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是,合著你是個一杯倒啊?!!
18
我仔細觀察著鬱禮澤的臉。
神色冷淡,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醉酒的樣子,反倒像下一秒就要去開股東大會。
我試探性的往回收手。
他沒阻止,隻是眉梢微垂,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
……果然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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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想笑,幹脆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床邊坐下。
坐下的鬱禮澤比我矮了一截,他仰頭盯著我,有種莫名的乖巧。
我清了清嗓子,準備正式開始我的問答計劃。
首先,從最簡單的開始。
我:「你叫什麼名字?」
鬱禮澤:「……」
我:「你今年幾歲了?」
鬱禮澤:「……」
我連續問了好幾個簡單問題,但鬱禮澤始終一言不發,就安安靜靜坐著。
行吧,清醒是個悶葫蘆,喝醉也是個小啞巴。
我有點無奈,隨口問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
意料之外的聲音響起。
我猝然抬眼,發現他盯著我,認認真真地說:「我知道。」
「你叫何棠,是簡寧風的女朋友。」
我:「……」你知道個屁!
我有點無語,抓起床頭的相框,遞到他眼前。
「你自己看,這是什麼?」
鬱禮澤接過相框,照片上的我穿著潔白的婚紗,和他挽著手靠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般配。
隻一眼,他就像被燙到似的,匆忙移開了視線。
我慢條斯理地拿回相框,憋著笑問道:「看清了嗎?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鬱禮澤低著頭,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低地回答:「知道。」
「……我又在做夢了。」
「又?」我愣了一下,迅速抓住重點,「你經常做這種夢?」
他僵了一瞬,一頓一頓別過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心虛。
我挑了下眉,轉了個方向,專門湊到他臉前,惡作劇的、輕輕吹了一下。
跟變魔術一樣,他的臉倏地染上一片淡紅。
「鬱禮澤,」我幾乎止不住笑意,「你喜歡我呀?」
他沒說話,眼睫飛快顫動著。
像是被驟然網住的蝴蝶,隻能無措地煽動翅膀。
見他這幅樣子,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可我們甚至都沒說過話,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鬱禮澤抬起眼,神情透出點困惑。
他問:「沒說過話,就不能喜歡你了嗎?」
我怔了一下,居然被他給問住了。
「倒也不是……」
我幹巴巴地說道,「就是,總得有個理由吧?」
房間內一片寂靜。
就在我以為鬱禮澤不會回答時,他忽然抬手,環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很輕,和他的聲音一樣。
「我經常……看著你。」
他這樣說著,實際卻垂下眼睑,根本不敢看我。
「你和同學說笑的時候,你在操場上揮手的時候,你擠在放學人潮裡的時候……我總能一眼看到你。」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在我眼裡,你是彩色的。」
19
雖然很含蓄,雖然很隱晦。
但這確確實實,是一句情話。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恍然間,竟生出幾絲明悟。
或許,除了那些無法言說的擔憂外,我之所以這麼執著,非要問一個答案,還因為……
我想在現實中,面對面地,聽他說一句「我喜歡你」。
……壞了,我成戀愛腦了。
察覺到這一悲痛的現實,我本該痛定思痛,向誘惑堅定說不。
但事實上,我笑得相當張揚。
我挑起了他的下巴,揶揄道:「我是彩色,那你是什麼顏色呀?」
鬱禮澤僵了一下,別過頭,試圖逃避。
我以為他害羞了,湊近了點,不懷好意地催促道:「說嘛!說嘛!」
他顯然拗不過我,很快就說出了答案。
「……灰色。」
我饒有興致地猜測:「因為你的眼睛顏色?」
「不是,」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因為我是個很無聊的人。」
我:「……」
哦,我忘了,他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個「相貌平平」、「性格無趣」的普通人呢。
我的心倏地軟了一下,卻也沒有太沮喪。
未來時間還長著呢,我以後天天誇誇,早晚能把他這該S的認知掰過來!
至於現在嘛……
我用空著的那隻手與他十指相扣,直至密不透風,然後緩緩舉到他臉側。
我故作神秘地問道:「喏,你看見了嗎?」
鬱禮澤神色茫然,「什麼?」
我晃了晃手,宣布道:「你的手已經染上我的顏色了。」
他怔了一下,一時沒有說話。
於是我繼續開展我的染色行動。
先是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肩,最後捧起他的臉。
我憋著笑,裝模作樣地說:「讓我看看,這裡有沒有漏掉的?」
像是真的被我傳染了一樣,他不自覺勾起嘴角,露出個淺淺的笑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麼笑。
宛如春日湖面消融的薄冰,轉瞬即逝,卻輕盈美麗。
我情不自禁地低頭,與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20
吻畢,我們四目相對,氛圍正好。
就在我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鬱禮澤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他動作僵硬地推開我,然後放下手,扭身進了浴室。
我坐在床上眨了眨眼,聽著裡面哗哗的流水聲,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迅速轉身,將臉埋在枕頭裡,以防爆笑聲被某人聽見,羞憤欲絕。
然而,就在我笑得正歡時,浴室裡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響動。
我陡然坐起,這才想起來,鬱禮澤還屬於醉酒狀態呢!
一時間,顧不得什麼尷尬不尷尬,我趕忙起身,來到浴室前,猛地拉開了門。
冰涼的水汽撲面而來。
我率先看向地面,見隻是置物架跌落,頓時松了口氣。
但緊接著,我就愣在了原地。
鬱禮澤閉著眼,撐著牆壁站在淋浴下,黑發湿漉漉地貼在臉側,像隻蠱惑人心的海妖。
西裝外套被他扔在地上,隻留下一件緊貼身軀的白襯衫,隱隱約約透出裡面白皙的皮肉、線條分明的腹肌……
我的視線頓了一下,大腦陷入某種短暫的空白。
等等,不是,你們混血……也太……
原本被美色蠱惑的頭腦瞬間一片清明。
我緩緩後退一步,堅定不移地準備拉上門。
就在這時,我看到鬱禮澤緊抿的、顫抖的唇。
……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於是,本來要邁出去的腳,就這樣生生停住了。
我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默默轉了個方向。
算了,早晚的事,總要面對的。
再說了,我心存僥幸地想,萬一是我看錯了呢?
水聲哗啦啦地響,打湿了我的禮服,也掩蓋了我的腳步聲。
我來到淋浴下,伸出手,將旋鈕調成熱水。
鬱禮澤倏地睜開眼,看到是我,下意識輕輕推了一下。
「離遠點……涼……」
「沒關系。」
我踮起腳,環住他的脖頸。
「很快就暖和起來了。」
21
天花板的吊燈劇烈搖晃著,刺得人頭暈目眩。
我有點失神地想,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明明最開始,是準備離婚的……
然後,莫名其妙教人,嗯,攻略自己……
到最後,怎麼連這種事……呃、也要教呢?
似是察覺到我的走神,身後的人突然覆過來,扣住了我的手腕,將我重新拽了下去。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像是終於得到糖果的孩子,舍不得咬碎,也舍不得咽下。
隻是把它抵在舌尖,一遍遍地舔舐、品嘗、直至融化。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懸天邊,身上也像被拆卸重組了一遍似的,渾身酸痛。
一杯水被及時遞到眼前。
我順著望去,就看到鬱禮澤坐在椅子上,衣裝整齊,面色冷淡,和平時一模一樣。
我緩緩起身,接過水杯,默默喝了幾口。
不知道為什麼,氣氛莫名有幾分尷尬。
我放下水杯,試探性地問道:「昨晚你做的那些事,你還記得嗎?」
鬱禮澤垂眸道:「記得。」
我松了口氣,記得就好。
我的態度輕松了不少,笑著問道:「那我們兩個現在的關系……」
「我知道,」鬱禮澤低聲說道:「離婚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
你又知道什麼了?!
雖然我已經快習慣他神奇的腦回路了,但這並不妨礙我還是會生氣。
鬱禮澤顯然也察覺到了這點,連語速都變快了。
「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以為是在做夢,所以……」
我冷笑一聲:「所以?」
「所以,」他嗓音幹澀,「對你做了很不好的事,我……」
他又停住了,似乎不知該如何繼續。
在一片沉默中,空氣逐漸變得冰冷。
眼看氛圍烘託的差不多了,我正準備說出真相,順便提醒他下次不要瞎想,卻猛然看到——
一滴透明的水珠,砸在了他的手背。
22
我懵了。
反應過來後,立馬挪到床邊,手忙腳亂地幫他擦眼淚。
「等等,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哭什麼呀?」
鬱禮澤顯然比我更意外。
他別過頭,迅速抬手,泄憤似的,重重擦了幾下。
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亂來。
他沒有反抗,隻是頂著張冷淡的臉,面無表情地掉眼淚。
我又心疼又想笑,趕忙解釋道:「昨天晚上的事,都是我自願的,不是你的錯。」
鬱禮澤頓了一下,垂下眼睑,眼淚掉的更快了。
「……你不用勉強安慰我。」
「我沒有安慰你,是真的!」
可惜,無論我怎麼強調,他就是不信。
沒有辦法,我幹脆放開他,從床頭拿起手機,點了幾下,遞到他眼前。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
鬱禮澤瞥向手機,瞳孔微微放大,眼淚終於停住了。
「……大師?」
我坦然點頭。
「我碰巧刷到你的問題,感覺和你很像,就創了個小號試探一下,沒想到真是你。」
「所以,昨晚你會喝醉的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