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時正對廢太子強制愛。
「混賬。」
「孤要誅你九族。」
他眼尾泛紅,腳踝間的金鏈隨著掙扎伶仃作響。
我坐在謝琅身上哼笑,不管不顧地扯去他腰間玉帶,俯身尋他潋滟的唇。
可下一秒我腦中多出了一段記憶。
廢太子韜光養晦兩年,直到孝儀皇後病故才發動十萬禁軍圍困太極殿,S父奪權。
我被帶到天子寢居時,謝琅已經換好袞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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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若春花的面容隱在十二旒下,威嚴而高貴,冷淡如霜雪。
不等我悚然地跪地求饒,他就一劍刺向我的雙眸。
劇烈的痛意還留在眼眶中,我顫著手為謝琅合攏上衣襟。
「臣女酒後失德,請殿下責罰。」
1
將謝琅大敞的衣襟合攏後,我飛快地從他身上下來。
跪伏在地上渾身戰慄地請罪。
床榻上傳來衣料摩挲的窸窣聲響,玉帶重新扣上蜀錦外裳。
我不自覺地拈了拈手指,上面還殘留著謝琅肌膚的觸感,玉白如釉、溫熱細膩。
就在剛剛他還眼尾泛紅的被我壓在身下,眉眼冷淡而破碎。
想到謝琅動人的情態,我抑制不住地咽下口水。
下一刻眼眶泛起劇烈的疼痛,我不由得摳住手心悚然清醒過來。
將所有綺思拋擲腦後,屏住呼吸等待謝琅的懲處。
三十大板,抑或是五十鞭。
即便是被打得奄奄一息,我也無所謂,總要消解了他心頭的不快,我才能討個活路。
閔淓殿內暖香融融。
謝琅連個眼神也不曾看向我,雪白的袍邊拂過木質地板,像是暗夜中稍縱即逝的一抹皎潔月色。
我茫然地抬頭,隻來得及看見一截繃緊的下颌和潋滟的唇色。
謝琅不肯原諒我。
2
上一世木蘭圍獵,我對高臺上妙年潔白、風姿鬱美的青年一見傾心。
追著他贈花時才知他是大周的太子,謝琅。
謝琅沒有接受我的贈花,我卻仗著父親鎮國大將軍的威名黏纏著謝琅,趕走了所有傾慕他的小娘子。
後來更是用絕食脅迫父親,用軍功換得天子的一紙婚書,將我指給謝琅為妻。
謝琅卻厭惡我至極,不止一次當著眾人,不留情面地扔掉我的贈物。
不論是親手做的糕點還是萬金難尋的鍾山玉。
甚至不惜違逆聖人,被罰三十刑鞭也要退掉同我的婚事。
天子之怒,朝野震蕩。
3
有人說太子心有明月所以不願娶妻。
也有人說是太子親文臣,不願娶武將之女為助力。
他們說得不對。
退婚那日我瞞著父親,換上東宮婢女的衣裳摸到了謝琅的寢宮。
他剛在宗人府受完鞭刑,面白如紙,聲音卻很平靜。
「出去。」
我索性放下託盤,走到謝琅床榻邊問他。
「謝琅,你為什麼不肯娶我?」
天子不喜順德皇後,也連帶著不喜順德皇後所生的謝琅。
他的太子之位坐得並不安穩。
我願意用父親手下的虎卉軍做嫁妝嫁給謝琅,可他卻不願意娶我。
思來想去,我凝著謝琅冷淡如霜雪的眉眼,蹙眉問他。
「你有喜歡的女郎嗎?」
謝琅聞言露出一個譏諷的笑,黑沉的眸光冷冷落在我身上。
「憑什麼你想嫁我就要娶。」
我有些啞然。
因為幼年喪母,父親對我憐愛非常幾乎百依百順。
凡我想要,應有盡有。
謝琅是我的第一個求不得。
書上說強扭的瓜不甜,謝琅不願娶我,我本該順勢放棄忘記這樁婚。
將軍的女兒不愁嫁,不論是誰娶了我都會將我奉為隨珠和璧。
可燈下的謝琅風姿俱秀,我不甘心。
我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將東宮的太子寢居落了鎖,拿著託盤上的碧玉膏準備給他上傷藥。
我指尖勾了點碧玉膏,眉眼認真地哄勸他。
「殿下同我試一試好不好,青宴會努力做一個賢妻,成為你的助力。」
「便是你想要這天下,我也可以捧給你。」
謝琅神情愈加冷淡,像是難以忍受一般,他冷聲招來金吾衛。
被丟出東宮前,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賀青宴,你的眼神讓孤感到惡心。」
謝琅蹙著眉,漆黑眼瞳裡是令人心驚的厭惡。
我由此因愛生恨,在謝琅觸怒天子貶居宗人府後,讓侍從將廢太子綁在床榻上取樂。
4
望著謝琅離開的背影,我緩慢地伸手捂住眼眶。
上一世被一劍剜目的痛意揮之不去。
一隻大手搭在我肩頭,哥倆好地攬著我。
謝如玉一雙烏黑的眸子滿是好奇。
「你和謝琅成了沒有?」
謝如玉是繼任太子,也是皇族中唯一一個與我交好的皇子。
時人喜文輕武,崇尚文弱高潔的美感,貴女們個個弱柳扶風,隻有謝如玉誇我英姿颯爽。
更是在得知我傾慕謝琅而不得後,屏退了宗人府的看守,助我心願得償。
後來我被剜目,謝如玉也被杖S在太極殿前。
回憶至此,我心有戚戚地握住謝如玉的手腕勸告。
「謝琅貴不可言,今日起我將斬斷情緣將他奉為座上賓。」
「你也要如此。」
謝如玉聞言蹙起眉心,神情有些費解。
「七皇兄早在月前就因為觸怒父皇,被廢棄了太子之位貶居宗人府,現如今孤才是大周太子。」
「青宴,你莫不是樂極生悲,糊塗了。」
我一把拍開謝如玉伸過來,想要摸向我額頭的手,有一種窺見先機卻難以言明的無奈。
「你不懂。」
5
打發走謝如玉後,我折了支荊條負在身後,去宗人府尋謝琅。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這一世我不敢再覬覦美色對謝琅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隻想等天子松口,然後跟著父親回北境。
我不要喜歡京都風姿鬱美的貴公子了,我要嫁給北疆英姿矯健的少年郎。
迎著謝琅冷淡厭惡的神情,我咬著唇將負在身後的荊條遞到他面前。
聲音誠懇萬分。
「謝琅,我不該糾纏你,更不該一時衝動將你擄到閔淓殿。」
「我現在知錯了,你要是不開心可以用荊條抽我,我絕無二話,往後也不會再糾纏你。」
「隻求你大人有大量,能夠原諒我。」
謝琅垂著眼將荊條拿到手上,聽著呼嘯破風聲我悚然地閉上雙眼。
等了好一會兒身上也沒落下痛楚,我不由得睜開眼,看向謝琅。
那根荊條被扔到了地上。
謝琅聲音平靜。
「你走吧。」
「往後勿要糾纏。」
兩滴熱淚濡湿了眼睫,我有些看不清謝琅臉上的神情。
想到上一世天子寢居裡那滿是S氣的剜目之劍,我伸手捂住眼眶,有些不放心地開口。
「你原諒我了嗎?」
謝琅聞言垂下眼睫,看著我淚盈於睫的狼狽模樣,不緊不慢地開口。
「賀青宴,你在害怕什麼?」
我雙手抑制不住地輕顫。
早在太子之位被廢前,他就收攏了大半朝堂,就連隸屬天子的潛龍衛也匍匐在他腳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等到孝儀皇後病故後才發動禁軍S父奪權。
但他現在韜光養晦是個秘密。
鎮國大將軍的嫡女對廢太子畢恭畢敬,懇請原諒的姿態實在不合理。
謝琅太過敏感,輕易就洞悉了我的恐懼。
這很糟糕。
倘若被謝琅發現我知道他的秘密,不止我會被悄無聲息地賜S,父親也會受到牽連。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睫,想要抿去眼眶中的淚珠。
摳著手心想要找出說服謝琅的理由。
最終還是隻能將一切推到對謝琅的愛慕上。
啞著嗓子解釋。
「青宴將殿下奉為心間明月,即便不能得到殿下的青睞,也不想……因此被殿下厭棄。」
「青宴誠惶誠恐,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耳邊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再抬頭時謝琅已經拂袖離開了。
天青色身影越走越遠,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臨走時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銀錢,塞到看守的手裡,囑咐他們好生照看廢太子。
並要求他們在廢太子的膳食中加一道松子穰。
我記得松子穰是順德皇後唯一拿手的點心,原先追求謝琅時,我曾專門找了當時侍奉順德皇後的婢女,跟著她學了松子穰的做法。
松子穰用料普通,做法也簡單,不過半日我就學會了。
謝如玉當時還嘲笑我,討好謝琅的人不計其數,就是沒人會送平平無奇的松子穰。
天潢貴胄什麼奇珍沒有見過,怎麼會有人追太子送松子穰。
被謝如玉一通嗤笑後,我也覺得手中的松子穰確實有點拿不出手,但是以往送的價值萬金的鍾山玉,謝琅也不曾收下。
最後出於莫名的心態,我還是讓人將食盒送去了東宮。
東宮的侍者說,謝琅看了食盒很久,最後還是拈起一塊放進了嘴裡。
這也是唯一一次謝琅沒有拒絕我的贈物。
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吃松子穰。
6
宗人府的看守收了我的銀錢,便當真開始辦事。
事無巨細地向我稟報謝琅每日裡的動向。
其實被貶居在宗人府裡的皇子不用他們匯報我也能清楚動向。
不過是每日等著不太可口的三餐,或者是坐在庭院裡發呆。
既不能走出宗人府,也不會有人去宗人府看望。
謝琅每日裡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
不知怎地腦海中突然閃過木蘭圍場上,謝琅縱馬獵鹿的風姿,向來冷淡的眉眼間含著分笑意,像端坐高臺的玉白觀音突然有了絲人氣。
我摳著手指,鬼使神差地發問。
「松子穰他喜歡嗎?」
看守擰著粗眉仔細回憶了片刻才肯定地答復我。
「每日送過去的松子穰都被完好地放在桌案上,廢太子不曾吃過。」
謝琅如今不喜歡松子穰了嗎。
不等我想出所以然,走出將軍府的看守又急匆匆地折返回來。
聲音還帶著喘息。
「十一皇子帶著侍從來宗人府探望廢太子,陳平在院外聽見十一皇子讓侍從按著廢太子,說要騎大馬。」
謝令禮是陛下幼子,尚未及冠,被驕縱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