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李瑾敗下陣來,「宜兒,我知道選秀這事是我違背了諾言,可是我也有苦衷。林將軍剛立了軍功,又是在他的慶功宴上,朕沒辦法拒絕。」
聽著李瑾的話,我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李瑾看到我的淚水,一時慌了神,「宜兒,別哭。是朕不好,對你許了諾言又沒遵守。是朕不好。」
明明昨夜坐了一晚都沒哭,可看到了李瑾卻哭得停不下來,明明眼前這人才是罪魁禍首,可偏偏自己卻在他面前哭得最痛。
「宜兒放心,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最尊貴的皇後,至於那林將軍的妹妹,朕就那麼一說,朕不會讓她進宮的。」
9
大哭過一場後,我也逐漸接受了李瑾要選秀這個事。
原就是我妄想,把男人的情話當了真,從古至今,又有哪一朝的皇帝為了一個女子空置後宮的呢?
見我並不抗拒選秀一事,甚至操辦了起來,太後也看出了我的變化,時常把我叫去慈寧宮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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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太後是個很好的人。
她勸我如今想開了也好,哪有男人會真的為了一個諾言守一輩子,哪怕那人是她兒子,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
她總說自己就是想開得太晚了才會苦了那麼些年,如今我早早想開也是件好事。
雖說這是皇上的第一次選秀,可辦得並不隆重。皇上的意思是不過是個選秀,不必大費周章,把人力財力花在這事上。太後也就順了皇上的意思。
選秀前一天,皇上宿在我宮裡。
一番折騰下來,我卻沒有一絲睡意。
我不知道自己明天該是怎樣的狀態,去看自己的夫君選妾室。
這半年來,太後的勸導我聽了不少。可要說真的不介意,我自己都不信。
李瑾察覺到我的煩躁,一把把我摟住,「宜兒,你放心。明日我會在那些家世不高的秀女中選擇。雖然母後也說選些有家世的女子來牽制前朝,可朕總覺得後宮還是不要牽扯到前朝了。」
我聽著李瑾的言語,在心裡問自己,還要信他一次嗎?
10
第二日的選秀,我早早就起來任由巧雲替我妝造,席位上,我和皇上坐在一起,太後在另一旁獨坐。
皇上選了幾位家世不高的秀女封了答應,太後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下一批的秀女裡有林將軍的妹妹,聽到她的名字時,我細細打量了一番。是個美人。
我看皇上並沒有留下她的意思,心裡不禁長舒一口氣。
可太後突然出聲:「這林婉可是平西大將軍的妹妹啊。」
林婉聞聲回復。
「倒是個溫婉懂規矩的,配得上你的名字。皇上,你說是不是啊?」
皇上幹笑一聲,「母後說得是,既然能討母後歡心,那便留下吧。也同先前的秀女一樣封作答應吧。」
太後似是不滿,「林將軍剛立了戰功,他妹妹怎麼隻得一個答應的位分進宮,照哀家的意思,不如直接封個貴人,也不好寒了林將軍的心。」
皇上愣了一下,「好,那便聽母後的。」
聽著這母子倆一唱一和地說著,我看下臺下的林婉,她竟直直看著我。
注意到我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她朝我一笑便收回了視線。
隻是那笑讓我感到不適。
之後皇上又選了幾位秀女,等選秀結束時,我隻覺得我坐了一天腰都僵了。
李瑾本來是想去我宮裡用晚膳,卻被太後叫到了慈寧宮。
看著巧雲準備好的晚膳,我隻覺得沒有胃口。
11
李瑾過來時,便注意到這一桌基本上沒動的晚膳,「宜兒可是胃口不好?」
我看著他,卻是不想回答,我知道這樣不合規矩,可此刻,我累極了,不想守那破規矩。
李瑾給我盛了一碗銀耳羹,想要喂我,我隻好張開了口。
隻是沒喝幾口,便想嘔吐。
李瑾看到我這個樣子,便讓身邊的太監去請太醫,我剛想拒絕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守在床邊紅著眼的李瑾。
見我醒來,李瑾急忙把我扶起來,「宜兒,你有喜了,已經兩個月了。」
我把手放在了小腹上,這裡又有了一個孩子,這段時間忙著準備選秀,竟也沒留意,還好孩子沒事。
我看向李瑾,「這是喜事啊,說不定是其麥來了呢,又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了,怎麼還紅了眼眶呢?」
李瑾也撫上我的小腹,「對,這是好事,我隻是覺得對不起你,宜兒,是朕對不起你。」
我把手放在了李瑾手上,一起覆在了我的小腹上,「其麥說,她替母後原諒父皇了。」
李瑾聞言看向我,眼裡全是柔情。
李瑾有正事要忙,陪了我一會兒就離開了。
巧雲進來服侍我喝安胎藥,「娘娘,奴婢都看得出來皇上流淚是因為愧疚,你為何不趁這個機會讓皇上……」
我看著巧雲語塞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讓皇上怎樣?
「巧雲,你這心思怎麼還是這麼單純,選秀已經結束了,我能做的隻有迎秀女入宮,做好皇後的職責。這已經是定局。」
12
「可是……」
沒等巧雲說出口我便打斷了她,我知道巧雲要說什麼,「巧雲,如今不是在王府,咱們入宮也有一年多了,你萬不可再像這樣心直口快。」
巧雲注意到我嚴厲的神色,還是閉了嘴。
我當然知道李瑾的心思。隻是現在我不能和他使小性子。
這孩子來的時間不好,珩之和之揚都是在王府時生的,那時候我和李瑾正處在感情熱烈時,府中也隻有我們兩人,珩之更是備受李瑾的關注。可這個孩子不同,她生下來就要面對後宮,面對一群她父皇的女人。
我已經給不了她好的出生環境了,所以隻能讓她有她父皇的寵愛。
先有愧疚,進而有更強烈的愛。
我撫摸著還未隆起的小腹,心想李瑾有句話倒是說到我心坎兒上了,其麥,我也覺得我這胎是女兒。
太後知道我有孕後派人送回來了不少補品,把秀女入宮後的事也一並攬了過去,我也樂得自在,給自己添堵的事少做些總是沒壞處的。
不過半月,先前的秀女便進宮了。
這批秀女中數林婉的家世最高,眾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第一個侍寢的秀女。
隻是眾人都沒想到,秀女入宮的第一天,皇帝來了我宮裡。
彼時我正在吃著巧雲給我準備的桂花牛乳羹,看到李瑾出現嚇了一跳。
又想到今日是秀女入宮的日子,待他便帶了些許怒氣。
「今日不是秀女入宮嗎?皇上怎麼來了臣妾這裡?要是讓新來的妹妹知道了,怕不是要記恨上臣妾?」
13
李瑾笑著向我走來,「宜兒可是吃醋了。宜兒放心,在你平安生產之前,朕隻陪著你。」
我看向李瑾,笑了,隻是笑中帶著苦澀,很想問問我還能信他嗎?
但我終究還是沒問出口,隻是點了點頭。
第二日新入宮的嫔妃都來向我請安,看著她們坐在宮殿裡,按著規矩向我行禮。
我的心裡揚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我明明不喜歡她們,可還是要裝出一副寬容得體,親近她們的樣子,我自己都覺得割裂。
李瑾這幾日倒是一直留宿在我宮裡,太後對此頗有怨言,隻是我現在懷著身孕,她不好意思時常讓我去坤寧宮。
李瑾也察覺到了太後的態度,直接借著政事的緣由留在了養心殿。
我看著李瑾幼稚的堅持,隻覺得心軟。
罷了,他堅持一日我便信他一日。
許是家世不高或者皇上誰也沒有寵幸誰的原因,後宮倒還安寧。
隻是前朝卻不大安寧,李瑾為了做出一番政績,決定南下收復前朝故土。
這段時間,他為了這件事可是忙昏了頭,更是時不時地召見大臣商議南下的事。
這日一早,我本準備做些糕點去送給李瑾,卻在去養心殿的路上遇到了從養心殿回來的林婉。
她下轎輦給我行禮,我看著轎輦疑惑,她這位分怕是不可用轎輦的。
我心裡雖有疑問,卻也沒當著她的面問出來。
可她好似看出了我的疑問,「娘娘,這轎輦是今早皇上賜的,皇上仁愛,體恤我昨晚第一次侍寢,這才特地允許我乘轎輦回宮。」
14
我面色無恙,叮囑了她幾句注意身體便向養心殿走去。
等看不見林婉的身影後,我突然泄了氣。
到了養心殿門口,我沒讓下人通傳,看著我準備的糕點,突然就不打算進去了。
我轉身想走,嬤嬤卻是攔住了我,「娘娘,你現在走了才是順了林貴人的意,平白叫人看了笑話。」
我看著嬤嬤擔憂的眼神,還是進了養心殿。
李瑾看到我手上的糕點面色一喜,我坐到李瑾的身旁,直直地看著他。
李瑾先是誇了我的手藝還是和先前在王府時一樣好,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隻見他輕咳一聲,「想必宜兒已經見到林貴人了,朕……」
我沒等他說完,隻是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小腹上。
隻是李瑾倒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下子把手拿開了,「宜兒,你也要理解朕,如今這後宮與前朝瓜葛著,有些事朕不得不做。」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卻起身行禮。
「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適,就先回去了。」
15
等回到寢殿,我屏退了下人,自己躺在榻上,有些迷茫。
我該生氣嗎?可秀女入了宮,這種事早晚會發生,可我又在介意些什麼呢?
明明是他先承諾,先是騙我不會讓林婉入宮,後又騙我在生產前不會召人侍寢。
剛入王府時,我也想過與他隻做一對表面夫妻,他在外面給足我作為賢王妃的面子,我自會好好管著他的後院。
是他給了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妄想,是他硬要擠進我的心裡,如今又親手打破我的這份幻想。
自此之後,我和李瑾開始了冷戰,他來了好幾次,我從未讓他進我的宮門。他倒也趁著我入睡來過幾次,被我發現後又讓我趕了出去。
他被我下了幾次面子也是有了幾分惱火,直接和我吵了起來,說是吵架,我卻並沒有說幾句話。
從那之後,他便沒再來過了。
嬤嬤看著我如今和皇上這個樣子,也是心疼,勸我去給皇上服個軟。
可我不願,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堅持些什麼。
隻是我的心裡總是不平靜,我直接免了各宮嫔妃每日早起的請安,自己在宮裡養胎,心裡煩躁時,便抄抄經書。
珩之知道我和他的父皇鬧了矛盾有些無措,他還是第一次經歷這些,我隻能告訴他我們之間沒事,隻是父皇太忙了,而我要安安穩穩地養胎。
之揚還小,沒想那麼多,每日裡還是像往常一樣纏著巧雲和他玩。
聽著嬤嬤過來告訴我皇上今日寵幸了誰,我從一開始的心痛到現在能心如止水地聽著,還會給侍寢的嫔妃備上一份賀禮。
李瑾見我如此,直接讓我母親進了宮。
16
在宮裡見到母親,我開心極了。
自從入宮後,除了在宮宴上,我已經好久沒見到母親了。
母親先是看了看我的肚子,欣慰地說:「宜兒,母親看你這一胎,像是個女兒。女兒也好,這樣你和陛下也是兒女雙全了。如今你已經七個多月了,可要好好注意這後幾個月了。」
我聽著母親的話,乖巧點頭。
母親說起家裡的事,父親如今一切都好,弟弟也爭氣,書讀得也好,隻等明年參加科舉。
母親話鋒一轉,談到了我,「隻是宜兒,母親如今放心不下你。你如今這樣和皇上鬧脾氣算什麼?這是一個皇後該做的事嗎?」
母親的指責讓我有些無措,一下紅了眼睛。
母親看到我紅了眼眶,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宜兒,不是母親逼你,你在宮裡已經快兩年了,這不是在王府。這婚事本就是我們高攀,如果可以,寧可你嫁到一家門楣不高的夫家。可這是先帝賜下的婚約,咱們躲不得。」
我依偎在母親懷裡,「母親,當時父親納姨娘時,你是怎麼想的啊?」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母親看向我,「宜兒,你和皇上,不會是因為這個才鬧得難看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母親卻是一下子明白了。
「宜兒,你是皇後,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其他的妃子無非是皇上的妾室,你何必和他們置氣呢?」
「可母親,是皇上先給我承諾的,是他說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母親看著我的目光突然變得怪異,像是在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