一切不存在呢？
或者再往前去一周，我不曾因為疑心而去查看他的賬單。
那麼，我的心，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了。
我看到了他上個月的信用卡賬單有九千多。
除了一些必要的支出外，竟然還出現了口紅和項鏈以及一些外賣的代付。
往前半年裡，開銷最大的一個月高達三萬五，其中有一個女士包的價格就在兩萬二。
可我沒有收到這些禮物。
一個也沒有。
3、
那是我第一次起了回公司看一看的念頭。
從公司辭職後，我從來沒有回去過這個曾經跟吳天嶽並肩作戰的地方。
沒想到剛到樓下就遇見了老熟人。
看到她身上背著的那隻包時，我就明白了一切。
然而我不甘心我不S心，跟著她走進了公司大門。
直到她推開吳天嶽的總監辦公室的門，一直沒再出來。
我伸手推開那扇門的時候，吳天嶽的初戀周歡歡正倚靠在他的桌面上彎腰跟他說話。
他愉悅的表情在抬頭看到我的瞬間凝固了。
他順手推了下周歡歡，有點慌亂地問我怎麼來了？
周歡歡倒是很淡定地整理好了衣服，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到了門口還朝吳天嶽說了句：“吳總，我先去忙了，有事您叫我。”
這一扇門好像隔住了很多東西。
剛剛吳天嶽的那一點點慌亂似乎隨著她的裙擺消失不見了。
他走上前把我擁在懷裡問道：“你怎麼來了？”
4、
我面無表情地問道：“她怎麼在這裡？”
他面不改色地解釋道：“你辭職以後辦公室就一直缺人啊，公司一直在招聘，那天面試的時候突然就看到她資料了，本來以為是同名同姓呢，結果沒想到真是她。”
他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把我按在沙發上，然後像在家裡那樣躺下來，把頭放在我的腿上。
“她跟她前夫離婚了，因為對方家暴她，一個人帶著個女兒真的很不容易。就說給她個機會試一試，沒想到她還幹得挺不錯的。”
“你不知道她工作有多拼命！好多次她給我發文件的時候我都後半夜了。為了這個工作她真的拼盡全力，我不讓她過實習期都說不過去。”
如果他的辦公室裡有面鏡子就好了。
他大概就知道他提起周歡歡時那滿是欣賞和憐惜的表情了。
曾幾何時，他的這些表情都屬於我。
他在我加完班後心疼地把我攬在懷裡說：“以後別這麼拼命了，以後我來守護你。”
時間啊時間。
你是無情的第一名，你才不在乎我能否接受，你也不在乎我是否痛苦。
你隻負責悄悄走過，然後帶走所有不堅定。
5、
也許是我看他的眼神太過赤裸，他有點不自在地轉動了頭問我：“到底怎麼啦？”
我答非所問地說了句：“周歡歡的包很漂亮。”
他忽然從我的腿上彈起身來，說道：“哦，對，包，我就說我有什麼事情忘記跟你說了，她那個包是問我借錢買的，她總要出去辦事，沒有像樣的裝飾，別人總是為難她。”
那一刻，我真的滿心疲憊。
他太遊刃有餘了。
我相信無論我提出什麼樣的質疑，他都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給我答案。
然而，這裡面一定沒有我要的答案。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在這個崗位做了八年，從來沒有任何人因為我沒有名牌包而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他辯了一句：“今時不同往日了嘛。”
是啊，確實是今非昔比了。
他看出我的不高興，哄道：“不就是一個包，等你老公報銷下來，立刻給你置辦！”
“你是因為她才讓我辭職的嗎？給她騰位置？”
我這個問題太尖銳了，一下子戳到了吳天嶽。
他立刻變了臉色，說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你走跟她進公司中間差了快小半年。什麼位置能替別人留小半年啊？”
滴水不漏啊滴水不漏。
可我還記得，當初我剛離開的時候，HR曾經私下和我抱怨過：“你老公可真難伺候啊，招了那麼多個，老總都沒問題，就他意見多。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可以把資料發過來評估，又說沒有。我現在天天面試都跟在遛人玩似的。”
6、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嫁得不錯。
我跟吳天嶽是大學同學，他是我初戀。
從校園走到婚姻，一步就成功的，能有幾個人？
盡管他的初戀不是我，可高中時候的打打鬧鬧，我是真的不曾放在過心上。
唯一有過一點點刺痛就是他一直留著他們當初一起拍的合照。
雁過就得留痕，我接受了。
畢竟隻是冰冷的照片而已，哪有日常溫暖的身體能熨燙靈魂呢？
可是誰能想到呢？
隻要足夠念念不忘，照片也是會變立體的。
我問他：“我不要包，不過我想要買口紅和項鏈，你可以轉兩千塊錢嗎？我下午去逛商場。”
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給我轉了。
他還是解釋了：“口紅和項鏈是我送她的入職禮物。你別多想。”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知道現在在想什麼嗎？”
我自問自答道：“我在想，我當初也應該在高中或者沒認識你之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還是跟你結婚，然後專注事業，在你升職前夕要求你回歸家庭。最後在你花光積蓄成為黃臉公後，把初戀招進公司來，怕他被客戶看不起，借錢給他買塊手表，再送他一條皮帶作為入職禮物。”
他拉著我的手無奈道：“胡說什麼呢你？”
“聽不出來嗎？在說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光聽到已經足夠窒息了呢？而我，你的老婆，你口口聲聲說最愛的老婆，正在親身經歷這一切。”
我想跟他對峙，但他開始做蝸牛。
他知道這一切並不合適，但是他還是去做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他的如釋重負。
7、
周歡歡出門在門口，說兩點準時開部門會議。
他頭也沒回地說取消吧。
“不太行哦，所有人都通知到位了，做領導最好不要出爾反爾哦！”
吳天嶽有點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冷笑一聲就走，經過門口時，周歡歡正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我。
她穿了件漏了半個肩的襯衣，那裸露的半邊正好對著吳天嶽。
我在她身邊停住，回頭對吳天嶽說：“你們這辦公室味確實有點大了。”
隔間外都是八卦的眼神，有幾個相熟的同事小聲地跟我打招呼。
我點頭致意後走了。
我走進商場的時候，我就在想，有多久，我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這樣逛過商場。
每天輾轉於學校、菜場、補習班，周末帶孩子出行，都已經很久沒有自己的時間。
而且，我沒有錢。
商場裡的東西普遍比網上的貴很多，吳天嶽有時候給的錢連房貸都不夠付，我那點可憐的積蓄要以備不時之需，又哪裡敢亂花呢！
商場裡琳琅滿目，我卻覺得局促不安，因為我剛剛隨意拿起一個標籤，一件毛衣的價格竟然要九百九十九。
我真是目光短淺，我在那麼盛怒的情況下，竟然也隻是問他要了兩千塊錢。
一套衣服都買不周全的兩千塊錢。
一樓有很多化妝品專櫃，網購如此盛行的時代，在沒生孩子以前，我也一直堅持在專櫃買。
導購會根據膚色和膚質給你挑選最適合你的，而不是你盲目地買了一堆回家根本用不上的多餘物件。
我看到了躺在吳天嶽賬單裡的那支口紅，那個色號其實並不適合我，導購也給我推薦了其他色號，但是我堅持買下了。
就像當時我父母並不同意我遠嫁給寡母養大的吳天嶽，但是我還是堅持要嫁一樣，那麼固執。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