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了隻狐狸,某天我突然能聽到它的心聲。
溫文爾雅的未婚夫來送生辰禮,狐狸冷哼一聲:
【這耳墜是你家丫鬟一整套頭面,剩下的邊角料做成的。】
我歡喜的臉頓時冷下來。
庶妹上門哭窮時,它恨鐵不成鋼:
【人家剛還在背後說你人傻錢多,你就上趕著散財,當你是散財童子呢!】
我立即縮回遞出去的镯子。
後來,門口出現個貌美的男子,我嚇得趕緊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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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S!對別人都那麼好,怎麼到我這裡如此絕情!】
1
未婚夫沈清宴送了我一對耳墜做生辰禮。
玉石一看便知是佳品,也是我喜歡的款式。
「我給你戴上。」
他笑得溫潤雅致,面上一派春風。
我含羞點頭。
卻正在此時,腦中傳來一聲冷哼。
【這耳墜是你家丫鬟一整套頭面,剩下的邊角料做成的。
【還笑,你是什麼很隨便的人嗎?】
我笑容僵在臉上,微微偏頭。
「怎麼了?」
沈清宴不解,我將耳墜接過來放在掌心。
瞧著形狀確實奇怪了些。
「不喜歡嗎?」
沈清宴面上閃過失落,我忙搖頭。
「喜歡的,隻是與今日的衣服不大相配,下回再戴吧!」
說著,我將耳墜收起來,遞給一旁的丫鬟見月。
目光掃過她手上的羊脂玉镯,愣了愣。
「見月這镯子瞧著倒是別致。」
她忙縮回手,用衣袖蓋住。
可已經晚了。
雖手镯與耳墜的顏色不同,但料子瞧著應當出自同一塊。
2
母親不解我怎麼好端端的,要與沈清宴退婚。
我將他送的耳墜遞過去。
她看了又看,才還給我。
「料子是好料子,就是小出處 ‘胡巴,士’ 看了些,但勝在精巧。
「他怕是知道你喜歡這些,才張羅了送你,也是用了心的。」
我把玩著耳墜,問道:
「若這料子隻是邊角料呢?」
「怎麼可能?」
「我拿去御品齋問過,這塊玉足夠一整套頭面的,前陣子被人高價買下來。
「母親猜怎麼著?我在見月的腕上看過同樣品質的手镯。」
母親又驚又疑:「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搖頭:「母親也知道我喜歡這些,常年打交道的東西,不會看錯的。」
她沉了臉:「你打算如何?」
「先退婚吧!剩下的日後再說。」
沈清宴本是父親的門生,才華橫溢,模樣周正。
前陣子又中了探花郎。
順理成章的,我們定下婚約。
可我沒想到他與見月有這番往來。
【嘖,也沒那麼蠢嘛!知道要退婚。】
腦中又出現小狐狸的聲音,我正撫摸著它身子的手頓了頓。
四目相對,它別扭看向門外。
【看什麼看,本狐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
我一愣,手猛地收緊,受了疼的狐狸怪叫一聲,似埋怨地瞪著我。
狐妖……
我心底斟酌著這個稱呼,又怕又好奇。
3
這隻狐狸是我半個月前撿的。
當時受了傷,喂養好一陣兒。
前幾天陡然聽到它心聲,還以為是幻覺。
直到見月給它喂雞肉,狐狸嫌棄別過臉。
【不吃,太難吃了,沒熟會拉肚子。】
我將自己吃的紅燒肉放在它面前,它眼睛忽然亮了幾分。
【好香!怎麼早不給我吃,小氣鬼!】
分明是隻雪白的狐狸,吃得滿嘴紅油。
見月在一旁看了直皺眉。
「這真的是狐狸嗎?狐狸不都是吃雞嗎?」
小白狐淡漠瞥了她一眼。
【沒見識還愛現。】
緊接著高傲地舔著爪子,不浪費任何一點湯汁。
「既然如此,見月那丫頭留不得。」
母親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點了點頭:「這時候處置她也沒個由頭,不如再等等。」
尋常丫鬟發賣了也不會有什麼。
但沈清宴今時不同往日。
他如果成心要與見月攀扯上,為府上名聲,還不好隨意處置。
4
第二日一早,沈清宴便出現在我院子裡。
「為何要退婚?」
他紅著眼眶,聲音啞澀,看著憔悴了不少。
「可是我送的生辰禮不喜歡?
「又或者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我改可以嗎?」
沈清宴往前走了幾步,茫然無措,讓人生了幾分憐惜。
我錯怪他了嗎?
小白狐在我懷裡打了個哈欠。
【一大早往身上潑盆冷水,再凍半個時辰,一會兒發個燒,求個饒……
【嘖!真有手段。】
我往懷中看了眼,緊接著就聽到沈清宴打噴嚏的聲音。
他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羽寧,我真心喜歡你,你為何突然改了主意?就算S也讓我S個明白好嗎?」
「小姐,沈公子天還未亮就站在這裡等您,想必是受了風寒。」
見月在一旁插了句嘴。
我冷冷地看去:「我竟不知你有這本事,觀面就能看出他受了風寒。」
見月面色一慌,忙低頭。
「奴婢……也隻是猜測。」
我看向沈清宴:「我們八字不合,沈公子日後莫要來了。」
說完就有丫鬟把他往日送的東西全還給他。
他惱羞成怒了。
面色變得猙獰起來,半點溫潤氣質都沒有。
「你們是不是嫌棄我的出生?
「當初說得好聽,隻看重我才華和人品,如今臨了後悔,是耍我玩兒嗎?」
5
我不想與他多費唇舌,直接讓小廝趕人。
沈清宴幾乎被拖著出去。
見月給我奉茶時,忍不住開口。
「小姐不是挺喜歡沈公子嗎?怎的忽然改了主意?」
「現在不喜歡了。」
「可沈公子風流倜儻,又前途無量,老爺和夫人不也都很滿意嗎?」
「哦?你這麼喜歡,我將你許配給他如何?」
見月渾身一抖,忙跪在地上。
「奴婢不敢!」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跟在我身邊好些年了,若真有喜歡的人,我也會放你出去。
「你們幾個的嫁妝,我早已經準備好。」
「奴婢隻想陪著小姐。」
她面上一片誠心。
【你最好是,也不知是誰半夜發瘋,咒罵天道不公。
【明明都是侯爺的女兒,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一個隻能做丫鬟。】
我心口一跳,失手打翻了茶盞。
不敢相信地看著見月。
「小姐,您怎麼了?」
見月似乎被我表情嚇到,僵著嗓子問了句。
我搖頭,努力平復心緒。
6
京城流言四起,都說我侯府嫡女看不起沈清宴。
「哪裡是真要成婚?不過是耍著玩他玩兒,逗貓遛狗呢!」
「誰知沈公子當了真,如今形容消瘦整日借酒澆愁。」
「這不是欺負人嗎?若不是她陳羽寧霸佔著婚約,沈公子早就與旁人定親了。」
「可憐沈公子勢單力薄,人微言輕,她侯府欺人太甚!」
「……」
母親本下了決心,如今又來勸我。
「沈清宴來我面前負荊請罪了,說是見月那丫頭主動勾引的他。
「你看……」
兄長卻在此時急匆匆進來。
「母親說的什麼話。
「他沈清宴若是沒動這樣的心思,見月一個丫鬟能拿他如何?
「我看這人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羽寧不能嫁。」
我詫異地看向兄長。
我與他雖同出一母,但他嫌惡我清高,從來不願與我親近。
我亦不喜他精明算計,不擇手段往上爬,便也從不主動靠近。
可如今,他不僅主動來了我這裡,甚至幫著我說話。
母親向來看重兄長的意見,又遲疑起來。
「母親還是快些尋官媒去把婚事退了吧!免得到時父親回來又生變故。
「聽聞沈清宴已給父親去信了,他素來會巴結討好父親。
「羽寧端莊識大體,又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就是皇親國戚都嫁得上,沈清宴是什麼東西!」
兄長又催促了聲。
母親這才下定決心要退婚。
兄長臨走時許諾:
「流言的事情你放心,阿兄幫你處理。」
7
兄長說到做到。
三日後,見月和沈清宴被人看到抱在一起。
兄長當場便發怒給了沈清宴一拳:
「這便是你所謂非羽寧不娶?
「婚約還未退就和她身邊丫鬟抱在一起,若真成婚了,讓她情何以堪?
「什麼才華橫溢,我瞧著你就是人品敗壞,鮮廉寡恥!」
他壓根沒有給沈清宴說話的機會,發了瘋般一頓打。
眾人合力才將他拉開。
從此,外面關於我的流言果真消失。
眾人反過來將矛頭指向沈清宴。
「不識好歹的狗東西,肚子裡有點墨水就飄了。
「還未成婚就這般放縱,不敢想陳小姐若嫁給他該怎麼辦?」
「陳小姐指不定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骯髒,隻是顧及體面才沒宣揚。
「到底是世家貴女,這種時候了還如此有涵養。」
「……」
母親趁著這時候帶著官媒上門,順利將我與沈清宴的婚事退了。
可我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
「見月呢?」
我決定喊見月到跟前問一問。
如今回想起來,那日的镯子,她似乎是故意戴上的。
8
「聽聞被送到沈家,公子親自押送過去,說是成全她與沈公子。」
「你去一趟,我要見她。」
「見她做什麼?」
兄長從門外進來,示意見韻出去。
又看向我道:「她的身份想必你也查到了,送出去了也好。」
我心下一驚,兄長嘆了口氣。
「她母親隻是個妓子,事情若傳出去,讓母親難堪不說,對你我都不好。
「按父親原先的意思,是想著讓她與你一起嫁入沈家,再尋機會讓她認祖歸宗。
「妹妹莫要太善良,這種狼心狗肺之人,當然是讓她永遠抬不起頭來。」
兄長眼底閃過寒芒。
我垂下眼眸:「可父親那邊,該如何交代?」
「此事有兄長在呢!你就莫要操心了。」
我茫然看向他。
他當真隻是愛護我嗎?
當晚便聽說兄長被父親請了家法,又被關在祠堂。
他身邊的小廝來帶話。
「公子讓小姐莫要擔心,他皮糙肉厚,受得住。」
9
我準備了些吃食,打算送過去。
卻還未出門,就見家中庶妹陳語衣款款而來。
「妹妹聽聞了沈清宴的事情,嫡姐沒事吧?」
我搖頭,心裡記掛著在祠堂罰跪的兄長,沒什麼心思說話。
「明日的踏青,嫡姐可挑好首飾衣裳了?」
我點頭,這些本就不用我來安排。
「嫡姐選的什麼顏色?我想穿今年初姐姐送的碧色蜀錦,不過著實沒找到相配的镯子。
「姐姐幫我拿個主意吧!」
她抓著我衣袖,晃了晃。
陳語衣素來喜歡黏著我,此時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心有不忍。
「我這裡有個羊脂玉的镯子,配那條裙子應該剛好。」
說完便從手上直接薅下來。
巧了,今日正好帶著出門了。
可我才遞過去,耳邊便傳來小白狐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人家剛還在背後說你人傻錢多,你就上趕著散財,當你是散財童子呢!】
隻見它邁著大爺般的步伐,慢悠悠從外面進來。
頭頂毛發被風吹亂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小白狐輕巧跳入我懷裡,幽冷的目光掃過陳語衣,高傲得很。
我一愣,手立即縮回來。
10
「姐姐可是舍不得?」
陳語衣眼見著要哭了,眼底泛著盈盈淚光。
我正猶豫不定。
【嘖!人家剛才遠遠就看到你的镯子,就和她姨娘商量好了。
【說是能賣三千兩白銀呢!
【你當人家姐妹,人家當你冤大頭。】
我捏緊手镯,又見陳語衣眼底閃過的貪婪。
閉了閉眼,重新套回手上。
「嫡姐?」
她驚呼出聲。
我笑了笑:「不如去求母親在庫房找找吧!定能找到合適的。」
她面容僵住。
庫房的東西都已登記在冊,她用了要還回去。
可我的,她向來隻有拿走的,沒有還回來的時候。
這樣一想,這些年結結實實地損失了不少東西。
「可……庫房的也不如姐姐的好啊!我也想打扮得好點。」
「乖,侯府庫房大著呢!我這镯子明日也要戴。」
「可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搖頭,沒有,好得很。
我這镯子的料子都要五千兩白銀,你三千兩就打算給我賣了。
到時一句不知道,丟了,或者碎了……
我找誰拿去。
【快去祠堂看看吧,你那便宜兄長正和你母親商量要賣了你呢!】
我心下一驚,低頭看向懷裡的小白狐。
顧不得那麼多,尋了個借口就把陳語衣打發走。
才到祠堂門口,就聽到裡面有聲音傳來。
11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母親言語悲切,聲音中甚至帶著哽咽。
兄長嘆了口氣,但語氣明顯冷漠許多。
「瑾王既然看上了,咱們逃得掉嗎?
「再說了,這也是她的福分,攀上皇親貴胄,對侯府也好。」
「可,瑾王的名聲實在是……」
母親說不下去了。
當今瑾王殿下,隻知吃喝玩樂,後院美人無數。
是皇後的小兒子,自小驕縱,上又有作為太子的兄長,有豪橫的資本。
但作為婚配來說,實非良配。
所以,他們說的人是誰?
【都聽到了吧?
【你以為你和兄長一條心,聯手懲治惡女,暴打渣男,誰能想他早就把你賣了。】
小白狐的話聽得我心驚肉跳。
直到房內兄長的聲音再次傳來。
「侯府今時不同往日,外祖家給的助力也不夠,為了日後的前途,我們必須狠下心來。
「再說了,妹妹本就看不上沈清宴,正好給瑾王做側妃,也能助我娶得明輝郡主。
「日後她若是能當上正妃,侯府肯定跟著沾光。」
12
他描繪了大好的前景,唯獨沒考慮過我。
我當初選擇沈清宴當夫婿,便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嫁入皇室。
兄長因此還諷刺我:
「清高自傲,身為嫡女不想著上嫁為家中姐妹謀福利,當真自私!」
原來,人並不會輕易改變。
等母親走後一陣兒,我才進了祠堂。
「給阿兄帶了些吃食過來。」
我裝作沒看到他滿嘴的油,將菜碟端出。
「還是妹妹心疼我,你放心,你我兄妹一心,見月翻不起風浪了。
「父親就算有心也無力,除非他不想要名聲。」
我笑了笑:「阿兄可有什麼事情要與我說?」
他愣了愣:「什麼事?」
我搖頭,苦笑了聲。
又不甘心試探道:
「明日踏青,姨母有意讓我接觸蘇家公子,不知阿兄可了解?」
他當即皺眉:「倒是聽說了些,此人是個外強中幹的,莫要被他表面給騙了。
「原先沈清宴瞧著也是個謙謙君子,誰知竟能做出這種事情?
「不如暫且放一放,等過幾日讓母親好好物色。」
「也好。」
我垂眸藏下眼底的情緒。
兄長目光被我懷中的小白狐吸引,眼睛都亮了幾分。
「這狐狸瞧著不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