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朋友的身份偷偷暗戀了楊炎三年。
鼓起勇氣告白時,他卻說我們沒有未來。
後來他看著我和別人在一起。
自己卻始終孤身一人。
2019 年底病毒爆發,楊炎不顧危險守著我。
2020 年,我再次主動和楊炎求婚,又被他拒絕。
我心灰意冷:「楊炎,祝你永遠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時的我不知道這是楊炎患上抑鬱症的第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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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句話一語成谶。
1.
2014 年,夏。
烈日炎炎下,教官一聲令下。
我們渾身癱軟,七倒八歪地靠在牆根下乘涼。
班裡有女同學八卦:「你們注意到咱班哪個男生最帥了嗎?」
「我我我,我注意到了!」
「誰啊?」
「站在最後一排的高個子,叫楊炎。」
那不是我第一次知道楊炎的名字,這個名字和記憶裡班級名單上的第一位對上了號。
我淡淡笑了句:「看來他命裡缺火啊。」
一旁的舍友夏爽挪了兩下和我拉開點距離:「你倆名字要不要都這麼火熱?本來這破天都夠烤人的了,我往你身邊一坐感覺更熱了。」
我故意湊近她:「那是你的心理作用。」
夏爽翻了個白眼:「我要是後羿,第一個把你這個太陽射了。」
是的,我的名字和太陽有關。
林驕陽,驕陽似火的驕陽。
後來有人說,我們就連名字都那麼般配。
2.
由於我體虛,心髒還不好,下午日頭正盛那會兒。
我光榮地暈倒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一把將我抱起,鼻腔裡鑽進一縷淡淡檸檬清香。
這麼熱的天身上都沒有汗臭味,還真是神奇。
我很佩服自己在那種不清醒的情況下,還能胡思亂想。
再之後發生什麼就記憶斷片了。
等我醒來天已經黑了,學校的醫務室裡充斥著消毒水味。
我皺眉起身,看見夏爽在床邊打瞌睡。
我推了推她:「小爽,醒醒,誰抱我來的?」
夏爽一激靈,看見我醒來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就那個誰,命裡缺火的那個。」
我心頭一跳,沒想到會是他。
回去的路上夏爽拉著我嘰嘰喳喳了一路:「教官讓他把你背到醫務室的,誰知道他直接一個公主抱就走了。」
「別說,看他白白瘦瘦的,還挺有勁。」
「當時咱班和隔壁班的看見都炸開鍋了,在那鬼哭狼嚎的。」
我面上發熱,扯了扯衣領,還不忘糾正她:「夏爽,鬼哭狼嚎哪是這麼用的,那場面得多嚇人啊!」
夏爽隨意擺擺手:「哎呀,反正都差不多,這下你倆算是掀起了一個小風波。」
我沉默,話題就此結束。
晚上我去校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兜子零食,想作為答謝。
可還沒等我去找他,他就自己找上了門。
楊炎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軍綠色迷彩服,站在女寢門口。
他身形挺拔修長,長相出眾。
人來人往的,很惹人注目。
我上前拍了拍他,他回眸,有些驚詫。
我問:「你等人嗎?」
其實心裡早已在盤算著小九九,難道他來等女朋友的?
沒等我失落,他開口:「不是,我等你。」
這回輪到我驚訝:「等我?」
楊炎點點頭,聲音清冽:「嗯。」
「下午送你去醫務室時,應該是不小心把你的耳釘刮掉了,我在胸前口袋找到的。」
我抬手摸了摸右耳垂,空蕩蕩的。
果然是,我都沒注意到。
他攤開手掌,一枚小蝴蝶形狀的銀制耳釘躺在上面。
我拿起,指尖劃過他微熱的手心,發覺不妥後又立馬觸電般收回。
我突然想起什麼,舉起左手的袋子遞給他:「這個給你,為了感謝你下午的救命之恩。」
楊炎笑了,一雙月牙眼,彎彎的:「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客氣了。」
我和他拉扯了半天,他才肯把東西收下。
楊炎走出兩步又退回來,掏出手機:「要不加個聯系方式?」
3.
剛進寢室門,我就被夏爽一把摟過脖子,逼問道:「什麼情況?我們在樓上都看到了!」
寢室的沈夢和張園園也都湊了上來。
我推開她們八卦的臉,回到床位上換衣服,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確實挺帥的。」
三個白眼飛來。
通過好友後,他主動發來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楊炎。】
【我叫林驕陽。】
說實話,我不太擅長和男生相處,初中時甚至有些恐男。
所以和他簡單寒暄幾句,便終止了聊天。
可之後的每天晚上,楊炎都會主動發來消息。
我和他的關系也在他的帶領下越來越熟絡。
我覺得楊炎和我之間見過的男生都不太一樣,他見面時話少得可憐,在網絡上卻像個話痨。
我一度都以為他是個精神分裂,或者和我網上聊天的人根本就不是楊炎。
可惜我的猜測都太不現實。
因為我的那些小細節,隻有楊炎能注意到。
【你追星嗎?我看你的衣服後面寫了一串英文名還有數字 88,有點眼熟。」
【聽說今晚查寢要嚴查手機,你都被沒收兩個了,這次可藏好了。」
【你想看的那本《啞舍》我借到了,託走讀的同學從校外帶進來的。」
【你也是南江的?好巧,我們就隔了兩條街。」
【林驕陽,你是不是跟她們跑去食堂後面抽煙了?】
夏爽說我和楊炎就像貓和老鼠,他是那隻貓,我是老鼠。
楊炎是班長,平時縱容我上課玩手機看小說,還幫我打掩護。
但對於我其他的德行問題,抓得比教導主任還嚴格。
比如,抽煙、說髒話。
每次被他抓到,他都板著張臉,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林驕陽,扣十分,現在隻有五十分了。」
「還有夏爽和沈夢。」
德行分被扣到低於六十,可是要在周末打掃大禮堂的。
但在我們被老師訓斥一通後發配到大禮堂時,楊炎早早就趕到那裡,幫我們幹完了最繁瑣的擦觀眾席的活。
我們隻用掃掃擦擦舞臺上就可以了。
她們都說楊炎S心眼,非要扣這個分,到頭來自己還不是要幫忙。
楊炎隻淡淡解釋:「吸煙有害健康,我隻是想讓你們長點記性。」
我知道楊炎的良苦用心,便下定決心以後不再碰煙。
這時,夏夢拿著掃帚當麥克風,在舞臺上動作誇張地大聲對我喊道:「驕陽啊,遇到楊炎這麼好的男人就嫁了吧!」
沈夢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我羞紅了臉,舉起拖把追著夏夢要打她。
我們在臺上鬧,楊炎就在臺下看著我們笑。
那一年我們不知天高地厚,滿腦袋都是愛與夢想。
4.
我大概是在第一學期快結束時意識到我喜歡楊炎的。
冰城入冬後寒風刺骨,好不容易迎來了第一場雪,我們卻隻能眼巴巴地坐在教室裡上晚自習。
我坐在窗邊,偷偷打開窗,伸手接了片雪花,落入手心瞬間融化。
出去玩雪的心蠢蠢欲動。
雖然我從小在北方長大,但也抵擋不了初雪的誘惑。
楊炎本來坐在講臺上看晚自習,不知出門幹了什麼,回來後他輕敲黑板。
同學們抬頭看他,他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悄聲說:「想出去玩雪嗎?我跟老班申請了,他同意了,不過要悄悄出去,分散開,別被其他班發現了。」
「出去後直接去操場,別在教學樓門口逗留。」
同學們無聲歡呼,臉上盡是雀躍。
我和楊炎對視一眼,感激地看著他,他笑著微微頷首。
我們班是在一樓,靠教學樓大門的那間。
所以出去後不會路過任何班級,同學們躡手躡腳分批出去,直奔操場。
操場也在教學樓右側,被一排高高的松柏遮住,所以即使在教學樓最高層,也看不到操場上的景象。
那天我和夏爽她們在厚厚的雪裡打滾,打雪仗,凍得手通紅。
楊炎遠遠朝我走來,一把扯過我的手腕,自顧自地套上了一副灰色毛線手套。
我愣在那沒反應過來,他拍拍我的頭,勾唇笑:「傻了?去玩吧。」
那語氣像極了家長哄孩子。
但那晚,我的心跳如擂鼓,快到我忍不住想咳嗽。
楊炎見狀一臉擔憂:「怎麼了?心髒不舒服了?」
我呆呆看著他,點頭又搖頭。
那時候,我以為楊炎也是喜歡我的。
後來我知道,他確實也喜歡我,一直都喜歡我,比我想象中還要喜歡我。
但那一年,他還是拒絕了我的表白。
5.
我們準備離校實習的寒假前,夏爽組織了一次小型聚餐。
隻有我們這些關系好的朋友一起。
酒足飯飽過後,轉戰 KTV。
夏爽抱著麥克風鬼哭狼嚎,沈夢一杯又一杯啤酒下肚,跟我哭訴她和學弟男友的戀情陷入危機。
我頭疼得不行,好不容易把沈夢哄好,夏夢又拉著我點歌。
她摟著我的肩,在我耳朵小聲說:「今天這麼好的氛圍,不得把握住!」
我心裡沒底:「能行嗎?」
我回頭看了眼坐在後面認真聽趙啟東唱歌的楊炎。
夏夢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慫什麼!我敢打包票,楊炎指定對你有意思,他對你沒意思我就和趙啟東表白!」
趙啟東追了夏夢兩年,她嫌棄人家個頭矮,說誓S不找低於一米八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什麼好扭捏的了。
因為這三年來我也能感覺到,楊炎是喜歡我的。
他替我完成作業,替我在老師面前打掩護。
替我幹活,關心我,還記得我的一切喜好。
我脾氣有些任性總是和他生氣,他卻從沒對我皺過一次眉。
等年後回來我和他很有可能分不到一個單位實習,到時候再見就難了。
所以隻能趁現在跟他說清楚。
表白前,我猛灌了一杯酒壯膽。
……
我拿起麥克風,清了兩下嗓子,將視線緩緩投向楊炎。
不出意外地,和他的視線撞上。
這一次我沒有退縮,目光灼灼。
楊炎像是感知到什麼,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復雜。
一屋子人紛紛鼓掌起哄。
氣氛霎時間變得曖昧。
夏爽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我們驕陽有話說,你們都別吵!」
她輕推了我一把,我握著麥克風的手沁出一層細汗,心跳如雷。
我隻聽見自己的聲音被天花板上的音響擴大傳出:「楊炎,我喜歡你。」
那是我第一次在楊炎臉上見到那種表情。
糾結、復雜、欲言又止。
他的拳緊握,又松開,隨後拿起桌上另一個麥克風,起身走到我身邊。
楊炎的聲音很輕:「我給你唱首歌吧。」
我愣愣點頭,看著他到點歌臺點了一首歌。
唱到高潮部分,我憋了半天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是陳奕迅的《兄妹》。
這歌我聽過,也知道它的大概含義。
他始終沒敢看我。
但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在一起時,楊炎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絕了我。
其他人都有點不知所措。
夏爽直接炸毛,衝上去就要質問楊炎。
沈夢和趙啟東連忙攔著她。
我沒動,坐在沙發上,盯著楊炎的背影。
多希望他此刻能回頭,我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我等了很久,他都沒回頭。
我穿上外套,推門離開。
身後傳來麥克風落地的刺耳嗡鳴。
本來是離校前的最後一次聚會,最後卻不歡而散。
第二天的火車隻有夏爽來送我,沈夢前一晚又去在酒吧喝醉了。
回去後,夏爽和沈夢每天給我發消息聊天,一邊安慰我,一邊替我痛斥楊炎。
而通訊錄裡那個我最喜歡的動漫人物頭像,始終沒亮起來過。
楊炎也在躲著我。
夏夢說楊炎一定是腦抽了,他不可能不喜歡我,非要去問個清楚。
但楊炎始終不回消息,她隻好找到趙啟東。
趙啟東說他也聯系不到楊炎。
在家憋了一周,想出門透透氣。
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楊炎家開的海鮮店附近。
北方的冬天,窗戶上都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看不到裡面的場景。
我不知徘徊了多久,還是沒勇氣踏進去。
剛準備要走,就遇到了迎面走來的小姨。
她招呼著我:「驕陽去哪啊?」
我含糊道:「隨便逛逛,小姨,你是去哪?」
她一把拉起我的手:「巧了,要去你家呢,這剛好有個海鮮店,走,去買點你愛吃的大蝦。」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帶進了一旁的楊炎家店裡。
我低著頭,把臉埋進羽絨服的衣領裡。
「買點什麼?」是楊炎媽媽的聲音。
我縮在門口,沒敢往裡走。
小姨嗓門大,回頭喊我:「驕陽!過來看看這個你愛不愛吃?」
我無奈,頭也不抬地挪進去。
北方人到哪都能跟人聊兩句,小姨一邊挑蝦,一邊和楊炎媽媽搭話。
「你家孩子過年沒回來嗎?」
「回了,前天剛到家,早上還說要來幫我看店呢,但他生病了,就沒讓他來。」
「生病?嚴重嗎?」我沒控制住自己。
楊炎媽媽詫異:「你認識我們家炎炎?」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我們是同學。」
因為這層關系,楊炎媽媽給我們多送了一斤蝦。
臨出門前還熱情邀請我哪天去她家做客。
出了門,小姨打趣我:「喜歡的男生?」
我悶悶說:「嗯,但他好像不喜歡我,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小姨笑了:「傻孩子,那就別在一棵樹上吊著。」
「你的未來還長,以後會遇見更多優秀的人。」
「有些人的出現,就隻是陪你一段路的,所以對於他們的離開,要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