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復來求我。
「妹妹，剛剛是我誤會你了，你幫我求個情，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都可以。」
我拂開她的手。
「剛剛你可有想過放過我？」
老鸨嫌她吵鬧，揮了揮手，示意護院將她帶走。
齊語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大叫道。
「她是我的孪生妹妹，齊家獲罪！她應該也是官妓！」
老鸨臉色鐵青地走到她面前，給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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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看出來用了十足的力氣。
齊語燕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個巴掌印，她頭上的步搖都被帶掉在了地上。
「崔姑娘就是崔卿的女兒，你要是再膽敢胡言亂語，你就搬去一樓後院去住！」
這句話成功威脅住了齊語燕。
想必她也知道，一樓後院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走之前，齊語燕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是記恨上了我。
明明是她故意陷害我，現在又怪我了？
我心中冷然。
鬧劇落幕崔先生準備帶我回去。
老鸨在身後叫了她一聲。
「崔卿……」
可她就像是沒聽見一般，加快了腳步。
9
回慈濟堂的路上，氣氛很是沉悶。
我看著崔先生緊抿的嘴，看出她有些不虞。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崔先生和那老鸨認識嗎？」
崔先生沒有回答我。
我有些尷尬。
一直到吃完晚飯，崔先生才忍不住長嘆一聲。
「她叫白映蘭，我們幼時便認識了。」
我給崔先生倒了杯茶，並沒有打斷她對過去的懷念。
崔先生和白映蘭兩家本身是世交。
但十五年前，白家家主犯了聖怒，男丁全被斬首，女子充為官妓。
白映蘭便是那個時候進了春鶯樓。
她和上一世的我一樣，最開始S活不願屈服，但最終還是被同化墮落。
在此期間，她愛上了流連青樓的席王爺。
席王爺本說了要為白映蘭贖身，但奈何席王妃S活不同意。
席王爺又十分喜歡她。
於是他隻好走通關系，讓白映蘭成了這春鶯樓的老鸨，讓她可以不用再接待客人。
三年前，席王戰S沙場。
聽聞此消息的白映蘭大病了一場。
病好之後，她便心S了。
再後來，有人要為她贖身，她也沒有同意。
白映蘭就這樣帶著對席王爺的思念，一直待在春鶯樓。
為此，崔先生勸過，也罵過，但是白映蘭就是鐵了心。
崔先生長嘆一聲。
「我學醫這麼多年，還是治不好她的痴心。」
這世間，總是不缺痴心人的。
10
一日我在翻曬藥材時，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崔姑娘？」
我轉身，見是此前巧合結識的書生蕭蘆，正站在藥房門口。
我向他打了個招呼。
「你說你去探親，怎麼樣，找到了嗎？」
蕭蘆的眉眼低垂了下來。
「沒有，我姑姑家已經沒人了，聽鄰居說，前兩年我姑姑姑父病逝，之後我表哥就搬走了。
「我現在正準備找一處營生賺點盤纏。」
我想起了崔先生，她說慈濟堂的管事正準備找個識字的伙計。
我將這件事告訴了蕭蘆。
蕭蘆拱手向我道謝。
「姑娘又幫了小生一次。」
看著蕭蘆離開的背影，我想到了上一世齊語燕說的，她和一介書生成親了。
莫不是就是此人？
看著蕭蘆這副腼腆知禮的樣子，不敢想象他和齊語燕在一起，生活會是怎樣的雞飛狗跳。
離開之後蕭蘆去找了慈濟堂的掌櫃，如願留了下來。
自從留下來後，蕭蘆往賬房跑得更加殷勤了。
再次見到喬語燕是在一個月後搶先看就去 ’胡%巴 士‘ 免費更看了。
我按照慣例去給春鶯樓的姑娘送藥時，喬語燕的新侍女找上了我。
那次栽贓我之後，嫣兒就被發賣了。
現在她身邊的侍女是一個新來的名為春水的小丫頭。
大概知道是有求於我，春水對我客氣得很。
「我想要點傷藥。」
我看著小姑娘面色紅潤並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是你需要還是喬語燕需要？」
春水嗫喏著說不出話。
看她這副態度，我就知道了，想必是喬語燕需要藥，但又拉不下臉來找我。
我嘆了口氣。
「你帶我去看看她吧。」
到了喬語燕房中，我看見喬語燕抱著膝坐在床上。
床簾放了下來，隻能看見一個有些消瘦的人影。
看來這一個月她很不好過。
聽到腳步聲，喬語燕連忙問。
「怎麼樣？她給不給藥？」
我說話了。
「是我。」
喬語燕冷哼了一聲。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我走到她床邊，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就在我伸手要掀開她的床簾時，喬語燕尖銳地叫了起來。
「不行！不許拉開！」
我沒好氣地說。
「你總得至少讓我給你把個脈吧。
「亂吃藥也不怕毒S你。」
我這句話好像提醒了齊語燕。
她SS抓著床簾。
「你不會真要毒S我吧？
「春水，送客！」
我可不想管齊語燕這大小姐脾氣。
「不讓我看我還省心了呢。
「我可怕你再訛上我。
「讓你的侍女去請別的大夫吧。」
眼看著我想要轉身就走，她才不情不願地伸出了一隻胳膊。
看著她的那隻胳膊，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不僅有被掐的指印，還有一些泛著血跡的鞭痕。
看著齊語燕這般慘，我卻絲毫沒有報復的快感。
畢竟我沒有想過報復齊語燕。
她自己已經選擇了一條S路，我隻要順其自然，等她走到頭就行。
何苦還要去踩上一腳，髒了自己的鞋呢？
我一邊寫了張藥方讓春水去給她抓藥，一邊問她。
「你說你，幹嘛非要針對我呢？」
喬語燕雖然說話時有些有氣無力，但依舊執拗得很。
「世子說了，他會來娶我的。
「現在遭這些罪又如何，隻要我能成為世子側妃，一切都是值得的。
「前幾日有個書生當了傳家寶，要來給我贖身我都沒同意。
「一個窮光蛋，我才不要去過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我就要做那人上人！」
我現在算是理解崔先生看白映蘭不聽勸告時的無奈心情了。
出於最後的一絲姐妹情，我面無表情告知她：
「侯府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最好不要和世子走。」
但是喬語燕卻絲毫不領情。
「喬語雲，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馬上要嫁入高門大戶，而你卻隻能找個門當戶對的窮書生。」
我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好言難勸該S的鬼。
11
喬語燕最後還是嫁給了世子。
一如前世的我。
世子對她非常珍重，大婚所有的用度都是和世子妃一般無二的規格。
十裡紅妝，盛況空前。
世子正妃常年纏綿病榻。
所以，所有人都覺得，世子這是愛極了齊語燕。
他在為她造勢，等世子妃去世，這名義上的側妃將會立刻扶正。
我目送著那頂花轎從正門進了侯府。
按照禮法來說這正門，隻有世子妃能走。
齊語燕這時候一定高興極了吧。
這一世她這般積極鑽營，終於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可惜，這已經是她最後的輝煌了。
我嘆了口氣，離開了擁擠著看熱鬧的人群。
喬語燕的結局我已經完全能預料得到了。
臨近黃昏，我正在看今日醫館的賬本時，有人敲響了後院的門。
打開門，又是蕭蘆。
蕭蘆看見我後，耳朵有些微紅。
「今日崔姑娘也去看世子納側妃了嗎？」
我點了點頭。
「怎麼了？」
蕭蘆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荷包。
「我今日在街上接到了這個，看繡工是姑娘的手藝……」
我摸了摸腰間，果然，原本掛在腰間的荷包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了。
我道謝後接過了荷包。
看著那蕭蘆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不由得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今日那麼多人, 我的荷包怎麼剛好就被你撿到了？
「你不會是喜歡我, 一直悄悄跟著我吧。」
話剛說出口, 我就有些後悔了。
我心裡有些懊惱, 上一世的經歷終究給我帶來了影響。
對於這些事，我多少有些口無遮攔了。
蕭蘆的臉肉眼可見地漲紅了起來。
「我開玩笑的。」
我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 匆匆就要關門。
就在我要把門徹底關上時，我聽到了蕭蘆的聲音。
「是。」
他似乎生怕我聽不清楚，連忙繼續重復了一遍。
「我心儀姑娘, 還望姑娘不要覺得我唐突。」
我的心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狂跳了起來。
12
果然, 沒多久, 喬語燕就暴斃了。
對外宣稱是急病過世。
但是我知道, 不是這樣的。
世子就是當初想為白映蘭贖身，卻被拒絕的人。
在那之後，他便開始到處尋覓和白映蘭相像的人。
姐姐是被她教導得和她最像的人。
無論是身姿還是行為舉止。
上一世，這個人是我。
世子娶她, 也隻是因為這份相似。
十裡紅妝, 側妃之位, 都是世子為了白映蘭準備的。
可是啊，這世子在日復一日地尋找中, 心態已經發生了微不可察的扭曲。
他覺得齊語燕像她, 於是對喬語燕極盡寵愛。
但是齊語燕不是她，所以世子又會因為這一點而暴怒。
這種事情，隻要留心，就會很明顯。
世子每次來春鶯樓都要去和白映蘭聊天，在床笫之事上，也從來不允許身下人出聲。
他想的念的, 一直就是白映蘭。
上一世, 我本不願意和世子走。
官妓雖然不能自己贖身, 但隻要攢夠了錢，就可以搬到春鶯樓外面去住。
除了戶籍還是賤籍外，別的和良家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我本來都快攢夠錢了。
可是世子強娶了我。
大婚那天，就算齊語燕不來S我, 我也要假S脫身的。
隻是如果假S，我必然要以一個逃戶的身份遠走高飛。
那一路, 卻不知又是多少危險重重。
說起來, 我還要感謝齊語燕。
她S了我, 讓我們雙雙重生, 又把這良籍的身份「讓」給了我。
這一世, 我可不會被世子再盯上了。
如今, 我真的算是徹底脫身了。
所以，雖然齊語燕S了我，但她無意間也幫了我個大忙。
我在亂葬崗找到了齊語燕慘不忍睹的屍體。
我收攏了她的屍骨，尋找了一處風景還算不錯的山坡，讓她得以入土為安。
「姐姐, 如果有下一世，你還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突如其來的榮華富貴看似是命運的饋贈。
「可這命運的饋贈往往暗地裡有著高昂的價格。
「蕭蘆很好，我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成親後，他會去參加此次科考。
「若是有幸中榜，到時候我也會陪著他, 走遍天下。」
站起身，我看著山坡下大團大團開著的花。
風中夾雜著花香。
張開手臂，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