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著他的時候,難免會覺得他是個人而不好下手。
我隻能尷尬地解釋:「那個……你不是不喜歡被撸嘛。」
白亦沉眼神閃躲,但語氣依舊強硬:「你上次在貓咖已經摸了我的……反正你不能再去吸別的貓了。」
我有些迷惑。
對於他這種能化形的,難道吸貓也隻能一對一?
我上次在貓咖也隻是撓撓頭、捏捏爪墊、摸摸肚子。
就需要對他負責了?
不對,肚子!
我驟然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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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走神時摸到的貓的肚子下面,那兩顆圓乎乎的東西……
然後我還說要給他噶蛋!
我可真該S!
「噔噔噔——」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白亦沉看完消息,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寵物醫院有一臺緊急手術,你和我一起去嗎?」
10
白亦沉變成成小白的樣子,靈活地上樹爬牆抄近路去了醫院。
我則是坐上晚高峰的出租車。
路上雖然算不上堵,但一路隨著著車流走走停停,到達醫院時手術早已開始了。
手術臺上的是一隻貓。
這隻狸花的四肢已經畸形,後背以及脖頸上的皮膚因為暴力拉扯呈不規則撕裂狀。
腹部是整齊的切口,多髒器已經受損出血。
而它的尾巴已經被整根切下,正孤零零的躺在一旁的託盤裡。
這條尾巴已經無法重新接回去了。
我看著尾巴上的黑色斑紋,覺得十分眼熟。
它好像是在學校附近流浪的野貓。
狸花已經奄奄一息。
白亦沉神情專注,額頭沁出了汗。
細密的汗珠匯集成蜿蜒的水痕,積成一大滴懸在眉骨凸起的稜角上將墜未墜。
我拿起一旁幹淨的紗布紗布,替他擦掉。
白亦沉無暇道謝,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這臺手術中。
五個小時之後,手術終於成功。
楊培留下監護狸花,白亦沉送我回宿舍。
我可憐狸花遭受N待,也為自己整臺手術沒有幫上忙而有些自責。
白亦沉悶笑一聲:「如果讓你上臺的話,你可就成無照行醫了。」
我嘆了一口氣:「搞不懂,到底是什麼人會虐貓。」
「等狸花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白亦沉十分篤定。
我恍然明白,白亦沉是貓。
他可以和同類交流,狸花醒了自然會告訴他。
快到學校的時候,白亦沉突然一拍大腿:「糟糕,我的證件忘在辦公室了。」
已經過了十點,宿舍樓門會從裡面反鎖。
學生想要進去,得有教師證明是因為正當理由晚歸宿管阿姨才會開門。
可白亦沉的證件落在辦公室了。
辦公樓晚上也會落鎖,保安需要查看證件才能放行。
白亦略一思索,試探地問我:「你介意去我家留宿一晚嗎?」
11
白亦沉把我領進了學校附近的家屬樓。
指紋解鎖後,白亦沉拉開門側身讓出位置:「請進。」
我進門,換上了四十五碼的拖鞋。
有些無措地坐在沙發上,我尷尬道:「我還以為你說的家是貓咖。」
白亦沉輕笑:「我好歹是個大學教授,不至於買不起房子。」
我終於能將壓在心中許久的疑問問出口:「你明明不缺錢,為什麼還要去貓咖兼職呢?」
「我作為人類的身份是胖叔幫我弄的,作為回報我要在貓咖打工。」
白亦沉說著,有些納罕:「我後來在貓咖等了你好幾天,你怎麼都不去了呢?」
我心想就是因為你在那裡我才不敢去。
面上卻隻能找借口打哈哈:「好困,明天還有早課,客房在哪裡?」
然後我就被安置在主臥的床上。
白亦沉抱著換掉的被褥去了客房,還體貼地建議我:「雖然我不會進來,但你還是把門反鎖上比較好。」
被褥裡裹挾著被太陽曬過的暖意,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睜眼,看到的是柔和的暖光。
那光亮是從門下細小的縫隙透進來的,卻照亮了整間屋子。
我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毫不猶疑地起身打開房門尋找光源。
然後看到了被暖光環繞的超大號小白。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浮現出一個詞:神聖。
小白看到我,扭頭跑進客房。
再出來的是穿著居家服的白亦沉。
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問我:「姚青禾,你剛剛看到了幾條尾巴?」
12
我還沉浸在大號小白的聖光衝擊裡,呆愣地回答:「當然是一條啊。」
白亦沉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我猝然想起來小時候看過的古早心靈雞湯雜志。
於是我不確定地問:「我是……應該看到九條嗎?」
白亦沉很驚訝:「你知道九尾貓?」
雞湯故事裡面九尾貓的尾巴是要一條一條修煉出來的。
當它長出第九條尾巴時就能成仙。
但是每當九尾貓長出第八條尾巴的時候就會遇見一位有緣人。
九尾貓需要消耗一條尾巴來幫有緣人實現一個願望。
所以九尾貓一直都是七尾貓。
直到它遇到一位善良的有緣人,許下讓它長出第九條尾巴的願望,九尾貓才能功德圓滿。
白亦沉已經可以變成人。
他應該已經有九條尾巴了吧?
自從知道白亦沉是貓之後,我的接受能力已經沒有上限了。
所以我很平靜地問:「你就是傳說中的九尾貓對吧?」
白亦沉說他的確是九尾貓。
可他隻有七條尾巴。
「我有一種預感,我快要長出第八條尾巴了。」
白亦沉認真而鄭重地看著我:「我希望這次的有緣人是你。」
我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連忙做出保證:「如果我能看見,我一定許願讓你長出九條尾巴!」
沒想到白亦沉卻重重地嘆了口氣,再次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姚青禾,你可真是……不解風情。」
13
從白亦沉家離開,我回到宿舍取早課的課本。
時間充裕,我恰好瞥見桌上的神仙水,就順手拿起來塗臉。
可是一入手,就感覺重量不對。
神仙水隻剩下半瓶了。
這瓶神仙水是實習之前買的。
在寵物醫院實習期間我擔心小動物對護膚品的味道敏感,一直沒有使用。
宿舍隻有三個人住,吳彤春天皮膚敏感,隻能用醫生開的藥妝。
況且她用我的東西都會直說。
而宋雲雲……
她對我敵意已經發展到我無論用什麼護膚品,她也會馬上買來同款擺在桌上的地步。
好像這樣就能壓過我一頭。
我看著宋雲雲桌上的神仙水,覺得她應該不屑於偷用我的。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差不多時間買來的。
宋雲雲的瓶子裡卻隻剩下了小半。
除非天天灑著玩,否則不該用這麼快的。
我拿起她的神仙水,想湊近看個究竟。
卻突然被人一把奪走。
宋雲雲厲聲斥責我:「姚青禾,你拿我的東西做什麼?」
我坦然道:「我的神仙水少了很多,像是被人用了。我記得咱倆是差不多時間買的,覺得你的也是這種情況所以拿起來看看。」
宋雲雲把神仙水塞進她的抽屜裡:「我的神仙水好得很,你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她說完,急匆匆地進了衛生間。
留下我對著手背上Ŧū⁻的紅色一臉疑惑。
宋雲雲蹭到我手背上的痕跡——
好像是血?
14
我蹲在湖邊的草叢裡,煩躁地撓著手背上的蚊子包。
這片人工湖曾是學校裡的約會聖地。
但天氣轉暖之後蚊子盛行,日落之後這裡就隻有流浪貓會出沒。
我們在這裡就是為了蹲守虐貓的人。
白亦沉跟胖老板借了貓咖裡的二餅,讓小家伙扮作流浪貓的樣子在湖邊玩耍覓食。
我蹲守在草叢裡,準備好手機以便隨時拍攝。
白亦沉則是變成了小白,爬上樹枝觀察四周的動靜。
手臂上的蚊子包能連成北鬥七星之後,湖邊終於傳來了動靜。
盡力放輕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晚仍然清晰可聞。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帶著黑色鴨舌帽的身影隨即出現。
「咪咪,過來。」
那人手裡捏著一隻外皮剝了一半的火腿腸,柔聲引誘著:「過來,這裡有好吃的。」
二餅試探著湊近,感覺來人似乎真的沒有危險,終於咬下火腿腸。
然後瞬間被提起後頸。
剛剛溫柔的聲線此時變得暴躁而陰森:「該S,為什麼又是一隻普通的?!」
我看見她手中一閃而過的銀色鋒芒,趕緊結束錄像跑出去。
「宋雲雲,住手!」
宋雲雲看見我,變得更加憤怒:「姚青禾,你跟蹤我?」
15
我並沒有跟蹤她。
那天宋雲雲把神仙水塞進抽屜時,我看到了抽屜裡有幾張校醫院的收費單據。
雖然並不篤定,但隱約看著上面的項目是狂犬疫苗。
她蹭在我手上的紅色印記,我用紙巾擦掉之後直接將紙巾裝在密封袋裡送檢,證實的確是貓的血。
想到她對我的極度厭惡,以及知道我喜歡貓之後的處處針對。
我有理由懷疑宋雲雲就是虐貓的人。
被白亦沉救活的小狸花也在醒來之後也告訴他,在虐貓人身上有和我身上相似的氣味。
——神仙水的味道。
所以我和白亦沉借了二餅設下圈套,隻等虐貓人自投羅網。
果然,虐貓人就是宋雲雲。
宋雲雲一手掐著貓脖子,一手持著美工刀抵住二餅的肚子:「別過來,不然我就捅進去了!」
她一邊說一邊後退,企圖伺機逃跑。
我不敢亂動,眼看著她越來越靠近小白藏身的櫻花樹。
可是白亦沉卻遲遲沒有動作。
我焦急不已,他再不出現宋雲雲就跑了!
突然,柔和的光芒炸開。
宋雲雲先是一愣,然後把二餅隨手扔到地上。
二餅輕巧地落地,然後閃身躲到一旁。
宋雲雲驚喜地回頭,看向光源所在的櫻花樹。
超大號小白炸開尾巴坐在櫻花樹枝上,周身被聖潔的暖光環繞。
宋雲雲近乎痴迷地數著:「一、二、三……七、八!」
我也看呆了,有些難以置信的呢喃:「白亦沉你……」
「哈哈哈哈哈哈,終於又被我找到了一隻!」
宋雲雲突然大笑起來,然後惡狠狠地指向我:「姚青禾,本來我還沒想好要給你安排個什麼樣的下場,現在也算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九尾貓,我現在要你實現我的願望,那就是——
「讓所有人都知道虐貓的人是姚青禾,我要她身敗名裂!」
16
我並不在意她的歇斯底裡,而是平靜地問她:「你為什麼要虐貓?」
宋雲雲仗著她能看見白亦沉的尾巴,毫無顧忌的地和盤託出:「因為它們都是廢物!沒有八條尾巴就實現不了我的願望,這種沒有的東西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原因竟然如此簡單。
Ŧú₀宋雲雲不耐煩地催促大號小白:「你的尾巴怎麼還是八條?快點實現我的願望啊!ẗú₊」
大號小白從樹上一躍而下。
它沒有開口,卻發出來白亦沉的聲音:「我拒絕實現你的願望。」
大號小白走到我面前,做出了一個象徵著臣服的姿勢。
「姚青禾,我自願放棄尾巴,認你為主人。」
我瞠目結舌:「還能這樣?」
宋雲雲卻猛地叫喊起來:「憑什麼!」
小白的拒絕讓她歇斯底裡到近乎瘋狂:「明明天生就能看見九尾貓的人是我,費力尋找九尾貓的人也是我,你卻要放棄尾巴討好一個普通人?!」
我並不理會宋雲雲,而是問大號小白:「放棄尾巴之後會怎樣?」
大號小白微微眯眼:「據說是會變成普通的小貓,可能以後需要你來養我了。」
宋雲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冷靜了下來,對著大號小白蠱惑:「你這次實現我的願望,我下一次許願叫你長出九條尾巴好不好?」
大號小白不理會她,直直地看向我。
故事裡的九尾貓,一生的執念就是尾巴。
我不能讓已經可以變成人的白亦沉一輩子隻當小白。
所以我拒絕了。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然我就隻能實現她的願望了。
「青禾,我不能做傷害你的事。」
我看著小白身後飄逸靈動的尾巴,含笑開口:「那如果……我也能看見八條尾巴呢?」
17
「不可能!」
宋雲雲大聲咆哮:「我才是九尾貓的有緣人!」
「不,你不是。」
白亦沉的聲音涼絲絲地響起:「即使你是,現在也不是了。」
它又溫潤地叫出我的名字,對我保持著臣服的姿態:「姚青禾,我不想要九條尾巴,我想替你實現願望。」
我笑眯眯地看著它。
雖然大隻, 但依舊可愛。
可惜不能吸。
我嘆了一口氣:「先表個白吧,白亦沉,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大號小白眨眨眼, 期待地看著我。
我故作灑脫地繼續道:「但也許俗套的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九尾貓,我現在要你實現我的願望, 我的願望是——
「希望你長出第九條尾巴。」
小白長出第九條尾巴的瞬間, 柔和的光芒變得刺眼。
我不由地抬起胳膊擋住光亮。
等光芒褪去, 站在我面前的已經變成了白亦沉。
他還是穿著一成不變的白色襯衫,看著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
白亦沉叫來躲在一邊的二餅, 摸了摸它的頭:「乖孩子,自己回去找胖叔吧。」
然後轉身便走。
他徑自走了幾步,見我不挪步子, 冷淡地催促:「愣著做什麼,送你回宿舍。」
我感覺到他周身的低氣壓,連忙跟上去:「那宋雲雲呢,不管她了?」
宋雲雲在我說出願望的時候, 急火攻心竟然暈倒了。
白亦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雲雲:「我會叫巡邏的保安來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18
白亦沉在跟我鬧脾氣。
自從虐貓事件結束之後, 他對我一直很冷淡。
上課時故意不肯看我一眼,下課後走得飛快。
好像故意在躲我。
Ṭůₙ我抓不到他人,隻好去貓咖找小白。
胖老板卻笑眯眯地告訴我:「小白已經有主人了,以後不會在貓咖了。」
我攥緊了手提袋的拎手, 恨得直磨牙。
白亦沉, 我可真是給你臉了。
我跑到白亦沉家,氣衝衝地敲門。
「白亦沉, 別躲在裡面不出聲, 我知道你在家!」
門很快就開了。
玄關處卻沒有人,隻有地上擺著一雙毛茸茸的女士拖鞋。
而白亦沉正拿著一本不知道哪年出版的綠色封面的雜志,在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著。
我走過去,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聽胖老板說, 你有主人了?」
白亦沉保持高冷, 一言不發。
眼睛黏在雜志上。
我湊過去,才發現白亦沉看的那頁上正是關於九尾貓的雞湯故事。
我頓覺理虧,不敢再囂張。
白亦沉「哼」了一聲, 換個姿勢繼續看雜志。
「我也學一學俗套的東西, 爭取跟得上你的腦回路。」
我賠笑:「我這不是也想讓你如願嘛。」
白亦沉終於肯看我:「你猛地來一出告白,然後立刻讓我長出九尾, 如果我長出來之後忘了你呢?如果我不能再回來做白亦沉呢?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嗎?」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隻好輕晃手中的紙袋。
清脆的鈴音響起。
白亦沉意識到裡面是什麼, 眯了眯眼。
我從袋子裡掏出一隻黑色的項圈。
符合成年男人的尺寸,中間墜著一隻鈴鐺。
我鄭重的地看著白亦沉,問他:「白亦沉,不管是你人還是貓, 還是別的什麼,從今以後你隻能屬於我,你願意嗎?」
白亦沉驟然起身,聲音冷硬:「你是在命令我嗎?」
說著, 他拿起項圈動作利索地戴上脖頸。
白亦沉陡然靠近,輕擁住我。
鈴鐺恰好在我眼前隨著喉結滑動而晃悠。
他啞著聲音自問自答。
「好的,主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