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得意地一仰頭,笑得驕傲。
突然,那笑容黯淡下來。
我:「怎麼了?」
蓉姐抱著我的脖子,小聲問:「娘親,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了?」
我沒想到蓉姐已經有所察覺。
想來是剛剛屋裡鬧出的動靜,驚動了這個聰明的小姑娘。
我道:「有娘親疼你呀,蓉姐不是想拿刀劍嗎?以後娘親教蓉姐習武怎麼樣?」
「真的嗎?娘親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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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從我懷中退了出來,立馬忘記了難過,睜著大眼巴巴等著我回答。
我輕頷首,蓉姐歡快地跑出院子,衝玉劍說:「玉劍姨,娘親要教我習武啦,蓉姐終於可以習武啦!」
玉劍笑眯眯地看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我坐在屋裡看著蓉姐鬧,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很好,並不需要有多餘的人。
蓉姐鬧了一會兒就困了,畢竟才剛好沒多久。
我哄著她睡著,讓玉劍看著,起身來到新換好的案幾上,速度飛快地寫好了真的和離書,讓親信送到鄭驍的書房去。
做完這些,我伸懶腰個懶腰,隻覺得肩上一輕,渾身說不出的暢快。
13
隻是,沒想到,不過一刻鍾的工夫,那封和離書就再次回到我視線中。
「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隻管衝我來吧!」
萬青青一身白衣,拿著那份熱乎的和離書衝了進來。
我心下詫然,剛小產就跑我這來,還真不想要命了?
身後丫鬟帶著哭腔喊:「萬姨娘,您身子還沒好呢,快回去吧!」
萬青青當作聽不見,一口氣衝到門邊,體力不支倚在門框上,纖纖玉手拿著那封和離書,歉疚自責對我說:
「姐姐,我知道因為我你才和將軍置氣要寫和離書,青青不忍見將軍為難,也不想傷了你們夫妻情分,一切都是青青的錯,您別怪將軍。」
「隻要姐姐不和離,能讓將軍開心起來,姐姐你要怎麼懲罰青青都可以,隻求……咳咳!」
萬青青突然咳出一口血,悽然道:「隻求姐姐和將軍能不和離。」
「好啊!」我一口答應。
萬青青明顯一怔。
恐怕她以為我脾氣暴就是沒腦子吧,從不覺得我這個衝動的暴脾氣會同意她的「請求」。
我抬頭衝院裡扔「求子藥」的玉劍吩咐:「為萬姨娘端碗避子湯來。」
我對萬青青說:「你若喝了,我便答應你的請求。」
「想來你對將軍用情至深,唯願他好,斷不會拒絕我這碗避子湯吧?」在萬青青開口之前,我如是補充道。
看著她臉上那抹錯愕,我心頭冷笑,真當我是個善茬?
從前待你好,那是我天性純良。
現在你不仁不義,妄想撿走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就別怪我對你無情!
巧的是,我這話才說完,鄭驍就出現了。
他站在院門口,陰沉著一張臉凝視我,顯然已經把我剛剛說的話一字不漏全聽了進去。
我玩味一笑,勾來一張凳子,坐在凳子上,看著萬青青慘白下來的臉色,嗤道:「我霍君不是那等惡人,你若真有情,我成全你!」
玉劍端著熱氣騰騰的避子湯走了進來。
這碗裡是真得不能再真的避子湯,得知萬青青小產時,我叫人去城中藥鋪買來的。
原本我是想著等她小產結束再給她灌進去,然後帶著蓉姐離開的。
沒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場。
反正早喝晚喝都是喝,無所謂了。
14
萬青青似乎有所謂,看著端著避子湯走進的玉劍,她瑟縮了一下。
然後,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前的鄭驍。
「將軍……」萬青青嬌弱地喚了他一聲,一身白衣,長發披散,配著那張病色仍不減風採的臉,我見猶憐。
她衝鄭驍悽然一笑,轉頭,主動接過玉劍手中的避子湯,往口中倒去。
丫鬟驚呼:「姨娘不要啊!」
鄭驍皺起眉頭,大步衝了進來,一掌拍掉萬青青手裡的避子湯。
「啪嘰」一下,藥碗碎了一地。
鄭驍怒喝道:「夠了!」
「將軍……咳咳……」萬青青猛咳起來,黝黑的藥汁吐了一地。
而後眼睛一閉,昏倒在門框旁。
鄭驍急忙伸出手,接住了萬青青倒下的身子,眼中劃過一抹心疼。
他將她打橫抱起,睨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頭對我說:「霍君,我不會和離的!這件事,到此為止,我現在就把青青送到莊子上。」
「你……見好就收。」
見好就收?
「他憑什麼不籤和離書!」我拍桌而起,怒氣之下,一掌拍碎了新換上來的案幾。
玉劍擔憂地望著我,「小姐您別氣壞了自個的身子,有氣咱們撒出來。」
玉劍朝外喊:「來人,再抬兩張案幾來給小姐消氣!」
我:「玉劍你禮貌嗎?」
15
砸碎三張案幾後,我終於想通了。
不和離,行啊!
我命人釘了一個立牌,親手寫上「鄭驍與狗不得入內」,讓玉劍立在院門口。
而後,向宮中遞交宮牌,入宮觐見東宮太子妃。
二十年前,先皇去世後,皇上再也沒有立後。
當今太子乃是皇上與先皇後唯一的嫡子,行四。
再往上還有文武雙全的皇長子珣王,病弱的皇二子魏王,以及早逝的皇三子吳王。
太子今年三十有五,太子妃木婉清三十有一。
太子宮內除去太子妃還有側妃良娣十數人。
說來也是奇怪,這麼多妃嫔,太子膝下卻隻有一位郡主。
其他子嗣要麼胎S腹中,要麼早早夭折。
當今聖上已到古稀之年,皇位坐了四十餘年,如今病重,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也因此,朝臣們就太子是否能夠繼位的事,爭吵不休。
太子已經當了三十年的太子,本來繼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然而,太子至今無子。
朝臣們就太子收養繼子,以及廢除太子改立珣王一事,鬧得滿城風雨。
所以太子求子若瘋我可以理解,畢竟人家有皇位要繼承。
可鄭驍,家裡又沒有皇位要繼承,如此執著求一個兒子,我萬萬不能理解!
我這些年居於內宅,已經不參與這些朝堂紛爭許久。
如今,若不是鄭驍逼我,我也不會主動加入這場繼任風波。
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和離不能讓鄭驍付出真的代價,欺壓萬青青亦不能讓他痛不欲生。
唯有權力,才能讓他萬劫不復!
與太子妃的見面,超乎我想象的順利。
因為太子妃老早就衝我拋來橄欖枝,隻是我不想讓鄭驍陷入紛爭之中,一直不予與回應。
如今,我主動獻上求子偏方,太子妃立馬心領神會。
太子妃熱情地問我有沒有什麼煩憂,她可為我解憂。
我說:「聽聞南越王又叛亂了,陛下欲發兵鎮壓,臣妾向娘娘推薦鄭驍,鄭大將軍。」
聽見我這個請求,太子妃震驚道:「你家內宅裡的事,本宮也略有所耳聞,他雖然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可也不至於……讓他去送S呀!」
誰都知道南邊到處都是毒蟲瘴氣,行路艱難,前五個前往南越鎮壓的將軍,有四個都S在了路上。
剩下一個,回來是回來了,但人已經廢了。
我心裡當然對此一清二楚,我可是將門女,夏朝邊境地勢就沒有我不清楚的!
「娘娘,臣妾隻有這個請求,還望娘娘成全。」我又重申了一遍。
太子妃嘖嘖無奈輕嘆,應了下來。
我出宮前,太子妃叫住我,說:「珣王妃那邊,已向陛下為她失散尋回的女兒請封郡主。」
我點點頭,「臣妾知道了。」
太子妃:「夫人慢走。」
我淺淺頷首,轉身離開。
16
接下來,家中難得清靜了兩日。
因為鄭驍跟著萬青青去城郊莊子養病,你儂我儂去了。
沒想到我公公婆婆突然來了。
我立在門前的「鄭曉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把我公公刺激得不輕。
隻聽見一聲土撥鼠般的尖叫:「啊啊啊啊!」
公公氣暈了過去。
對這二老,我還有情分,忙讓下人把立牌搬遠點,又讓人把公公扶回去。
我跟一臉復雜的婆婆坐了下來。
她有些怕我,諾喏半晌,喝了三杯茶水,這才有勇氣開口。
「君君,聖上已經下了旨意,封珣王嫡女青青為明珠郡主……」
「我知道。」我打斷婆婆,讓她直接說重點。
婆婆又喝了三杯茶,才再次鼓起勇氣問我:「珣王府的意思是,君臣有別,青青是皇家郡主,不可能為妾,想、想讓青青為正,你、你……」
許是我目光過於森寒,婆婆的話徹底卡在了嗓子眼。
我看她這可憐樣,想起她當年在邊關對我的照顧,心頭一軟,擺了擺手,盡量溫柔地回了她三個字:
「不可能。」
「那、那好吧……」婆婆遺憾起身,十分場面話地交代我好好調養身子,好再生個兒子,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婆婆一走,我又拍碎了一張案幾!
17
接下來幾日,婆婆每日都要來我這坐上一坐,小心翼翼試探我的口風。
見實在說不動我,她悲嘆一聲,惱怒地看了我一眼,甩臉離去。
可以啊,長進了,有了新的靠山就是不一樣。
一個個都敢跟我甩臉色了!
我端起茶杯喝口茶壓壓火氣。
氣S,根本壓不住!
卻不想,久等不到結果的珣王妃這時候撞了上來。
珣王妃來時,是帶著架勢的,許是想以身份壓我,給我這個不知好歹的潑婦一點教訓,為她女兒出口氣。
卻沒想到,我正在氣頭上。
這一來,正正撞到了我槍口上。
看著珣王妃那張與萬青青一點都不相像的老臉,我轉身就去拿盔甲和佩刀。
珣王妃嚇得面無人色,身旁宮人尖著嗓子喝道:「大膽鄭氏,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我怒極反笑,「我這就入宮去找皇上,問問他老人家還記不記得當初的功臣!」
我這話一出,屋內眾人皆是一愣。
是啊,他們都差點忘記,我不隻是一個朝廷命婦,我還曾是位將軍。
就算皇上不記得我這個小丫頭,但極念舊的他也一定還會記得我父親——大名鼎鼎的威遠大將軍!
眼看我披著盔甲拿著佩刀就要去告御狀,珣王妃肉眼可見地慌了。
她就是因為聖上不同意委屈功臣,不讓萬青青為正,才特地過來找我的。
隻是沒想到,我這麼硬。
「你站住!」珣王妃顫著音喝住我。
我理她?
繼續大步向前。
為子心切,怕我將事情鬧到聖上面前,害她女兒落下一個善妒、不能容人、仗勢欺人的名聲,珣王妃幾乎是跳著來到我面前。
她攔住我,「霍小姐,我們談談。」
小姐?
「王妃怕是叫錯了,我是鄭夫人,請稱呼我為鄭夫人,或者將軍夫人,謝謝。」我提醒道,加重了鄭夫人三個字。
果不然,珣王妃頓覺心梗。
她女兒可是要準備做鄭夫人的,又怎能容我這個鄭夫人?
「談談就談談,你要想談早說啊,看看這……」我揮了揮手裡的刀,「多不好意思。」
珣王妃臉又是一白。
我把刀扔給玉劍,招呼珣王妃入屋就座。
進院門時,珣王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我立在門口的牌子——鄭驍與狗不得入內。
她嘴角狠狠一抽,也不知心下在想些什麼。
反正,我就是要把鄭驍拉出來反復鞭屍。
不和離,行啊,真行!
18
「怎麼談?」我自己喝杯茶,又給珣王妃推一杯。
珣王妃這下緩和了過來,換上一副悲戚的模樣,欲哭不哭,打算續內容公眾號 - 胡巴 士%/ 後跟我打感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