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沈宜，你的腦子裡都裝什麼了？你出嫁前我對你說的話你是不是忘得一幹二淨。」
我沉默著，母親雖然氣惱，可礙於在宮裡，還是壓低了聲音，「宜兒，我知道你和陛下感情好，可是這夫妻間相處隻有感情是不行的。當年你父親納妾時，我也哭過，鬧過，甚至想過和離，可我不能，我不隻是你父親的妻子，我還是你們的母親，我若是和離，你和弟弟該如何，我也恨過你父親，可這麼些年也過來了，他也沒做出什麼寵妾滅妻的事來，也便就這樣了。」
母親和我說了很多，直到宮門快要下鑰時才離開。
母親走後，我想了許多。
母親說得對，我不能隻管我自己，我還有孩子，隻有我有寵愛，我的孩子才會好。
我撫著肚子，心裡有了主意。
我讓巧雲將我這些天來寫的佛經都燒了，又吩咐小廚房做了一桌晚膳，派人去請皇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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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倒是很快便來了，他停在我的宮門口，屏退了下人，直直地看著我。
「皇後找朕可有要事，不知朕能不能進皇後宮裡這道宮門呢？」
我大著肚子向他行禮，他急忙過來把我扶起來。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一聲，「皇上這不是進來了嗎？可要留下用膳？」
「既然皇後挽留，那朕便留下吧。」
李瑾用完膳今晚便留在了我宮裡。
他抱著我，撫摸著我的肚子，「皇後可真是好狠的心，一下子，其麥已經這麼大了。」
我看著我的肚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皇上日後可要好好寵愛其麥。」
18
皇上留宿在我宮裡的消息第二日便傳遍了後宮。
聽巧雲說林貴人生了好大的氣。
也是，這段時間屬她受到的寵愛最多，現如今我和皇上和好，她自是擔心，隻是我可沒心思去管她想些什麼，母親說得對，何必和她們置氣呢。
我又恢復了後宮嫔妃的請安。
再次看著她們的面孔，我的心裡竟平靜了許多。
自從皇上上次留宿在我宮裡後，他便又留在了養心殿。
我也是後來才意識到他這是等著我去哄他，想到這裡，我嗤笑出聲。吩咐巧雲去準備些糕點和我一起送去養心殿。
到了養心殿，他看著心情還不錯，一問才知道是林將軍打了勝仗，現如今已經收復了一部分的故土。
我笑著祝賀皇上，這還真是一件好事。
皇上吃起了我給他送的糕點，面色一頓，剛想說些什麼，外面便通傳說是林貴人來了。
林婉看到我在養心殿先是一愣，隨即又面帶著笑容向皇上請安：「皇上萬安，臣妾聽說哥哥打了勝仗特來恭喜皇上。隻是臣妾前來，還帶了另一喜。」
「哦？說來聽聽。」
林婉特地看了我一眼，高聲說道，「皇上，臣妾有喜了。太醫已經把過脈，已經一月有餘了。」
19
話落皇上看向了我，我輕輕拍拍皇上的手示意我沒事。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既如此，皇上與其賞些別的東西，不如晉一晉妹妹的位分可好。」
皇上看向我，「既如此，那便按皇後說的做吧。」
林婉不甘地看了皇上一眼，發現皇上確實沒什麼欣喜的神色，隻得離開。
林婉走後我也回了宮裡，隻是走前囑咐皇上希望他晚上能來我宮裡用膳。
回到宮裡，我才敢讓我的眼淚流下，我還是高看我自己了。
怎麼還是哭了呢。
皇上晚上來時也注意到了我哭紅的眼眶，巧雲先前說要給我拿粉蓋上，我拒絕了。
隻是皇上不問，那我便也不說。
用完膳，皇上說要陪著我去御花園裡走走消食。我想著孕晚期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便同意了。
隻是還沒走到御花園，我的肚子便突然傳來一陣抽痛，疼得我一下子彎下了腰。
皇上見此急忙把我抱了回去，並吩咐下人去把太醫和穩婆請來。
許是白天情緒起伏較大，動了胎氣，這股子痛法像是要生了，隻是現如今這孩子也才八個月，我的心裡難免慌張些。
太醫來後給我準備了催產藥，喝了藥，我聽著穩婆的指揮。
但這次生產我生得艱難，我想了許多，隻覺得自己不能有事，我不能把我的孩子獨自留在這深宮中。
直到第二日傍晚，我才生下來。
20
等我醒來時，隻見皇上在我床邊，我的身旁放著我剛生下的嬰兒。我看著她，她是那麼小。
皇上看著我，「宜兒，這是我們的其麥。」
我拉住了她的小手，心中泛起一絲心疼，「和珩之、之揚比起來，她小多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該哭的。」
皇帝的身子一愣，「太醫檢查過了，其麥沒什麼問題的，你大可放心。隻是有些黏你，剛剛朕讓乳母把她從你身邊抱走她還不肯，在那哭呢。」
我看著她，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晃著。
因為是早產，照顧其麥總是要精細些，皇上也是怕我早產傷了身子特地讓我坐了雙月子，我倒是沒什麼異議。
我出月子後才聽嬤嬤說林嫔滑胎了。隻是我這心裡並沒什麼波瀾。
隻要她不來招惹我，我又去管她做什麼呢。
有了其麥以後，我更加深刻地懂了母親對我的勸告。
女兒和兒子不同，珩之和之揚長大後大不了可以自己去掙功名，可其麥卻隻有我。
隻有我屹立不倒，她才是尊貴的嫡長公主。
往後的日子裡，我努力去做好一個皇後，做一個讓太後和前朝都稱贊的皇後。
直到我去世的那天，珩之已經成了儲君，之揚也成了家。其麥也和自己愛的人成了婚。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沒什麼牽掛的了。
至於皇上，我本想告訴他，下一世我不要做你的皇後了，我想做沈宜，隻做沈宜。可我還是沒能張口，我怕他生氣，這樣對珩之，對之揚和其麥都不好。
我薨逝後，連史書記載都稱我為賢後。
【皇帝番外】
能成為皇帝，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我的母妃並不得寵，位分也低。就連我的婚事，都是純貴妃做的主。
我的王妃是尚書府的嫡女，家世不高。
我知道純貴妃的用意，她怕我的王妃家世高，會讓我生了奪嫡的心思，有了家世低微的正妻，算是斷了我想靠嶽家勢力的可能。
隻是她實在是多心了。
我與王妃的第一次見面便是在我們的新婚宴上，我掀了蓋頭，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心裡泛起一絲漣漪。
我知道她嫁到王府來心裡定是不安的，所以有些事我必須提前告訴她。
「既然我們成了夫妻，不管是因著什麼原因，那也是我們的緣分，既如此，我們便好好地將日子過下去，這王府就是你的家。」
我看著她有些迷糊地點了頭，心裡一軟。
飲了合卺酒，我們便入了榻。
婚後的日子我們過得平常，我隻覺得溫馨，這府裡多了個女主人，整個後院都有了生機。
她好似認真聽進了大婚那晚的話，認認真真地過著我們的日子。
慢慢地，她也開始和我敞開心扉，她時不時地會問些我在府外的事，甚至問了我對奪嫡的想法。我告訴她，我並不想著那個位置。
婚後第二年的春天，她有了身孕，我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一方面覺得欣喜，另一方面又有些擔憂，隻希望她能平安產下孩子。
她剛剛有孕時，母妃曾提出要送兩個人進府侍奉我，我拒絕了。
母親問我原因，我想起了父皇，父皇有很多孩子，可我隻有一個父親。我並不得父皇重視，隻有過節時在宮宴上才能見上父皇一面。
母妃也時常向我訴苦，她覺得我不得皇上寵愛，這才導致她也失了寵。
這些年母妃也想通了，這才對我有些關心，隻是我都到了成婚的年紀，這關心好像顯得沒那麼必要了。
我小時候便下定決心，如果可以，那我便同我的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遇到了沈宜，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
臨近年關時，沈宜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嬰。
看著躺在床上的沈宜和睡在一旁的兒子，我的內心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好他們娘倆。
我對其野有些過度的關注，我想成為一個好父親，好彌補我小時候缺失的那份愛。
宜兒也注意到了我隨其野的關注，來問我為何待其野這樣好，我向她坦白了心意，因為這是我們的孩子，所以我會好好待他。
有了其野後，我們的生活裡多了許多趣事，其野邁出的第一步，說出的第一個字，我都有見證，其野兩歲那年，宜兒又有了身孕，這次我們有了之揚。
我也是在這一年給了沈宜承諾，那時的我真的認為我可以做到。
隻是誰承想，二哥和四哥接連出了事，竟是我登上了那個位子。
繼位後我力排眾議封了宜兒做皇後，她是我的正妻，這位子本就是她該得的。
我曾給宜兒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我謝絕了太後選秀的提議，隻是大臣的折子一道一道上得我心煩。可我必須堅持。
我知道宜兒在後宮不免受到母後的為難，我曾去告訴母後我不會選秀，讓她不要再為難宜兒，隻是等我離開後，母後隻會變本加厲。
母後告訴我，長久這樣下去，大臣們隻會上書說皇後善妒，不適合皇後位子，請我廢後。
漸漸地，我便不勸母後了，隻是更多地去宜兒那裡寬慰她。
先帝崩逝一年，大臣們又開始勸我選秀，希望我擴充後宮，綿延子嗣。
看著折子裡的內容越來越多地提到皇後，我的心裡起了一絲動搖。
在平西大將軍的慶功宴上，他竟當眾希望我能讓他的妹妹進宮，好全了她的一片愛慕之心。
我有些氣惱，這哪是希望，這明明是拿軍功在逼迫我。
他知道我不能當眾拒絕他這個有功之臣，可我也不會允許有人當眾挑戰我的權威。
於是乎，我便說起了將在半年後進行選秀的消息，既然你的妹妹愛慕我，我便特許她進入選秀，隻是之後會不會入選，那便是我的意思。
隻是宣布這個消息後，我有些不敢去看宜兒，我知道她看向了我，我卻並不敢看向她。
我第二日才敢去見宜兒，她一見我便開始流淚，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隻得向她保證我不會讓林將軍的妹妹入宮，我會選些家世不高的秀女，也是堵住了前朝大臣的嘴。
後來，宜兒像是想開了，開始籌備起選秀的相關事宜。
隻是我再一次失諾，我這皇位是運氣好才得來的，我隻希望能做出一番政績好名留史冊，我準備南下收復故土，隻是這樣一來我便又要重用林將軍，那他的妹妹必定是要入宮的，不得已我去求了太後，希望能由她開口在選秀上將林婉留下了。
這一次我再次拋棄了諾言，也是這一日，宜兒查出有了身孕，我心中的愧疚更甚，隻覺得一切都身不由己。
我怕她因為我選了林婉而傷心，承諾她在她生產前不會寵幸任何剛進宮的秀女。
我看得出來，宜兒對我的笑帶著一絲勉強，我突然有些心慌。
因著林將軍，有時我不得不去看看林婉，我不留宿，她倒也不鬧，是個識趣的。
林婉和宜兒不同，宜兒溫婉，而林婉嬌俏，她總是時不時地和我說些玩笑話，她總是捧著我，漸漸地，我竟覺得這樣也不錯。
林婉的侍寢是個意外，宜兒的身子逐漸重了起來，我便叫了林婉來養心殿伺候筆墨。太後派人送來了助興的酒, 我在林婉的甜言蜜語下喝了幾杯, 這才成了這荒唐事。
隻是我沒想到林婉回去時會和宜兒撞上，宜兒倒是什麼都沒說，隻是那眼神看得我心虛。
我和她講了許多，她還同我甩臉色, 這些日子被林婉捧著的我突然被下了面子突然也來了火氣。
她不見我, 那我便也不見她，這後宮有這麼多女人，真有不是非她不可。索性我便寵幸了許多人。
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是我檢查珩之功課時, 我察覺到了珩之對我的回避。我突然驚醒, 我怎麼變得越來越像父皇當年了。
我想去見宜兒, 可她還同我置著氣, 沒辦法, 我隻好去派人請來了宜兒的母親，希望她可以勸導一下宜兒。
她的勸告很是有效, 第二日宜兒便派人請我去她宮裡用晚膳，就這樣, 我們和好了。
宜兒來給我送糕點時，是我收到林將軍已經收復了一部分故土那道折子的時候, 我吃著糕點, 總覺得味道不似原來那般，不像是宜兒親手做的。
正當我疑惑時，林婉來了, 我想她應該是知道了她哥哥的事, 便讓她進來了。
沒想到, 她竟然有孕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宜兒，卻發現她好像沒什麼異樣, 甚至求我升了林婉的位分。
晚飯時，我注意到了宜兒紅著的眼眶, 心裡更是一陣後悔。
宜兒早產了, 這胎生的艱難, 直到第二日才平安生產。
我守在床邊看著她，心境卻和前兩胎時不同, 沒有過多的欣喜，隻有愧疚。
我想如果宜兒醒來罵我一頓也是好的, 隻是她沒有，她隻是告訴我希望我以後可以好好待其麥, 我的心裡卻更難受了。
林婉有孕三個月時小產了, 是我吩咐了我一直留在她宮裡的嬤嬤做的。
若不是她, 宜兒就不會早產, 她竟還想平安生下孩子。再者說, 如今林將軍風頭正盛，她若是產下個男孩，未免不會有什麼不軌之心。
自我們和好後, 我能察覺到我和宜兒之間的關系不似從前了, 她在認真地做好一個皇後，經營著後宮，隻是不再用心經營我們的日子了。
後來, 宜兒甚至親自為我準備了場選秀，罷了，就這樣過下去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