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安安靜靜地在院子裡待著，偶爾讓丫鬟出門打聽蘇墨的消息，都是杳無音訊。
好似自從那天的線索斷了之後，這個人就徹底消失了一樣。
我心有不甘，卻也沒辦法。想著等陳懷遠安頓好陳府的事情，與他和離之後，我好自己去尋他。
這輩子，陳懷遠成了上輩子的我。
他無事的時候喜歡和我待在一處，縱然不說話，也能靜靜地待一下午。我想做的事情也不攔著我，甚至問我是否要開繡樓，他可以幫我。
我沒有心情，即便有，也不願意是和他一起。
在夢裡，我似乎也是這樣的。縱然他不願意理我，我還是會找機會和他待在一處，會噓寒問暖，會親手作羹湯，會繡一些小物件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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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過於冷淡，陳懷遠終於生氣了。
「你當真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隻一月侯爺就受不了了嗎？」我平靜地說，「這樣的日子，我過了 20 年，甚至承受得更多。憑什麼我可以毫無芥蒂地輕輕放下？」
一瞬間，陳懷遠的臉色有些蒼白，似是有話要說，又什麼都沒有說，離開了。
過了三日，侯府老夫人突發惡疾，京中不利休養，陳懷遠將老夫人送到了千裡之外的江南，女兒也一並送去了。
又過了月餘，侯府失火，燒了大半個侯府。侯府主母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陳懷遠痛失愛妻，一病不起。病好後，上交了兵權，遣散家僕，離開了上京。至於去了何處，無人知曉。
22
惡疾是假的，火是真的。
一場大火，我擺脫了侯府，擺脫了李家。
陳懷遠本是要求我同他一起走，奈何我態度堅決，我們又糾纏了月餘之後，他終於放我離開了。
我要去找蘇墨。
這些日子，我終於打聽到了蘇墨的消息，他是江北人，家中時代行商，是江北有名的富戶。
這輩子，除了他說的年少時的恩情，我們還未見過，我不知道他見到我時態度如何，我隻知道，現在，我迫切地想見到他。
未來，我們還有很多的日子，我們可以慢慢來。
番外（陳懷遠）
長公主的賞花宴上，我救了一個姑娘。
我本是不想出手的，奈何湖邊圍了一群人，沒有一人施救。
我看不過眼，就救了。
隻是，救上來的人，非但不感激我，還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
當夜，我做了一場夢。
夢裡，有個姑娘對我極好，我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臉。
第二日，我想到前一日的姑娘，感覺很是親切，便打聽了是誰家的姑娘。
隨著她的消息，我聽到的還有上京城的流言。說的是她為了攀附權貴故意落水，為的就是嫁入高門。
這真是空穴來風。縱然我不知道她的品性，也知她是為了救人才落的水。願意舍身救人的人，怎麼可能是流言傳的那樣？
我去她府上拜訪，本來是想安慰她不必在意那些流言，沒想到還沒等我開口，她居然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好似我是什麼洪水猛獸，恨不得離我遠遠的。
那一刻，我的逆反心驟起，不想和我扯上關系，我偏不讓。
既然不願意嫁給我，那就當妹妹吧。
隻是，我幫她平息了流言，認她為妹妹，她依舊對我很冷淡。
終於，在清溪巷的遇見和交談，讓我知道了緣由。
聽著她平靜地講述夢中的事情，講述她在侯府的 20 年，我突然覺得，我真是個混蛋，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我為何要那般對她？
之後，我沒臉見她。直到我也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侯府的敗落，夢到了她是如何辛辛苦苦地撐起了侯府，夢到她纏綿病榻依舊不得所願的最後幾年。當然也夢到了左家的敗落。
夢裡的左家，不就是如今的陳家嗎？
既然皇上總塞一個新婦來發現陳家的罪證，那為什麼不能是她？
她善良、單純、堅韌、明辨是非，一定不會助紂為虐的。
想到此，我進宮求了旨意，我想告訴她，上輩子通信的那些年，我就已經愛上她了，如果能回京，定然會好好對她；我想告訴她，我不該錯信母親的話，誤會她和蘇墨，以至於那般冷漠地對她，讓她鬱鬱而終；我還想告訴她，這輩子，我一定好好對她，侯府不會再是牢籠。
然而，還沒等我解釋，她就明確地告訴我，她愛上了旁人，她不想嫁給我。她可以陪我演戲，待到我安頓好侯府眾人以後，便和離。
我氣憤，無奈，最後也隻能接受。
我想著，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她先嫁給我，才能有以後。她現在不同意，看到我的好以後，會答應和我好好過日子的。
可是啊，我沒想到她，她從始至終都在排斥我，無論我做什麼，都不給我任何機會。甚至不惜燒S自己，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讓她這樣不開心地留在我身邊，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最後，我決定放她走，任她去尋找她的心上人。
她走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到夜裡，我必定會做夢。夢中都是她，分不清是前世還是今生。
最後一場夢境，是在京郊，一處寺廟的後山。她和所謂的心上人抱在一起，難舍難分。
他們上輩子已經在一起了嗎？她當時已經背叛我了嗎？
一連幾日，我好似瘋了一樣，腦海裡的景象揮之不去。
我去了寺廟的後山，意外的是，我居然真的見到了兩人。
那男人受了傷，安安陪著他，細心地照顧著他。他們不甚親密，甚至說有些客氣，從頭到尾都是很守禮的樣子。
我跟隨了他們一路，他們始終沒有發現我。
我為我的無端揣測自責，也為我不知珍惜的上輩子懊惱。最後一日天剛亮，我想再看一眼安安就離開。
然而這一眼，讓我內心無比難受。我竟然看到了他們在親吻，安安極力地抱著那人，那人卻極力地要推開安安。
真是不知好歹，我無數次想靠近安安，她都離我遠遠的，這人竟然這般不識趣。
我也嫉妒，和安安兩世夫妻，最近的距離也是隔著枕頭睡在一張床上。
不知道安安說了什麼，那人沒有再推拒，狠狠地回吻了安安。
我不忍再看下去，默默地離開了。
不出意外，安安馬上就是別人的妻了。
本以為自己會難過，卻發現，我的內心突然變得無比平靜。安安值得有人全心全意對他。她如今找到了，真好。
番外（蘇墨）
繡坊來了一個奇怪的姑娘，一見到我就哭。
我長得這樣難看嗎？明明大家都說我長得比女孩子還好看。
我觀察了她幾日，這才發現她就是小時候救我的小姑娘。
前些日子上京做生意，本來想著去看看她，看看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算是還了恩情。
聽說她要嫁入侯府了，侯爺對他很是看重。侯府的高門不是我們商戶可以高攀的，見她無恙，便沒有打擾。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罷了，既然是恩人，又有如此好的繡工，自然要好好對待的。
他喜歡黏著我，不像其他人那樣含蓄，看到我會很直接地湊上來和我說話，偶爾還送我一些小東西，有時候是她自己做的吃食，有時候是她自己繡的小玩意。
我覺得無故接受姑娘的東西不合適，想要拒絕，但每每看到送東西的人是她，又忍不住接受。
禮尚往來，我也喜歡上了送她東西，每次看她開心地收下，我心裡也覺得很開心。
相處久了，總感覺心口隱隱有些不一樣的情愫，是以往的二十年，從未感受過的。
自從他來了之後，我偶爾做夢，會夢到一些很奇怪的畫面。畫面中的人，儼然就是我和她。
我和她一起巡視商鋪，同各地商戶磋商；我們一起對賬，一起思量生意該如何做；我們一同出門散步，一同遊湖……隻是，每每做這些事情，總有旁人在場，讓人覺著很不自在。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自那之後，我將她從繡坊調了出來，讓她跟在我身邊，和我一同重復夢裡的事情。偶爾她會很開心地問我：「你記起來了嗎？」
見到我疑惑的眼神，她眼裡的光彩就會暗下去。我想問，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是在一Ţŭ̀ⁿ場意外之後。
我們去上京城談生意，回來前，她想去寺中還願，我一同去了。
這一去就出了意外。
我們遇到山匪，跌落了懸崖。
在崖地，她一點也不慌張，反而很鎮定。她知道哪裡有山洞，哪裡有果樹，哪裡有河……
她對周圍的熟悉程度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不是意外來得突然，如果不是她對我的照顧實在真切，我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策劃的。
直到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離開崖地的前一夜，我又做了夢。
夢裡是一樣的山崖，一樣的人，還有我們沒來得及兌現的承諾。
這時我才驚覺，她每次看到我時欲言又止是為何，每次我對她好時，眼裡總閃著我看不懂的光是為何。
這是我的寧寧啊，說好了一輩子的寧寧。
在夢裡，更叫我驚訝又驚喜的是，離開的前一夜, 一向守禮的寧寧抱了我，親了我, 甚至上手來扯我的衣服。
她說, 我讓他的生活有了光, 她想和我做最親密的事情，她已經被罵得夠多了，再多一條也無妨，她不在乎。
那一刻, 我是心動的，感覺本能的欲望被點燃，下一刻就要忍不住了。
然而最後, 我還是忍住了, 我抱著寧寧一夜。告訴她, 我會幫她和離, 幫她脫離侯府, 然後我們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之後發生了什麼呢？夢裡並不真切。看這Ṱû₄段時間寧寧的樣子，顯然不是我們預想的那樣。
好在，現在不一樣了, 一切都來得及。
天光未亮, 我起身要收拾東西離開，寧寧也突然起身，沒等我反應，撲上來抱著我，沒等我反應, 吻上了我的唇, 小手也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摸索。
夢中的場景還未散, 如今見此情景, 我怎麼還忍得了？我回抱她, 加深了這個吻。
她眼裡閃著光, 更加抱緊了我，好似一松手, 我們就像夢裡那樣, 再也沒有以後了。
和夢中不同的是，這一次不管我怎麼推拒，寧寧都沒有松開我, 見扯我的衣服無果，她居然扯開了自己的衣服……
和夢中一樣的是, 我們依舊沒有發生逾越最後的防線。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不速之客。
那個曾經叫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如今看起來很是落寞。
後悔有什麼用呢？誰讓他不知道珍惜？
寧寧願意放下，他該知足了。
若他遇到的是旁人，在最好的年華裡被侯府磋磨, 為侯府付出一生, 到S還要背負罵名，這輩子一定會睚眦必報，加倍還回去。
我看著懷中的人，又看看遠處的人。心想，既然寧寧願意, 那就這樣吧。
左右，日後有我陪著寧寧，再不讓人欺負她。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