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的。」
「明輝郡主正好喜歡這些小寵物,不如……」
「不行。」
我斷然拒絕了他,又覺得言語太生硬,忙道:
「它性子不好,怕傷了郡主,到時怪罪下來倒成了我們的不是。」
兄長也不好再說什麼。
但我沒想到踏青回來,小白狐就不見了。
13
「上午公子來了一趟,給小姐送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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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仔細回想了一遍,整天也就兄長來過。
想到他昨晚說的話,我直接去了他住處。
「小白狐啊,我見到了,小家伙果真是個烈性的,我不過摸一下就給了我一爪子。
「你看,這會兒還疼著呢,不過我可沒本事抓它,跳窗逃走了。」
看到兄長手背上的抓痕,我擰眉道:
「它從不亂跑,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不回來?」
「畜生能有什麼思想?我看,定是撒歡不知往哪裡去了。
「不過隻狐狸,如果你喜歡,阿兄過陣子再給你找隻回來。」
他滿不在意地說了句,端起茶盞喝茶,眼底的心虛卻出賣了他。
「你將它送人了?」
「怎麼可能?」
兄長想都沒想便拔高了聲音,面上帶著惱意。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虧得我一大早給你送東西。」
「可你知道的,我今日要出門。」
「這不是忘了嗎?你這是懷疑我?」
我斂下心神,心知在他這裡問不出什麼來了。
兄長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那些玉石的墜子首飾別戴了,明日戴戴我送你的珠花。
「京城最時興的,明媚的小女娘們都喜歡。」
我想到今日踏青時聽人提起,瑾王殿下一擲千金,買下珍寶閣最為精致的珠花。
大家紛紛猜測他是要送給哪位姑娘。
我深吸口氣,強扯出笑來。
「我喜歡玉石,母親也說了玉石端莊,最能襯託身份。」
可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年紀還小,戴珠花也好看,顯得嬌俏。」
看樣子母親已經做了抉擇。
我知辯駁也無用,便隻能沉默。
藏在袖中的手卻止不住發抖。
14
我往明輝郡主府上遞了帖子,對方很快就將我請了進去。
「你可是有什麼事情?」
她第三遍問起時,我才開口。
「前陣子撿回隻小白狐,我很是喜歡,誰知是個怪性子。」
郡主似乎早有準備,往一旁婢女的方向看了眼。
「你說那畜生啊。」
我心下一緊,緊接著就見小白狐被人拎上來。
它被關在鐵籠裡,渾身染血,仿佛隻最後一口氣吊著。
「性子確實挺怪,這不?收拾一頓就好了。」
郡主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又嗤笑著看向我。
「你兄長送來的東西,怎的?你是來討回去的嗎?」
「懇請郡主割愛。」
她盯著我看了許久,面上浮現出嘲弄來。
「我憑什麼給你?」
我深吸口氣,幹脆跪在地上。
【小爺沒事兒,跪什麼跪,等小爺好了,要他們好看。】
虛弱的聲音傳來,我看過去,與狐狸對上視線。
明明有進氣沒出氣了,還逞能。
「你竟為了隻狐狸下跪。」
郡主驚呼出聲。
復又深深看了小白狐一眼。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給你了。」
我茫然抬頭,她卻冷笑了聲。
「你不惜下跪都要帶回去,說明它確實是個好東西。
「陳小姐回去吧,我郡主府的東西,你就別肖想了。」
「可它本就是我的。」
「那就問你兄長去,正好,他此時應該也來了。」
說著話的功夫,兄長已經氣衝衝過來,一把將我拽起來。
「你在胡鬧什麼!」
15
指責振聾發聩。
明輝郡主饒有興致地看著。
「陳公子可真是好樣兒的,前腳送了東西,後腳就讓人來取。」
「郡主恕罪,家妹頑劣不懂事,她的狐狸不是這隻,是她認錯了。」
郡主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是陳小姐認錯了嗎?」
「我沒有!」
巴掌落在我臉上時,猝不及防。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兄長。
「滿口胡言!」
說完他又朝著郡主拱手。
「侯府管教不嚴,郡主恕罪。」
明輝郡主笑出聲來。
「聽聞陳小姐素來清高,也不愛與我們這些皇室子弟往來。
「是有這回事嗎?」
原來是這樣。
我頂著張腫脹的臉,彎腰,行禮,做足了謙卑。
「郡主誤會,實在是我自知卑賤,不配攀附皇親國戚。」
「哦?表哥可聽到了?」
她看向裡間,頭戴冠玉的瑾王緩步走來。
目光落在我臉上,是明晃晃的侵佔欲。
我下意識看向兄長,又驚又氣!
16
「既然如此,這杯茶便是本王給陳小姐的。
「你若真喝了,我就當你不在意。」
他手中的茶盞遞過來,我一時騎虎難下。
【別喝!】
小白狐的聲音傳來,滿是焦急。
郡主冷哼了聲:「怎的?在我郡主府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兄長也拽了拽我衣袖:「不可不識好歹!」
我深吸口氣,走向一旁端起茶壺。
「哪裡有王爺給臣女斟茶的道理,還是我來吧!」
可緊接著就是「砰」的一聲!
瑾王將茶盞磕在桌上,手背在後背,眼泛寒光。
「陳小姐是在擔心什麼?」
他聲音冷硬,發了怒。
瑾王不是頭一回使這種手段。
早前就有皇後的宮宴上,他與侍郎家小姐同時消失。
三天後,便一頂小轎將人抬入瑾王府。
做了什麼,他自己清楚。
外人也能猜測一二。
可我實在沒想到他們明目張膽到這地步。
而兄長……
他目光一直在閃躲不敢看我。
「自然不是,家妹這是受寵若驚,一時失了分寸。
「殿下莫怪。」
諂媚的話脫口而出,看向我時目光中都是警告。
「你的小白狐不想要了?侯府的前程,母親的榮耀,你好好想想!」
他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又軟下聲音。
「不過是一杯茶而已,就算裡面加了什麼,他們也不敢在郡主府犯事。
「到時,我帶你離開就是。」
明輝郡主呵笑了聲:
「算了,何必勉強她,好像我們欺負人似的。
「把這畜生帶下去吧!本郡主今晚想吃狐狸肉。」
17
【呵!想吃小爺的肉,也看你有命沒命,小爺我……】
小白狐聲音戛然而止,我忙看去,它受不住已經暈了過去。
我顧不得那麼多,迅速端起茶盞,一口飲盡。
杯子倒扣,一滴不剩。
明輝郡主露出滿意的神情,一個眼神,那丫鬟便將小白狐遞給我。
瑾王面色也緩和下來:
「天氣正好,聽聞郡主府有大片桃林,不如去瞧瞧。」
「王爺郡主恕罪,臣女要帶它回去。」
抱著小白狐便離開,那邊有小廝要攔著。
看了眼我身後的人,得了指令又立即縮回手。
兄長忙追上來:「我送你回去吧!」
他試圖來抓我的手,被我躲開。
「不勞煩阿兄了。」
見韻見情況不對,忙迎上來。
「小姐,方才公子讓車夫先回去了,說是到時你們一起走。」
郡主府門口隻停了一輛馬車。
兄長再次開口:
「你就這麼不信我嗎?我們親兄妹,還能害了你不成!」
我看著這張陌生的臉,轉身便離開。
見韻跟上來:「我們去哪裡?」
「甩開後面的人,去東街的宅子,速度要快!」
我已經能察覺到身體異常,不能再浪費時間。
18
東街的宅子是我一時興起買的,府上暫時還無人知道。
可我壓根撐不到那裡。
王府和郡主府的人遍布大街小巷,兄長的人也在暗中探尋。
「小姐……」
見韻驚呼聲傳來,我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該S!」
我隱約聽到小白狐低咒聲,緊接著便落入個懷抱。
我想掙扎,可費盡力氣也隻能勉強睜眼。
迷迷糊糊間,我似乎瞧見了個人。
滿頭銀白的發,獨獨眉間一抹朱砂紅,像是燃燒的火焰。
「你是誰?」
我呢喃出聲,聲音卻嬌媚得很,陌生又羞澀。
「見韻……」
我話才出口,他已經捂著我的唇。
冰涼的觸感讓我身上的滾燙消減下去,不由自主地渴求更多。
索性張唇,將他指尖含住。
男子猛地縮了縮瞳孔,喉結動了動,似有不忍。
「罷了。」
他輕聲呢喃了句,俯身。
俊臉在眼前放大。
雙唇相接時,我感覺到身體的燥熱褪去。
意識變得沉沉浮浮,緊接著便徹底陷入沉睡。
19
我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到一面容妖冶的銀發男子抱著我,穿過無人的暗巷。
他身上的涼意讓我下意識靠近,想要索取更多。
每到這時,他便小心翼翼吻我。
吻過後,我就會好受些,心滿意足躺好。
「呵……」
輕笑聲有時會從他唇瓣溢出,遙遠卻熟悉。
我醒來時衣衫整齊,躺在私宅的床上。
見韻見到我直掉眼淚:「怎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斂眉,高門大戶裡的老爺公子們,想的不都是往上爬嗎?
我早該醒悟的,隻是一直心存僥幸。
以為父親不同,以為兄長不同,以為母親會護著我……
「好了,別哭了。
「我是怎麼回來的?」
見韻面露迷茫,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白狐呢?」
我驚呼出聲,目光觸及到床角處昏迷不醒的白狐,忙松了口氣。
可才撈入懷中,就發現它渾身僵直,呼吸猛地一窒。
「你沒事吧?見韻!去找郎中,我……」
【嘶!疼!
【沒事沒事,就是損耗過大,睡一覺就好了。】
小白狐虛弱的聲音傳來,我愣住,喜極而泣。
【別哭!】
對方瞥了我一眼,啞著嗓音回。
我又破涕為笑:「怎麼越來越像個人了?」
【那我努把力啊……】
我愣住,猛地想到它說自己是狐妖……
「羽寧……」
院門外有聲音傳來,是母親的呼喚。
20
母親進門時,我正在為小白狐上藥。
「你沒事吧?」
我沒抬頭:「嗯,沒S也沒失清白。」
「你怎麼和母親說話的?她昨晚急得一整晚沒睡。」
兄長呵斥了聲,我抬頭定定地看著他。
「阿兄還想讓我如何?」
母親直掉眼淚。
「昨晚我已經罰他了,今日他是來賠罪的。」
說完瞪了他一眼,兄長雖心有不甘,但到底恭恭敬敬鞠躬道歉。
我沒給他好臉色。
他冷著臉解釋:「我也是為你好。」
「失了清白的下場,阿兄不知道嗎?
「無媒苟合,阿兄就是這般作踐我的嗎?」
「我……我也不知他們做到這地步,這事怪我。」
「算了。」
我繼續上藥,一個時辰後,他們還在。
母親讓我回去。
「昨晚的事情沒人知道,瑾王那邊也不敢聲張,他們有錯在先,不怕的。」
我嘆了口氣,滿身疲憊。
「母親也覺得瑾王這樣的人適合我嗎?」
她表情僵住,下意識去看兄長。
21
「算了,皇室的高枝咱們不攀了。」
母親訥訥回了句,又落了淚。
「你也別怪你兄長,他也是沒有辦法。」
可犧牲我去成全他,我不能原諒。
但我還是要回去,回去前讓見韻將宅子賣了。
不僅賣了宅子,還賣了所有我能賣的私產。
仔細盤算,是筆不菲的收入。
「小姐,見月想再見您一面。」
這日,我正在核對賬本,見韻領著她出現。
見月進了門就跪在地上:「求小姐救救我。
「沈清宴要將我送人,對方是個年近花甲的老男人,小姐……」
她淚眼婆娑,形容憔悴。
算下來,見月被送到沈清宴家也有一個月了。
但沈清宴隻讓她當了個通房,看來日子並不好過。
「我救不了你。」
「救得了,隻要小姐點頭答應嫁給沈清宴,他……」
「見月!」
見韻呵斥了聲,滿臉失望。
我冷笑道:
「你還不明白嗎?沈清宴隻是在利用你。
「就算我嫁給他,等你沒了利用價值,他依舊會將你送人。
「見月,依靠男人不如依靠自己。」
見月愣了好一會兒,表情逐漸變得絕望,緊接著變得猙獰。
「難道你不是依靠男人嗎?
「如果沒有侯府,沒有公子,沒有夫人娘家的地位,小姐未必有我好過。」
我抿了抿唇:
「可我還是幫不了你,你走吧!」
「小姐……我錯了小姐,我知道錯了……
「是公子,公子讓奴婢去勾搭沈清宴的,他想讓小姐對他失望。
「他說會幫我認祖歸宗,嫡姐……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22
見月惶恐不安的聲音逐漸遠去。
我顫抖著手,怎麼都端不起桌上的茶盞。
直到懷中一暖,小白狐在我身上蹭了蹭。
【怕甚?這勞什子小姐,不當就是。】
它仰著小腦袋,水潤的眼中透著光亮。
「嗯,咱們不當了。」
我在它腦袋上薅了下,小白狐立即側頭,似乎有些別扭。
見韻進門後,我便將打算告訴她:
「我打算離開這裡,你若有心,可跟著我一起。
「旁的沒有,我能給你湊一份嫁妝,身契也可以還給你,到時……
「你若想嫁人也可以嫁人。」
見韻選擇跟著我。
我找到陳語衣,滿匣子的首飾讓她眼睛發亮,很快又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做什麼?無功不受祿。」
我把匣子推給她:「見韻老家的朋友犯了點事,想要兩份路引和新的身份。」
她愣住,眨巴著眼睛看向我。
「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小白狐告訴我的,我這庶妹的姨娘家中有人做這樣的營生。
「上回無意間撞見,但你放心,我不至於為難你。」
她擺了擺手:「做不了。」
說完又瞥了眼匣子,吞了吞口水。
我拿了塊成色極好的手镯。
「你可知這料子是哪裡來的?」
她沒說話,但眼睛已經黏在上面了。
「當年宮裡送給我外祖母的,後來外祖母送給了我。
「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件,若是賣出去的話,少說幾萬兩白銀。」
「怎……怎麼可能?」
她猛地瞪大眼睛,滿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