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我先落了兩行清淚。
嘶,掐大腿是真的疼。
珣王妃萬萬沒想到我這個能舉刀S敵的人會哭,嚇得一激靈,整個從座椅上彈起,避出三步開外。
「你又想幹什麼!本王妃可什麼都沒做,這麼多人站在這裡作證,你休想以此到陛下面前汙蔑本王妃!」
我沒應聲,隻默默流淚,任誰看了都能感受到我無聲的悲傷。
玉劍皺著兩條眉毛,忍著牙酸,跪下替主子委屈開口:「王妃娘娘,三年前,是我家小姐與將軍一起把孤苦伶仃,在外漂白的明珠郡主帶回府中照料。
「將軍常年不在府中,郡主飲食起居,衣料飾品,哪一樣不是我家小姐親手置辦最好的給她?
「卻沒想到,養了三年,養出一條白眼狼!
「她先是對我家小姐橫刀奪愛,後又害我家蓉姐落水險些喪命,如今還不滿足,還要奪走我家小姐唯一的正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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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姐一步步退讓至此,原先和離書已經遞上,是郡主親自拿回來,求著我家小姐收回成命的。
「如今,好人她做了,壞人她也做了,她還想逼我們小姐做什麼?
「我隻是個婢女,今日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就已經知道自己必S無疑,所以,我更是要說!
「婢子隻想問王妃娘娘您一句,這天底下,還有沒有道理可講?!」
玉劍這番話說出,聽得屋內眾人驚訝不已。
宮人們面面相覷,都沒想到,看起來如此強勢的我,居然才是那個最受迫害的人。
瞬間,我就接收到了好幾道同情的視線。
珣王妃徹底愣住,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想必在她心中,自家女兒就應該是最無辜最天真的哪一個。
見氣氛調動到位,我擦了擦眼角,掏出一份清單。
玉劍說:「這是郡主這些年在府中一切吃穿用度的清單,王妃您可以自己看看,這些東西,又有哪一樣是苛待了郡主的?」
宮人將單子捧到珣王妃身前。
她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無比尷尬。
再看我這「可憐」模樣,囂張氣焰瞬間消失,沒了底氣。
良久,珣王妃說:「你放心,這清單上的花費,珣王府一分都不會少你!」
她還嘴硬,放了句狠話,這才帶著宮人們浩浩蕩蕩離開。
我與玉劍對視一眼,歡喜地擊了個掌,完美手工。
現在隻等珣王府將這筆巨款給我雙手奉上。
19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我保住了正妻之位,萬青青卻還是以平妻的身份,風光嫁入鄭家。
因為這事,我成了京中貴婦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過隻要不當著我的面來找S,我也就隨她們去了,說一說又不會少塊肉。
這期間,我給看守北城門的義兄寫了一封信,託他為我好好調查一番萬青青的身世來歷。
蓉姐跑來找我陪她玩,看著女兒肖似我的臉,我心中更加疑惑。
珣王妃和萬青青,這對親生的母女,為何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呢?
莫非是似父,長得像珣王?
腦海中浮現出珣王那張實在稱不上俊美的老臉,我猛地搖了搖頭,萬青青也不像珣王。
20
萬青青大婚之前,我就放下話說,不需要來給我敬主母茶。
但為了顯擺,她還是來了。
門前的立牌,刺痛了與之同行的鄭驍。
「霍!君!」
他咬牙切齒地喚出我的名字,我笑著應聲:「狗叫我作甚?」
鄭驍額頭青筋暴起,一掌拍碎了立牌,撇下他心愛的萬青青憤然離去。
「驍郎!」萬青青擔憂地探出手,卻沒能抓住她暴走離去的驍郎。
「玉劍,換個新的牌子來,上書『萬青青與鄭驍與狗,不得入內』。」
我一面把玩著新染的指甲蓋,一面笑盈盈吩咐。
玉劍速度飛快地把牌子搬了出來,「啪」地豎在萬青青面前。
「郡主,得罪了,麻煩您讓讓,牌子沒地兒放了。」玉劍客氣道。
一身珠翠華服,風光無比的萬青青張了張口,欲言又止,言止又欲,最終,情緒管理失控,高高抬手,一巴掌朝玉劍臉上扇來。
萬青青:「賤婢,憑你也能辱我!」
玉劍一躲,哎嘿,沒打著。
萬青青又要打,我上前,一把擒住了她揚起的手,重重一甩!
我:「打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萬青青憤怒地尖叫一聲,怒氣上頭,又舉起巴掌朝我衝來。
我也不客氣,騰空躍起,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旋踢,狠狠踹到她那嬌花般的俏臉上。
隻聽見「嘭」的一聲巨響,在巨大的力道撞擊下,萬青青直接騰空倒飛出去,狠狠撞到牆面上,「噗」的一口心頭血便吐了出來。
從珣王府帶過來的那些下人們驚呆了。
愣了足足兩秒鍾,這才急忙衝過去將萬青青扶起送醫。
走前,還不忘驚懼地望我一眼。
萬青青口流鮮血,陰狠地說:「霍君,看到自己曾經深愛的丈夫懷裡抱著其他女人,想必你心裡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說著,她又變成柔弱臉,「姐姐,我知道你心裡容不下我,你放心,我和驍郎,再也不會到你這院裡來了,你就一個人,在這兒……孤獨終老吧!」
玉劍聽不得別人這樣詛咒我,恨得要上去撓她。
我將玉劍拉住。
玉劍:「小姐!」
我高深莫測一笑,「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且讓她先猖狂幾日。」
21
六月中旬。
皇上下旨,命大將軍鄭驍,領兵南下平定南越叛亂,擇日啟程!
接到聖旨的鄭驍眸色一暗,與臉色轉白的萬青青對視一眼,在傳旨太監的催促下,上前接下了聖旨。
此時,距離二人大婚不過一個半月,正是情濃蜜意之時。
忘了說了,萬青青居然又有了身孕。
我都不禁懷疑,那萬和堂裡的大夫當初是不是給我抓了假的避子湯。
不過想想當日萬青青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被鄭驍拍開,餘下藥汁也被萬青青全吐了出來。
所以,也不能全怪人家大夫。
聖旨不可違,前院接了旨意,因鄭驍即將出徵的消息蒙上一層陰影。
待在後院的我得了消息,開心得叫玉劍把蓉姐抱來,學著北方遊牧百姓那般,宰了一隻羊烤來吃,美滋滋。
玉劍差人打聽後回來回報,繪聲繪色地跟我說萬青青撲倒在鄭驍懷中,哭得有多麼不舍多麼傷心。
還說,她要回娘家,讓珣王想想辦法,能讓陛下收回成命最好。
我聽著,隻給了兩字批語:「愚蠢!」
事實果然如我所料,珣王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為萬青青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不過他還是答應萬青青,會盡量為鄭驍安排一支精兵,確保他的安全。
萬青青對這個安排並不滿意,可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22
南越鬧得厲害,陛下催得很急。
七月一到,鄭驍就不得不領兵出發。
於是接下來的半日裡,萬青青都黏在鄭驍身邊,就連他去軍營點兵也要跟著。
那模樣,倒真顯出幾分對鄭驍的真心來。
有時我突然想到,或許這兩人是真愛也說不定。
可我有成人之美的心,鄭驍卻不領情。
大軍出發的前一晚,鄭驍無視門口的立牌,出現在我房門外。
「霍君,我知道你沒睡,能出來談談嗎?」他聲音透出一絲慵懶,一如從前那般溫柔。
我隔著門,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沒有應聲。
我不應,他又自己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到從前,他和我一起在邊疆時的日子。
那時他每每出徵,我都要親自為他檢查鎧甲、武器,而後送他出門,為他加油鼓氣,祈禱上天能讓他平安歸來。
說了一大堆之後,他忽然問:「君君,你這次,是真生我氣了對嗎?連我要走,你都不來送我。」
我沉默。
鄭驍:「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其實,青青她是個好女孩,是我對不起你而已……」
我不知道鄭驍怎麼還有臉在這兒說起萬青青,心中那一丟丟可憐的動容,因為聽到萬青青這三個字瞬間清醒。
我打開門,送出那封沒能送出的和離書。
我:「鄭驍,我們回不去了,你籤了和離書吧,我們好聚好散。」
隻要你籤,事情就還有回轉的餘地。我在心中補充。
然而,感受男子尊嚴遭受嚴重侮辱的鄭驍臉色突變,將我遞過去的和離書撕得粉碎。
鄭驍:「霍君,你這輩子都別想要和離書,你若要,隻有休書一份!」
「青青說得沒錯,你早就對我沒有情義了,虧我還以為你隻是在與我鬧氣,我就不該自作多情來找你!」
惱羞成怒地甩下這句話,鄭驍如他來時那樣,來得快,走得也飛快。
我站在門前,看著地上的碎紙片,一時間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好一個「我就不該自作多情來找你」,這世上怎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和離和被休,這是完完全全兩碼事。
和離,是夫妻感情不和,好聚好散。
被休,那就等於是女方有錯,才會被婆家休棄。
這會讓女方整個家族都受人指指點點,讓霍家淪為笑柄!
我深吸一口氣,不停默念女兒的名字提醒自己不要衝動,壓下心頭S意。
轉身,回屋,睡覺!
23
第二天,大軍就出發了。
萬青青居然跟著一起走了。
說是要照顧丈夫,但其實我清楚知道,她是怕我。
怕鄭驍走後,沒了他的庇護,我會對她腹中孩子下手。
不得不說,萬青青把我想得可太……對了!
玉劍氣得跺腳,「沒想到讓她跑了!」
我擺擺手,「跑了就跑了吧,戰場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玉劍不說話了,甚至搖起頭嘆起氣,打心眼裡覺得萬青青太天真。
我不禁想起三年前初見萬青青時的場景。
北地衛城下,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衣不蔽體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渾身都充滿了絕望的氣息,正被奴隸販子暴虐抽打。
一眾女奴中,唯獨她那雙眼睛清亮亮的。
我一眼看出,她並不想對這個操蛋的世界妥協。
於是,跟奴隸販子買下了她。
當時護在我身邊的鄭驍說:「這個丫頭看起來不像是個單純的,披著羊皮的野狼最難馴化,你仔細遭到反噬。」
當時的我不以為然。
西北最烈的馬我都能馴服,何況區區一個丫頭?
如今看來,我隻覺臉上「啪啪啪」被打得生疼。
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家裡沒有那兩個人的日子實在是安逸,我算算賬,應酬應酬,再教蓉姐習武,三個月轉眼間就過去了。
24
十月,鄭驍和萬青青回京。
去時兩人是豎著走出的將軍府。
回來時,卻是橫著被人抬進來的。
大軍在伏擊南越叛賊的途中遭遇埋伏,幾萬大軍折損過半,鄭驍為報仇雪恨,帶領八百精銳孤身挺入南越,斬了南越王的人頭,暫時平息了這場霍亂。
然而,就在將士們為勝利歡呼時,鄭驍毒發了。
原來南越王S前拋出的黑粉末不是尋常毒粉,而是南疆最毒的噬心蠱。
這種蠱毒會不斷侵蝕人骨,讓人痛不欲生,隻要不S,就會時時刻刻陷入蝕骨劇痛的折磨中,直到S亡。
並且,無解。
更悲催的是,大軍因鄭驍的錯誤判斷遭遇埋伏折損過半,雖後面鄭驍平息了南越叛亂,也不過是功過相抵。
要不是珣王妃入宮請求,皇上也不會特許讓鄭驍回京治療蠱毒。
而萬青青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在回程的路上照顧被劇痛纏身的鄭驍,也累倒了。
前院裡傳來公公婆婆悲愴的痛哭聲。
我有點好奇到底是何種慘烈,才使得兩位見過大風大浪的老人發出這樣的痛哭
自與鄭驍決裂後,時隔九月,我領著玉劍,再次踏入鄭驍居住的松香院。
剛到院門口,就聽見屋內「噼裡啪啦」有什麼東西被發泄似的砸碎了一地。
緊接著就是公公絕望的聲音:「天要亡我鄭家啊!」
婆婆也哭:「我可憐的驍兒,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你振作起來啊,青青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呢,你得打起精神配合大夫診治,將這毒解了呀!」
我抬眸朝屋內看去。
鄭驍坐在一張木制輪椅上,瘦得幾乎脫相,我差點沒認出來。
他滿身青筋暴起,牙關緊咬,雙手SS摳著扶手,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周圍吵鬧的聲音讓他更加痛苦,終於忍不住,在我婆婆又一次勸解中,狂吼出聲:
「滾啊!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我與震驚的玉劍對視了一眼,麻溜轉身,果斷避開即將發生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