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臉上變得火辣辣,情緒上頭,一時間也顧不得體面衝了上來。
我們兩個直接扭打在一起。
7
早在我站起來時就已經引起不小的動靜。
經理立刻上前想扒拉開我們:「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結果他的臉也挨了幾個大巴掌,嚇得趕緊退開。
所有人也都看了過來,但沒人敢上來阻攔,生怕也挨上一巴掌。
混亂中,一個高大身影衝了進來,將我SS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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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舟,你先走。」
見打不到沈舟,我幹脆轉移目標,SS踩了傅承洲的腳。
「傅承洲!你讓我走?」
女人盤得整齊的頭發被我抓得亂七八糟,抬眼瞪著我時,眼眶也紅了幾圈。
「傅承洲,你給我滾開!」
不能哭,打架,我從小就沒輸過,不應該哭的。
偏偏傅承洲這時恰到好處地扶著我。
一股無名的委屈突破最後的防線,淚腺的閘門被拉開。
「你憑什麼哭啊!」
沈舟不解,又要衝上前找我討要一個說法:
「陳讓,不哭。我們回家。」
傅承洲強硬將我帶上車。
上車後,我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從剛才的爆發的情緒中緩和過來。
傅承洲沒有問為什麼我會和沈舟見面,我也不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直到回到出租屋,氣氛仍然緊繃。
在看電視的傅玦見我回來,以為我鬧完脾氣被傅承洲哄好了:「媽,你這是何必呢?爸要是和沈阿姨有什麼,早就有了。
「這麼大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姑娘嗎?」
「傅玦,別叫沈阿姨了,該改口了。」
「陳讓!」
8
傅承洲聲音冷了下來,他在警告我。
是在擔心我說出真相,傅玦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是嗎?
傅玦向來自尊心極強。
二年級時聽說班裡一個同學是試管來的,就可著勁欺負人家。
後續自然也是我各種道歉賠禮。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他會如何呢?
結果顯而易見,傅玦被我嚇住:「媽,你什麼意思?」
「你問傅承洲啊。」
那天咖啡館的視頻被人發到網上,隻是沒有聲音。
前因後果未知,但確實是我先動的手。
而沈舟不僅是留美高知,長相也優越,回國後僅發了一條微博日記,就吸引了大量粉絲。
我的社交賬號被扒出來,評論區直接淪陷,成了不明真相網友的狂歡宴:
【我的天,世界是個巨大的嬌妻文學。】
【說實話,我覺得她情緒好不穩定啊,學歷也才普通本科,整天不思進取,隻會盯著男人。】
【樓上點了,不過如果我老公是傅教授,我也小心眼,哈哈哈。】
一時間,網絡上是對我鋪天蓋地的指責。
無數營銷號看到流量高潮,也紛紛轉載。
這時代,流量就是金錢,他們都想分一杯羹。
甚者,一些人還爆出我的姓名地址和長相,讓網友對我肆意評判:
【隻有我覺得她長相有點刻薄嗎?】
美女和帥哥仿佛天生帶有話題熱度。
【我是傅承洲校友,當時他們的愛情在 A 大可是一樁美談。】
評論區都在可惜這對佳人。
一條評論在清一色地嗑禁欲教授和高知博士時顯得格格不入。
【可再怎麼美談,傅教授不是有家室嘛,他們為什麼還走得這麼近?將人家原配置欲何地?】
又一條評論緊跟著回復:【我也覺得原配挺慘的,事情起因還未知,我蹲一個反轉。】
但很快,那些聲音漸漸銷聲匿跡。
大概是傅承洲的手筆。
事情一發酵,他立刻聯系自己人脈,將這個視頻熱度撤了下去。
那些對我的網暴和造謠的評論一時間被制止。
而我,早已經在謠言有了苗頭時收集了幾個帶頭造勢的網友造謠的所有證據,為將來的起訴做準備。
9
聽說那個將視頻發到網絡上的店員還是沈舟的粉絲。
他不覺得沈舟的做法有什麼不對,女神這麼漂亮,高智商,生孩子這種事就應該給那些沒什麼本事的女人做。
結婚後,為了不完全和社會脫節,我並不是沒有工作。
我偶爾也會寫點東西,賺點零花錢。
一本還未完結的書也被網友扒出,我在某個軟件上寫的。
《承讓》一書直接被頂上熱搜,男主傅承,女主陳讓。
我沒否認,原型確實是傅承洲。
因為每次出差,他從來不會忘記給我帶禮物。
我還記得,生產那天,傅承洲正趕上一個國際講會,機會難得。
但那時在學術界還是新人的傅承洲說不去就不去,在病房外SS守著。
歷經 36 小時,我終於被推出來,傅承洲紅著眼,SS握著我的手。
我從未見過傅承洲哭,那是第一次。
那瞬間,我竟然覺得傅承洲是愛我的。
他隻是不會表達。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結婚那年除夕夜他沒回來時我沒任何懷疑。
我看著眼前人,很想問他:
傅承洲,當初我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那刻。
你是擔心我挺不過來呢,還是害怕沈舟的孩子無法平安出世,自己無法給沈舟一個交代?
可無論是哪一個,我們都完了。
傅玦還是一如既往沒有眼力見:「三十歲了,你這麼鬧,是想和爸離婚嗎?」
一旁的傅承洲很快也察覺到我這次的情緒很不對。
結婚這些年也存在小摩擦,但我從來不會像今天般嚴肅。
「是,離婚。
「傅承洲,我們離婚吧。」
此話一出,客廳陷入S亡般的寂靜。
傅承洲和我同床十載,他看得出,我是真的鐵了心和他離婚。
我們本來也就是搭伙過日子,既然那點本就不多的感情消失殆盡了。
離婚是我們唯一的結局。
10
離婚協議上,傅承洲選擇淨身出戶。
其實傅承洲頂多算精神出軌,要是他爭取,根本用不著淨身出戶。
傅玦卻在一旁大嚷:「爸,這些年都是你在外工作,憑什麼淨身出戶!」
傅承洲抖著手給了他一巴掌:「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沒空陪他們演這出狗血戲碼,掃了眼沒啥問題的合同,直接走人。
我的東西其實不多,結了婚更甚。
東西多的反而是經常出差的傅承洲和住校的兒子。
所以幾乎用不到一小時,我的行李就收拾完畢。
出門前,傅承洲突然開口:
「陳讓,如果你很介意,那以後我和沈舟就斷了聯系。」
他做出一副退讓的模樣。
鄰裡鄰居全看了過來,隔壁大嬸拉住我勸:「小陳啊,老傅這件事做得確實不厚道,但夫妻間哪能沒矛盾?都是互相扶持過來的。」
「大嬸,阿玦不是我的孩子!」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阿玦這孩子我從小看著你帶大的,怎麼會不是你的孩子呢!」大嬸嗔怪道,「夫妻吵架,咋孩子都不認?」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
我一直怕傅玦因為出身受到歧視,身邊也沒幾個人知道當初傅玦是試管嬰兒。
而傅承洲就這樣看著大嬸對我一通勸說。
抿著唇一聲不吭。
為什麼,為什麼!
在外邊,他永遠是這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顯得我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閨蜜趕來時,看到我全副武裝且拉著一個行李箱,立刻明白我要做什麼。
我要出遊散心。
即刻出聲給我解圍:「大嬸,今天樓下超市好像在做活動,有免費雞蛋……」
還沒等趙倩說完,大嬸人就沒了影。
「傅承洲,你比我想象中還惡心。」
她冷笑著罵傅承洲。
傅玦想反駁:「趙阿姨,你——」
又被她喝住:「傅玦,是不是我沒罵你?」
父子倆不再吭聲。
她幫我提著行李:「我和老板請了幾天假!現在,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對她講了這些事,包括我帶著記憶重生。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她抽抽嗒嗒地聽完。
「哭什麼?這麼大人了,也不嫌害臊。」
「為什麼啊,讓讓,為什麼你遇到他們這種人渣?嗚嗚嗚……」
趙倩SS將頭埋在我懷裡,哭得稀裡哗啦。
「為什麼別人重生都在關鍵節點,而我現在都三十歲了。」
我靠在她懷裡憤懑。
「欸!你這話說的,三十歲正是敢闖的年紀。」
趙倩攬過我的肩膀,終於止住哭聲,讓我看向遠處:「你瞧,看到前面了嗎?」
什麼?前面的原野冒著幾縷炊煙,是那些山裡人在做飯。
「那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我扭頭,要看向另一邊,又被人強勢掰過去:「欸!那邊還沒打下。」
聽到趙倩如少時般的打趣。
隨後,我們對視笑作一團。
空曠的山谷回蕩著女人們爽朗的笑聲。
11
我沒有再管他們。
在度假村時,傅玦卻罕見給我打了電話:「媽,爸喝醉了。」
以往傅承洲應酬時也會喝酒。
但無論他在哪裡喝醉,隻要回家,總會有我給他煮的醒酒湯。
還沒等我掛斷電話,那頭就換了人,是傅承洲:「陳讓,我後悔了。
「我不想離。
「隻要我在三十天內撤回申請,我們離不了了。」
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三十天內,隻要他不想離。
即使拖到起訴,我都要拖好久。
「你——」
那邊也自知理虧,說完就立刻掛斷電話。
傅承洲不知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他明晃晃地將東西搬到我隔壁。
「別跟著我。」
「這民宿你開的?」
他好笑倚在一旁,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夕陽在他臉上展開一層光暈,像是回到了我剛認識他時。
那時我高二,傅承洲高三。
少年在臺上分享理科學習方法和技巧,他笑容陽光燦爛,自信耀眼。
於是,那個少年從此鮮活了少女的一整個青春。
十幾載一晃而過,當初的少年經過歲月沉澱,眉眼間愈發成熟。
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我從未見過他這麼不要臉的時候。
一時被噎得不知說什麼,轉身打算下樓。
「陳讓,給我一個機會。」
傅承洲攔在我左邊。
我換個方向走。
他又堵在我右邊。
「三十天,你提的每個要求我都不會拒絕,離婚除外,我做到了,就不離,可以嗎?」
男人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語速很快,像是鼓起極大勇氣才開的口:
「你真無……好啊。」
我想罵他無恥,話到嘴邊,我改變主意了。
12
傅承洲在學術界確實有點成就,有時我下去吃飯時都看到他在接電話。
陽臺處,男人接電話:「嗯,最近都沒時間。
「嗯,陪我妻子。」
他感受到我片刻視線,立刻抬頭。
看我沒有等他的打算,立刻掛斷電話跟了上來。
我去爬山,他跟在後邊。
我去樓下開的餐廳吃飯,他坐在我對面。
我去參加這邊民俗聚會,他同樣跟來。
我刁難他:「我想吃富縣的梨花糕。」
末了,我補了一句:「徒步哦。」
那個地方,與這裡隔著好幾座山。
半夜,屋外雷聲陣陣,雨勢足,雨水噼裡啪啦打在竹子房頂。
我的房間門被敲響。
傅承洲抿著唇,呼吸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