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妥協了。
結婚後,我用自己畢生所學,完美扮演裴太太。
即使我並不喜歡這個角色。
謝瑤展顏一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
我松了一口氣,立馬聯系了之前的老師,去上表演課。
等到開機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進組第三天,我和男主賀珩要拍一場吻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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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瑤說在不熟的時候更能拍出那種青澀曖昧感。
賀珩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很有校園感。
而我都已經 28 歲了,早就過了春心萌動的時候,演起來有些忐忑。
講完戲後,謝瑤一聲令下。
「開始!」
賀珩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上,他眼神繾綣,視線從眉眼慢慢往下滑,滑到嘴唇。
然後小心翼翼地啄吻。
拍攝很順利地進行,直到一道陰寒的聲音響起。
「宋暖。」
我猛然扭頭看了過去,裴砚黑著臉站在對面。
心裡咯噔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抬起手一拳砸向賀珩。
賀珩被他捶打在地,眼露迷茫。
「你是誰啊?」
「我是她老公!」
裴砚咬牙切齒地說了那麼一句話,然後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他面目猙獰,如同瘋了一般。
「誰允許你碰她的?」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邊說邊打,周圍人連忙勸架。
「在拍戲!我們這是在拍戲!」
我著急地去拉他。
「別打了!別打了!」
卻被裴砚揮開。
他眼神狠戾地盯著我。
仿佛是我紅杏出牆被他抓到現場。
8
意識到這點,我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裴砚這該S的佔有欲。
場面一片混亂,裴砚專挑賀珩的臉打。
他練過格鬥,賀珩打不過他。
但那是男主的臉,賀珩受傷,拍攝進度會變慢。
我環顧四周,拿了道具花,狠狠打向裴砚的頭部。
不痛,但足以讓他停手。
他震驚回頭,眼底滑過一抹受傷。
「你……護著他?」
「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滾。」
我冷漠地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
裴砚依舊盯著我,雙眼通紅,看起來有點難過。
「宋暖,你護著他?」
我丟下手中花,直直看向他。
「我們有什麼關系嗎?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裴砚,你這樣大鬧片場,讓我感覺很丟人。」
裴砚被氣笑,他指著自己。
「我?我丟人?」
見我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他。
裴砚怒踹了一腳道具,他咬肌繃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大步離去。
他走後,周圍所有人都看著我。
有些難堪。
我莫名其妙想到了宴會那天。
也是一樣難堪。
始作俑者,都是裴砚。
這個婚結得……有些晦氣。
「對不起啊,各位,打擾你們了。」
我笑著向所有工作人員道歉,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流。
裴砚造的孽,爛攤子卻要我來收拾。
賀珩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流血。
我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一直低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他本來有怨氣,但看到我滿臉的淚時,也沒說什麼,搖了搖頭。
拍攝被迫暫停。
醫院外,謝瑤問我。
「你和裴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沉默不語。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莫名其妙出現在拍攝現場。
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毆打賀珩。
「你不說我也知道。」
謝瑤緊皺著眉頭,罵了一句。
「裴砚真不是男人,都他媽離婚了還來攪和事。」
「沒事,宋暖,這事你不用太自責,不是你的責任,回去再看看劇本,三天後復工。」
她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心裡不是滋味。
晚上,我給裴砚打了一個電話。
「喂?是我。」
那邊聲音嘈雜,裴砚沒說話,掛了電話,然後發來一個地址。
酒吧包廂。
我打車趕去。
到的時候,他左擁右抱,兩個美女靠在他懷裡,舉止曖昧。
我淡淡地看著他。
「聊聊吧,裴砚。」
他眼也不抬:「除了和我道歉,有什麼好聊的?」
我反問。
「為什麼要和你道歉?」
這些年來,我順從裴砚,服從婆母的安排,聽話至極,我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過什麼。
隻有離婚這件事讓裴砚不滿。
我厭惡地皺起眉頭。
惡心。
見狀,我直接從包裡拿出東西。
那是裴砚向我告白的時候送我的八音盒。
「你曾經說過,我可以用八音盒兌換一個禮物,還作數嗎?」
見到八音盒,裴砚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抬眸看向我,眸子裡滿是自信。
我把八音盒往前推了推。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
「裴砚,我們離婚了。」
霎時間,周圍的空氣靜止。
裴砚嘴角的笑僵住。
「你說什麼?」
我又重復了一遍。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出現。」
「宋暖,你好樣的。」
裴砚咬牙切齒道,他猛地摔了自己的酒杯。
「都給我滾出去!」
作鳥獸散,很快包廂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站起身來,紅著眼睛走向我,嗓音顫抖。
「你用它,來換我不打擾你?」
「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向你告白的時候送給你的禮物?!」
說到最後,裴砚流了一滴眼淚。
我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眶,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悲傷。
明明一開始拋棄我的,是他。
怎麼搞得他像是受害者?
「所以呢?」
「裴砚,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聽到這句話,裴砚如遭重擊。
「什……什麼?」
「我說,我不喜歡你了,請你以後別來打攪我的生活。」
話落,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桌子上的八音盒,狠狠向下砸去。
碎片四處飛濺。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明白嗎?」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聽懂了嗎?!」
嘶吼著說出這句話,我轉身離去。
直到今天,我才恍惚明白在裴家受到的傷害和委屈源於什麼。
源於裴砚。
他不尊重我,也不愛惜我。
所以任由我被婆母欺負,任由我被圈子裡的人笑話。
他是打小就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一個不得夫家尊重的太太日子有多難過?
他隻不過,借此來威脅我聽話罷了。
時間久了,裴砚漸漸開始忽視我的感受,不在意我喜歡什麼,也不在意我想要什麼。
好似成為了裴太太後,他就對我失去了興趣。
既然如此,當初還要娶我幹嘛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鬧過一場後,裴砚老實了一段時間。
我全身心地投入拍攝當中。
直到立冬那天,拍攝間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暖暖,立冬了,回家吃餃子嗎?」
9
是婆母的電話。
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手機。
「不了,裴阿姨,我這邊工作忙。」
「還有,您難道不知道我和裴砚離婚的事情嗎?」
按理說,她應該是知道的。
畢竟我從梅苑搬了出來,又那麼久不回家。
若是她不知道,肯定早就打電話過來罵我了。
宴會廳上我冷臉離開,她可是一連發了五六條六十秒語音罵我,還不斷撥打我的電話。
那邊陰陽怪氣道。
「也不知道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之前就非她不可,那麼多年過去了還隻要她。」
「她就那麼好?」
「宋暖老師,拍戲啦。」
助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掛斷電話,去拍攝。
等到下戲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謝瑤覺得晚上我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執意要送我回家。
下車後,我卻在小區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車。
副駕駛位上,裴砚指尖夾著煙,眼神幽深地看著我。
見到我,他打開車門,向我走來。
而我不太想見他,轉身回到謝瑤車裡。
「開車。」
「宋暖!」
裴砚追了過來,他攔在車前,手指敲著車窗。
謝瑤挑了挑眉。
「嘖,這麼久了,他還念念不忘呢。」
我煩悶地閉上眼睛。
「我不想見到他。」
而謝瑤卻道。
「這樣耗著也不是個事啊,今天給解決了。」
她直接打開了車門,猶豫一瞬,我也下了車。
裴砚眼眸幽深地看著我。
「你就那麼不想再見到我嗎?」
我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踢著腳下石頭。
見我不說話,他又道。
「之前答應你每年冬至都要陪你一起過,我今天帶了餃子,豬肉白菜餡,你最愛吃的。」
聞言,我抬起頭,輕輕道。
「可是裴砚,你已經失約了。」
上次、上上次,他都沒有來。
記得有次冬至,我包好了餃子,在家中苦等他。
那天我和他吵架了,本來想著等他回來後和他道歉好好說清楚的。
結果卻看到了他和當紅小花把酒言歡的照片。
那是我第一次生了離婚的念頭。
裴砚的幼稚手段,終於讓我感到厭煩。
他露出些許笑容,過來牽我的手。
「沒事的,我可以以後補回來。」
我躲開。
眼神警惕地盯著他。
在我的視線中,裴砚收回了手。
他垂著頭,神色有些灰敗。
「宋暖,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哪能說分開就分開?」
「之前的事情,我是有些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回來吧,暖暖,我很想你。」
「我給你買貓,你想演戲也可以去演,隻要不接尺度大的我都同意。」
在感情裡一直居高位的裴少爺,連道歉都不會。
我扯起嘴角嘲諷一笑。
「為什麼要經過你的同意?」
「裴砚,我已經養了一隻貓。還有,你知不知道你的道歉很沒有誠意?」
裴砚唰的一下抬起眼睛。
「那你還要怎樣?」
「暖暖,之前的那些女人都是我找來氣你的,你現在和謝瑤認識,應該也清楚我和她沒什麼,宴會廳我是沒顧忌到你的感受,但要不是你惹我生氣……」
「夠了!」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怒瞪著他。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不喜歡你了!想和你分開!裴砚,你就那麼下賤,非要纏著我?」
很少有人敢和裴砚叫板,此話一出,他氣紅了眼眶,就在我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裴砚突然垂下了頭。
「暖暖,你罵我是不是會消氣?那你罵吧。」
「喲~」
謝瑤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早幹嘛去了?現在都離婚了你知道後悔了,之前抱著女人在外面親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後悔?」
「你和我是沒什麼,但是和她們呢?這幾年有不少女人貼著你吧。」
不僅有不少女人貼著他,還有不少女人給我發消息挑釁我。
所以,我實在不知道裴砚怎麼有臉來求我復合。
裴砚無可辯解,他眼神有些慌亂,著急解釋。
「不是的,那些女人都是逢場作戲,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暖暖,我從沒想過要和你分開,我……」
「啪!」
我一巴掌打斷了裴砚的話。
他被我打偏頭,神情怔愣。
我冷聲道。
「清醒了嗎?滾。」
裴砚走了。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低頭。
等他離開後,謝瑤吐槽。
「從前見他玩得也挺花啊,怎麼不知道他是個深情種?」
「什麼深情,佔有欲罷了。」
我懶懶地回了一句。
在裴砚的世界裡,我是一朵美麗的花。
他在我盛開得最漂亮的時候摘下了我,然後把我放進了一個盒子裡,不允許任何人窺視。
或許他愛我,可後面他遺忘了我。
所以我漸漸枯萎。
我想要見到陽光和水,於是掙扎爬出這個盒子。
但裴砚不允許,他覺得我是他的花,即使枯萎了,也要一輩子待在盒子裡。
10
半年後,電影S青。
我在謝瑤的介紹下,進了另一個古裝劇組,演出場沒多久就S的白月光。
卻沒想到,在這裡我碰到了裴砚。
對視一眼,我們都沒有說話。
這半年來,我偶爾會接到裴砚的電話。
最可笑的是,有次我在拍攝雜志時,他醉酒打來電話。
「宋暖,回家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直接拉黑了他。
時間久了,裴砚也就不自討沒趣了。
換上戲服後, 導演急匆匆地跑過來。
「宋暖, 女三臨時有事, 來不了了, 我看你形象、演技都挺好的,你要不要試試?」
我當即應了下來。
從一個配角到女三, 可謂是天上砸餡餅的事,不接白不接。
開拍後,我才知道升咖的原因。
裴砚經常來片場看我, 時不時找我搭話。
導演對他態度很尊敬, 因為他是劇組裡最大的投資方。
他大概察覺出了我們之間有些聯系, 於是在劇組裡, 他對我很是關照,耐心指導我的演技。
我認真聽著。
拍攝間隙,我還會去請教劇組裡的長輩。
三個月過去,我的演技突飛猛進。
也結識了圈子裡一些好友。
S青的時候, 裴砚捧來一束花。
「暖暖, S青快樂。」
眾目睽睽之下, 我接了他的花,禮貌謝過。
正準備走的時候, 裴砚抓住我的手腕。
「再陪我吃頓飯吧, 最後一次。」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
秋風起,裴砚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好。」
晚上,裴砚帶著我去了一家我最愛吃的餐廳,桌子上放著巧克力蛋糕。
我愣住。
「暖暖,祝你生日快樂。」
裴砚的聲音輕輕響起,有些縹緲。
「謝謝。」
我禮貌謝過, 拉開椅子坐下。
「許個願吧。」
他為我插上蠟燭, 把蛋糕推到我面前。
燭光中, 他的面容平靜溫和。
裴砚曾說過,生日願望最靈驗。
上天做不到的,他可以幫我。
孩子沒了後的第一個生日,我許願裴砚回心轉意。
但事與願違。
如今我已經不相信願望了。
「不了, 我想要的可以靠自己努力,願望沒什麼用。」
他頓了頓, 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 打開。
一枚鑽戒靜靜地躺在那裡。
「生日禮物, 補給你的。」
我靜靜地看著這枚戒指。
很閃, 鑽石很大, 也很漂亮。
但我不想要。
兩年前的事情我已經拋至腦後, 未來還有很多精彩。
我搖頭拒絕。
「太貴重了。」
「裴砚,錯過就是錯過了。」
他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哽咽道。
「好。」
我拿起包起身。
「飯我就不吃了,減肥。」
「不用送,裴砚, 我們就此分開吧,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一句話,裴砚沒有回答我。
但不重要了。
我從不後悔和裴砚分開。
離開裴家後,我才知道, 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廣袤和精彩。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接下來,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