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反應過來後,驀地笑了:「陸祁安,你賤不賤啊?」
「我從始至終都是將你當作報復陳若芙的工具罷了。」
「你居然愛上了我。」
「我看你是真的餓了。」
陸祁安自尊心向來強,被我這麼貶低,竟然沒有拂袖而去,而是紅著眼大方承認:
「對啊,我就是犯賤,怎麼了?」
18
這場爭執最終還是以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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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一支事後煙,坐在床邊放空思緒。
陸祁安黏糊地靠了上來。
隔衣相觸,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
我曾坦言——
我最滿意的就是他這具完美無瑕的身軀。
陸祁安起初覺得羞恥、屈辱。
單方面愛上我過後,他束之高閣的自尊心開始落地,變得卑微,底線一再放低。
他周期性地保養、健身,力求延長我對他的喜愛期。
如今,還隻是會用這具身體來取悅我。
試圖讓我感到快樂。
陸祁安道:「阿晚,沒事的,你還有我。」
我的資產被凍結了,陸祁安以為我一無所有。
開始脫離「金絲雀」的身份,出去工作來養活我這個「金主」。
每個月發工資後都獻寶似的捧到我面前,一臉求誇的表情。
而我隻是嫌棄地瞥了眼,嗤笑:
「幾千塊錢而已,你以為我稀罕?」
陸祁安黑眸中的喜色消散,他努力上揚唇角,故作輕松道:
「你放心,會越賺越多的。」
緊接著,陸祁安放棄打工,取出他所有的積蓄,開始創業。
他保證:「我會讓你過回人上人的生活。」
為了實現這個承諾,陸祁安夙興夜寐。
在他創業最艱辛的時候,陳若芙出現了。
我爸替她找到了合適的血源。
手術過後,她的身體基本康復。
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陸祁安,想把他帶離我這個深淵。
看著瘦了一圈的男人,她心疼不已:
「祁安哥哥,我有錢了,你不用再受虞疏晩的威脅了。」
「和我走吧。」
陸祁安避嫌退後一步,撩起眼皮淡淡看她,提醒:
「陳小姐,請自重。」
一聲「陳小姐」,讓陳若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見此一幕,我譏诮地笑了一聲。
陳若芙聽見我笑,恨恨地抬頭,質問:
「虞疏晩,你到底給祁安哥哥下了什麼迷魂藥?」
我將她昔日的話如數奉還:
「明明是你沒用,拴不住男人的心,還怪我給他灌了迷魂藥,你可真窩囊。」
陳若芙頓感難堪,臉色泛白。
很快她又調整好心態,炫耀道:
「我就讓你逞了這一時的口舌之快又怎樣?」
「你恐怕不知道吧?爸爸決定拋棄你,培養我當虞家繼承人。」
「很快,我就會搶走本屬於你和你媽的一切!」
19
可惜,陳若芙沒能等到那天,先等到了虞氏集團預破產的消息。
負責「雲海計劃」的某領導老婆,實名舉報他的諸多醜聞,在網上引發了軒然大波,影響甚廣。
上頭下令將其革職調查。
如火如荼進行中的「雲海計劃」也被緊急叫停。
而此前,我爸貪大,趕走了其他合作公司,將虞氏集團的大半資金都投入到這個項目中。
這般破釜沉舟的做法就是自尋S路!
在「雲海計劃」流產後,公司的所有現金流都被套牢,導致其他項目難以進行。
工廠停擺,無法按時給上下遊企業供貨。
那麼他面臨的將是數不清的賠款!
這時候,他終於想起了我這個被他視為棄子的女兒。
電話裡傳來他火急火燎的聲音:
「虞疏晩,你之前不是吞並了蕭氏集團嗎?」
「錢呢?」
「你趕快拿出來救急!」
我倚在窗邊,欣賞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心情也像被雨水洗滌過般明淨舒朗:
「不好意思了,爸爸,蕭氏集團早就被我資產重組移向海外了。」
「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套進陷阱裡,怎麼能輕易讓你脫離苦海呢?」
我自曝。
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
在我無意中知曉「雲海計劃」的負責人屈蕭那些混賬事後,便生出了放棄這個項目的念頭。
就在這時察覺我爸也在暗中接觸他。
我便將計就計。
讓他順利地從我手中截和。
他以為是他技高一籌。
殊不知,從頭到尾都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
反應過來後的我爸怒不可遏,大罵:
「你個孽女!」
「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掐S你!」
「……」
他在那邊罵罵咧咧,各種尖言酸語,不經思考便脫口而出。
可惜,我的心早就不會痛了。
這些話對我的傷害度為零。
我耐心地聽著,等他停下來喘氣休息時,問:
「罵完了嗎?要是罵完了我就掛電話了。」
「電話費貴,爸,你現在債務纏身,能省一分是一分。」
我作勢要掛電話。
我爸又變了臉,打起了感情牌:
「疏晚,我知道你因為你媽媽的事怨我。」
「但是公司是你媽媽和我一起建立起來的,你也不想她的心血毀於一旦吧?」
我道:「人都S了,心不心血的,還重要嗎?」
話落,我利落地掐斷電話。
20
我爸極力隱瞞公司的情況,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
可事態嚴峻,不是他想捂就能捂住的。
很快,關於虞氏集團即將破產、虞董要背負百億債務的謠言四起。
在這時候,他使了一招金蟬脫殼。
趁著陳若芙懵懂無知,誘騙她成了虞氏集團的新任法人,以此轉移債務。
等陳若芙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
我爸說:「我把你當親生女兒疼愛這麼多年,是時候輪到你報答我了。」
陳若芙氣急敗壞。
趁他轉身離開之際,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向他。
用力過猛,將我爸砸成了偏癱,進了醫院。
陳若芙被警察以故意傷人的罪名逮捕。
同時,我遞上了陳若芙在國外買兇S我的證據。
她被判處無期徒刑。
……
判決書下來那天,我心情大好。
特意化了一個美美的妝,去看陳若芙。
妝容精致的我與灰頭土臉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滿身殘敗的氣息,絕望地問我:
「虞疏晩,既然你那麼恨我,為什麼不讓我去S?!」
我歪頭看她,笑:
「我這麼慈悲的人,怎麼會造S業呢?」
我曾經是想過人S債消的。
但是後來轉念一想,S多容易啊,活著受折磨才最大快人心。
……
告別陳若芙後,我又去療養院看我那偏癱的爸。
甫一踏進病房,那衝人的屎尿味便撲鼻襲來。
我不適地皺了皺眉,捂住口鼻。
床上的我爸看到我,激動得「咿呀哇啊」亂叫。
偏癱過後,他喪失了一部分語言功能。
我駐足傾聽了許久,才聽懂他含糊不清的話是——
「疏晚,爸爸知道錯了。」
「可惜啊,你悔悟得太遲了。」
我環視了一圈衛生情況糟糕的病房,道:
「爸爸,用你的餘生去向我媽媽懺悔致歉吧。」
我終於——
終於將那群人渣禽獸,全部送下了地獄。
21
媽媽。
人間太苦。
下輩子別來了。
番外
1
陸祁安在家準備了西餐、紅酒。
偏頭,看到炫目燈光下的虞疏晩滿臉笑容。
她的骨相本就優越。
這一笑,更是擁有一種衝擊人心的明豔美。
陸祁安跟了虞疏晩近兩年,看過她許多的笑。
散漫的、譏诮的、客套的、虛情假意的……唯獨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笑。
她坐在桌邊,手肘抵在桌面上,十指不斷地分開、相碰。
任誰都看得出她此刻的輕松愉悅。
陸祁安問:「心情很好?」
虞疏晩愣了下,隨即頷首。
這一場慶祝的晚宴,兩人相顧無言。
但因虞疏晩心情舒暢,陸祁安吃得餍足無比。
包括後面發生的情事。
兩人也摒棄了此前所有的激烈。
和諧自然,共赴雲端。
事後,陸祁安摟著虞疏晩溫存。
他貪戀此刻來之不易的溫馨,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
「我們移民,去一個慢生活的國度,栽花種草,修身養性。」
「到時候養一隻小貓、一條小狗,簡簡單單地活一輩子。」
直到眼皮子打架,陸祁安再也撐不住, 睡了過去。
等他睡熟後, 虞疏晩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起身、離開。
歉疚的目光落到他臉上。
在這一場漫長的復仇拉鋸戰中, 虞疏晩窮盡一切,不擇手段。
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有罪。
唯獨……陸祁安無辜。
她為了一己之私,將陸祁安卷進了這場腥風血雨中。
打破了他原有的平靜生活。
躺進放滿溫水的浴缸中時, 虞疏晩心想:
她罪大惡極, 難辭其咎。
唯有以S謝罪。
2
陸祁安半夢半醒之際, 看到虞疏晩站在床尾。
唇畔含笑,目光溫柔如水地凝視著他。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陸祁安受寵若驚的同時又欣喜若狂,忍著激動輕聲問:
「阿晚,你怎麼不睡?」
虞疏晩走到床邊, 俯身, 湊在他耳邊輕聲道:
「陸祁安,謝謝你。」
「還有, 再見。」
話落, 虞疏晩逐步退後,身影消散在臥房門口。
陸祁安驚慌失措,掀開被子, 赤腳下床, 奔向她:
「虞疏晩!」
下一秒, 陸祁安驚叫著醒來,才發現是夢一場。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進入浴室, 擰開水龍頭,想要掬一捧冷水洗臉醒醒神。
須臾,他似有所感地轉頭, 卻看到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一幕——
滿溢著水的浴缸裡,沉浮著一個女孩。
正是夢中和他告別的人!
「……阿晚!!!」
陸祁安目眦欲裂, 驚懼之下啞了聲, 險些沒喊出虞疏晩的名字。
他以最快的速度撲到浴缸邊,撈起氣息奄奄的人兒, 撥打急救電話。
送往醫院的過程中, 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直到虞疏晩被推入急救室。
那種無助的絕望和未知的恐懼, 才後知後覺地佔領了高地。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 煎熬的。
陸祁安全身顫抖、大汗淋漓。
那痛苦的樣子,仿若他才是那個躺在手術臺上被搶救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外亮著的紅燈變回了綠燈。
沒有他設想了無數遍, 來他面前宣告虞疏晩S亡的醫生。
陸祁安頹然地舒了口氣,軟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
破曉之際, 昏迷的人終於轉醒。
陸祁安喜極而泣:「阿晚……」
可下一瞬, 迎接他的還是當頭棒喝。
隻見眼前的女孩滿目純真懵懂, 看著他困惑地出聲:
「你是誰?」
陸祁安頓覺晴天霹靂。
——虞疏晩……不記得他了?
……
醫生說人在遇到沉重的打擊時大腦會出現選擇性遺忘, 遺忘最為痛苦的記憶,以此來保護自己。
但是在虞疏晩短暫的近三十年的生命中,痛苦幾乎佔了一半。
就連最輕松快活的童年和少女時光, 也是夾雜著糖的玻璃碴,每每回想起來都痛徹心扉。
所以,她的大腦格式化了所有記憶, 像是個初生嬰兒一般。
……
陸祁安望著陽光下安靜擺弄著玩具的虞疏晩,心想:
不記得了也好。
至少以後虞疏晩生命中所填充的色彩,都可以由他來執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