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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心

第3章

發佈時間:2025-08-07 14:2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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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擔驚受怕了幾天,如今看到凌陽沒有半點為難我們一家的意思,立即變得活靈活現。


她便來數落我:「喪門神!掃帚星!你就是那克S我們全家的惹禍精!


 


「若不是你,你阿爹怎麼被迫拋棄經營多年的花鋪,你阿弟如何放棄唾手可得的功名……」


 


「娘!你少說一兩句吧!」我爹無奈。


 


我猛然轉頭,卻看到我弟欲言又止。


 


最終,我弟說:「阿奶,求你別說了。我們一家人齊齊整整,比什麼都重要。」


 


可我看得出阿弟眼底的遺憾和痛苦。


 


十年寒窗,科舉在即,他卻不得不放棄一切,陪我流放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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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何德何能,可以輕易操縱我的人生?


 


我在電光石火之間,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我想弟弟招手:「阿弟,我們一家可以遠離京城生活,但不是同凌陽一起。」


 


我弟呆住:「可即便我們一家逃脫,太子妃和靖安侯也都不會放過我們。」


 


我道:「誰說我們以後要東躲西藏?


 


「以前在京城時,便聽說南方有一伙反賊造反。


 


「以前我不理解,那些人為何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做些砍頭株連九族之事!


 


「現在,我明白了。


 


「京城那些大人物,眼裡隻有爭權奪利,以權謀私,從未對我們這種底層人物產生半分憐恤。


 


「他們那種人,何德何能,也配操縱我們的人生!」 


 


12


 


侍衛們一路將我們送到嶺南道。


 


阿奶年紀太大,受不住嶺南惡劣天氣。


 


她前一天還在生龍活虎地罵我,當夜就在睡夢中去了。


 


我爹和阿弟哭得肝腸寸斷,我卻隻是幹坐在船艙,流不出半滴眼淚。


 


她對我很不好。


 


可若不是受我牽連,被迫來到嶺南。


 


她本可以繼續罵我十幾二十年。


 


凌陽難得鑽入船艙,看我沉悶又壓抑的表情。


 


他寬慰我:「微微,節哀順變。後日到我任職的地方,我會好好安葬阿奶。」


 


我轉動眼珠子,把視線落在凌陽身上。


 


他好像並沒有意識到,我阿奶本來可以不用S。


 


他是如此道貌岸然。


 


我收回視線,扭頭不再看他。


 


凌陽絲毫沒察覺我的心緒,隻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薇薇,以後我會對你好。」


 


凌陽實在自以為是。


 


他的自以為是,還體現在阿奶離世後,我們一家都該為她守孝三年。


 


可我們下了船,在縣城置辦了房子,凌陽便迫不及待地要與我成婚。


 


至於四位侍衛,亦要看我與凌陽成婚,才回京復命。


 


我爹氣得渾身發抖:「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侍衛們抽出明晃晃的刀:「唯有親眼看到凌薇姑娘大婚,太子妃才能放心,太子才能S心。」


 


我的聲音很淡:「那便今日大婚。」


 


一提到太子,我有一瞬間的酸楚和釋然。


 


這一路,他並未派人追我。


 


可見,他隻要江山,不要美人。


 


因為婚期定得突然,我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凌陽陪我到縣城買婚服和脂粉。


 


路過一家花鋪時,我故意駐足不前。


 


縣城的鋪子大多賣菜種、果樹苗,以及少量的草藥和花苗。


 


我一眼便能看出那些植物的種類。


 


以及它們的藥性。


 


杜鵑,是南方的作物,亦是文人墨客贊它「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可人誤食杜鵑會中毒。


 


還有那半夏,郎中以它的塊莖入藥,可若處理不當,亦會危及性命。


 


凌陽問我:「怎麼了?」


 


我波瀾不驚:「那盆杜鵑開得嬌豔,用來制作盆景,想必會很漂亮。


 


「還有角落裡那幾株小苗是半夏,買回去種下,來年豐收賣給藥房,應是不錯的生意。」


 


凌陽見我已經為將來營生做打算,不由激動地抱緊我。


 


「薇薇,你喜歡就都買下來!


 


「薇薇,我們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我勾了勾唇角,那份笑意卻未及眼底。 


 


13


 


我曾想過我的婚禮,縱沒有十裡紅妝,也該敲鑼打鼓,熱熱鬧鬧。


 


誰知實際卻是……


 


阿奶屍骨未寒地躺在後院。


 


我卻穿上大紅嫁衣,與凌陽在前廳三拜高堂。


 


我的賓客隻有爹娘和弟弟,可惜他們剛S了親人,一臉陰鬱。


 


凌陽的賓客隻有四位侍衛,他們的腰間掛著寒光凜冽的大刀,笑容虛偽而客套。


 


唯有凌陽滿面紅光,春風得意。


 


他以為娶了我,便得償所願。


 


我與凌陽拜過堂,四名侍衛便向我們辭行,著急回京復命。


 


我勾起唇角,端上五碗烈酒,走到男人面前。


 


「感謝各位不辭辛苦,將我們一路護送至嶺南。」


 


我笑道:「我們一路提心吊膽,千言萬語,隻有一句,感謝各位不S之恩。」


 


「凌薇姑娘多慮了。」


 


侍衛道:「太子和太子妃仁厚,不願造S孽。」


 


「離別餞行酒,唯願天涯海角,此生不見。」


 


「承姑娘吉言!」


 


話音落,凌陽作為一家之主,端起酒碗,與那侍衛碰杯。


 


我看他們五人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


 


我催促凌陽:「待會你幫四位大哥一起收拾行李。」


 


凌陽笑得曖昧:「今夜你我大婚,這是我倆多少年夢寐以求之事,理會他們作甚!」


 


我淡淡道:「凌陽,做人不能總想著自己。」


 


凌陽悶悶不樂地同四位侍衛一道鑽入廂房。


 


他們飲下毒酒到毒性發作,仍需要一段時間。


 


爹娘和弟弟走到我身邊。


 


我們一家安靜地站著,直到廂房裡傳出動靜。


 


弟弟轉身離去,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火把:「阿姐,如此一來,我們家除了造反,再無回頭路了。」


 


「那些大人物,從不給我們一家退路。」


 


我爹恨恨地補一句:「他們害S你們阿奶,他們都該S!」


 


說著,我從容不迫地將那間廂房門口鎖S。


 


爹娘抱來許多柴火。


 


弟弟則把火把丟了進去。 


 


14


 


我們一家連夜逃亡,不能帶上阿奶。


 


不過,有五個壯丁給阿奶陪葬,阿奶不虧。


 


嶺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等太子妃得到消息,已經不知猴年馬月。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我們一家投奔南方的叛軍。


 


說是叛軍,其實都是被貪官汙吏逼得走投無路的農民。


 


站在他們的角度,那不叫造反。


 


那叫農民起義。


 


他們得知我們被權貴逼得走投無路,便說我們往後就是家人。


 


我弟弟寒窗十年,飽讀詩書,可做幕僚和軍師。


 


我和爹娘常年做生意,可盤賬算賬,一同入了後勤。


 


一眨眼,三年過去。


 


我們起義軍的勢力越來越大。


 


太子親上前線,領兵鎮壓起義。


 


我混進江南一個舞團。


 


那些貪官汙吏,縱使前線戰事膠著,他們仍不忘以美人美酒討好上司。


 


他們想的是通過討好權貴加官晉爵,而不是靠戰功為自己的履歷增光。


 


我蒙著面紗,隨眾舞姬湧入宴廳中央。


 


我假裝不小心弄掉面紗。


 


太子卻震驚得不小心摔碎手中的杯盞。


 


幾年不見,他仍如記憶中那般風光霽月,氣質高華。


 


那一夜,他將我堵在房中,我卻用更激烈的吻堵了回去。


 


事後。


 


太子摟著我的肩,柔聲道:「薇薇,孤果然忘不掉你。」


 


我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太子殿下忘不掉民女又如何,您更愛手中的權勢,以及這天下。」


 


太子嘆了口氣:「當年,太子妃責備孤不該行昏君之舉,為一己私欲奪他人之妻。


 


「孤想起那日你見過凌陽後,那樣心不在焉的樣子。孤便意識到,孤應該放手。」


 


我翻身騎到他身上,俯身與他親吻:「那麼,殿下,您如今又在幹什麼?


 


「薇薇,眼下孤隻想與你一起墮入十八層地獄。」


 


我順利地回到太子身邊。


 


他每日早出晚歸,與將軍們商議鎮壓起義軍的事。


 


為避嫌,他讓我扮作書童的模樣,在他帳中伺候。


 


我因此獲得許多軍報。


 


我想過,如果我未曾被靖安侯逼迫,或許我現在仍是京城花匠之女,與凌陽過平凡的小日子。


 


又或者,那時候太子出手挽留,我仍是他後院之中,仰仗他而生的末等姬妾。


 


可是,憑什麼隻有男人才能隻愛江山不愛美人。


 


現在,我們分屬不同的陣營。


 


我亦可以為了江山,而舍棄他。 


 


15


 


起義軍衝破大營那夜,太子自知兵敗,隻能拉上我,在幾個護衛的保護下一同潛逃。


 


我們身後火光衝天。


 


到處兵荒馬亂。


 


太子即便在逃,也不見他有半點慌亂: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計較一城一地之失。」


 


他說得雲淡風輕。


 


他這樣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會知道。


 


一場戰爭。


 


意味著大量底層的士兵血流成河。


 


意味著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那便不要這等心無百姓的天道。


 


我一言不發地抖落袖中的香粉。


 


起義軍遲早根據我留下的線索,找到太子的蹤跡。


 


太子一夜狂奔百裡,終於在天明之時,在路過的一條溪水邊休息整頓。


 


我想,是時候了。


 


於是我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


 


我語調波瀾不驚,問道:「太子殿下,這一回為何帶我一起逃?」


 


太子喝了一口侍衛遞過來的水,長松一口氣。


 


他轉向我,目光溫柔和深情:「薇薇,孤不會再拋棄你。


 


「孤這三年來,並沒有坐以待斃。孤分化了丞相的勢力, 又將靖安侯抄家治罪。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們在一起。」


 


我又退後三步,冷冷地看向他:「沒事,殿下。這一回, 輪到我放棄你。」


 


話音剛落。


 


周圍的草叢冒出成千上萬持刀劍的起義軍。 


 


16


 


太子被我們生擒後,朝廷群龍無首, 不堪一擊。


 


太子殿下自小勵精圖治,想要做中興之主。


 


很可惜,這個朝廷早已爬滿蛀蟲,大廈將頹。


 


起義軍攻破皇城之日,太子自知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找了一根白綾自盡。


 


太子妃則站在皇城的最高處。


 


她看到我, 依舊高高昂起頭顱:「凌薇, 若不是你以美色誘惑太子, 盜取布陣圖, 我們絕不會輸!」


 


我反唇相譏:「太子妃似乎直到今日,都不明白我們起義軍為何能夠星火燎原。」


 


太子妃油鹽不進,問:「凌薇,當年太子救你於水火, 難道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


 


我的腦海再次浮現那張清貴又俊秀的臉。


 


想起很多年前,我搬一盆秋菊送入他的書房。


 


他站在書案後面,他的優雅和從容讓我心跳忽然加速。


 


那時候,我的心便在他與凌陽之間左右搖擺。


 


但最終,我的理智戰勝一切。


 


人的一生難免對一兩個男人心動。


 


但人的一生,永遠有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我說:「太子妃, 若你們當年治理國家有方,不放任豪紳惡霸橫行,為普通百姓討回公道。


 


「我本不需要在雨夜叩響東宮大門, 我的一生都不會與你們夫妻產生任何糾葛。


 


「而你腳下, 更不會有成千上萬的起義軍存在。」


 


太子妃被我罵得臉色慘白。


 


她沒有絲毫猶豫,從城牆上縱身躍下。 


 


17


 


一切塵埃落定。


 


弟弟輔佐新皇有功, 被封為攝政王。


 


而我與爹娘回到京郊的村子裡,埋頭打理荒廢多年的花田。


 


我把田裡的花都拔了, 用來種草藥,救治那些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窮人。


 


我把太子的屍骨埋在村子東邊的山上,並在墳墓周邊種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文竹。


 


我想起太子妃似乎不喜歡文竹, 幹脆把她的屍骨埋到村子的西邊山頭。


 


如此, 這片文竹倒也不礙太子妃的眼。


 


新皇登基, 有很長一段時間, 都忙於處理政務。


 


直到三個月後。


 


他忙裡偷闲, 來藥田尋我。


 


與此同時, 他還帶來一道皇後冊封聖旨。


 


如今弟弟為攝政王, 勢力不容小覷。


 


他為了拉攏弟弟, 主動與我聯姻。


 


當年, 我便想過。


 


若弟弟成為權臣,我誕下皇子。


 


我未必沒有機會垂簾聽政。


 


我媚眼如絲地迎上新皇:「陛下,為何選民女?」


 


「當年,你們一家找到朕,朕便對薇薇一見鍾情。」


 


新皇激動地摟住我的腰:「你真的好美, 薇薇。」


 


我把手落在新皇的腰帶上。


 


我順利當上了皇後。


 


雖然我們最先佔領皇宮。


 


但各地方的勢力蠢蠢欲動,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隨時隨地準備反撲。


 


我知道。


 


亂世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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