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強壓住怒意,尷尬的說道:「孔嬤嬤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長公主說賞賜給少夫人的桂花油忘了拿,便讓奴婢送來了,本來也沒想驚動夫人的。」
「賞賜?」
「是啊,長公主與少夫人投緣。隻是奴婢剛才聽著家中可是有誰落了胎?」
「哦,是源笙的妾室,六個月的男胎啊,我的親孫子,這才一時激動。」
「哦,是這樣啊。方才聽夫人懷疑是少夫人所為,這可是大事,要不然報官探查探查。不對,少夫人的父親是京兆府尹,想必有偏私之嫌,要不然上報至大理寺?」
「不不不,不用了,何苦勞煩大理寺呢。大理寺都是處理國事的,我們隻是家事。」
「夫人既說是家事,那也就不是奴婢該多事的了,奴婢便先告退了,不妨礙夫人料理家事了。」
說罷根本不給婆母插嘴的機會轉身便離開了,離開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福了福身子又添了一句:「長公主說如果少夫人後天不忙的話就陪殿下去一趟玄清觀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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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孔嬤嬤離開之後,婆母對著我咬牙切齒,卻不敢再動我一下,再看著幾個人往屋子裡一箱箱的抬賞賜的物件,更是傻了眼。
將我丟在了庭院裡,叫著今天跟我一同前去公主府的兩個丫頭到她房裡頭回話,此後再沒有提起清漪小產的事情。
這一個月以來,長公主不是叫我去玄清觀就是讓我陪著她去踏青,大大小小的賞賜也不斷,鬧得整個洛家都安靜了起來,甚至將我原本住的院子還給了我。
身邊的丫頭除了雪見和月見是從娘家帶過來的,剩下的都是婆母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趁著這個機會都打發了回去。
我將公主賞賜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整個屋子裡的物件都換成了新的,又把清漪的東西收拾好放到廂房,想著等明天給她送回去。
剛喘息一會兒喝口茶,身後竟然傳來了洛源笙的聲音:「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我回頭看去,有些吃驚,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洛源笙頓時皺起了眉頭:「你是我的夫人,難道你的院子我不能來?」
我尷尬的招呼他坐下,又倒了一盞茶給他。
他喝了一口,仔細的端詳著茶杯:「果然是不一樣了,茶盞是汝窯的,茶葉是進貢的。」
諷刺意味十足。
我抿了抿唇:「也是殿下抬愛。」
「長公主為什麼又突然想起你來?」
「她說道長告訴她要時常與我走動,說我的命格與她相合。」
「就這個?沒有向你問過洛家的事兒?」
對於他會有此一問我早就想到,搖頭回道:「不曾問過。」
「當真不曾?」
我有些落寞的看向他:「恐怕府裡的丫頭知道的事情都比我多吧。」
這句話算是打消了洛源笙想要探究的念頭,可他轉頭便冷哼了一聲指著我放在廂房的東西:「你就那麼容不下清漪,要將她的東西丟掉?」
「我想著這些都是她用慣了的,明天要給她送過去呢。」
我的話音剛落,他便越過了我,直接躺在了我剛剛鋪好的床上。
「你要住在這兒麼?」
「怎麼?不行?!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8
成婚四年,我回亓家的日子屈指可數,一則是婆母不放人,二則我對這個家比較陌生。
可如今也是該回去一次了。
家裡人比我想象的要高興,娘和嫂嫂就張羅著親自下廚,爹也高興拿出了御賜的紹興花雕,一家人其樂融融把酒言歡,隻有在娘問我洛家對我怎樣的時候我稍稍有些沒忍住,遲疑了片刻。
娘摸了摸我的頭,說道:「芮寧,以後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回家告訴娘,即便你出嫁了這也是你永遠的家。原本你爹爹是不想讓你那麼早出嫁的,畢竟我們分隔十年,可你喜歡洛源笙,爹娘便也沒有攔著。不過你若是過得不高興,我們亓家就算門第低微也不怕他們,明白娘的意思嗎?」
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回洛家之前我又去買了幾個丫頭,畢竟自己的人才放心。
帶著他們回洛府的時候婆母冷哼了一聲:「攀上了公主的高枝,排場也大了。」
「母親,最近我與世家夫人多有往來。選幾個人也是為了讓洛家有些體面。」
「府裡的人還不夠你用的?」
「那些都是母親的人,我用的是自己的人。」
婆母登時惱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的人還辱沒了你不成?」
「母親誤會了,上次母親的人隨我一同去公主府惹出了事端,那些貴人我都惹不起,如若他們當真要處罰母親的人,我攔不住的話倒是讓他們委屈了。」
「你現在真的是學到巧舌如簧。」
我笑了笑,不在意她的諷刺,隻說:「母親,洛家是伯爵府,到底是有規矩的。我是源笙的原配正妻,清漪不過就是妾室,她如今身子也養好了,明日起便讓她去我那請安吧。」
「你!你以為你仗著公主就可以拿著少夫人的名頭在洛府作威作福?」
「母親慎言,我也是為洛家的名聲考量,否則傳出去,丟臉的便是洛家。」
言畢,我便繞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留著她在那哭天搶地的又哭又鬧。
這便受不了了?可這不過才剛剛開始。
9
回了院子沒想到洛源笙竟然在,倚在書房的椅子上,滿不在意的翻著我案幾上的書冊:「沒想到你竟然也能看書?還是孟子,看得懂麼?」
見我有些尷尬,他冷笑了一聲:「我看你剛才在前院挺厲害的,對你還有點刮目相看,沒想到還是這麼唯諾,當真是無趣。」說罷便站起身來要離開。
我忍不住接了一句:「清漪對你不也是畢恭畢敬的?」
他頓住了腳步,走到我跟前來,SS的捏著我的下巴逼視著我的眼睛:「她畢恭畢敬也不失風情,你呢?是善詩書還是會歌舞?管家理賬?打點家宅?你是妻,她是妾。你拿她跟自己比,也真是掉價的很。」
洛源笙羞辱我之後轉身離開,我將那本孟子收了起來。書下面竟然壓了一封信,原來他是給我送信的。
書信是師兄寫的,說近日師傅身體不適,很是想念我,如果可以的話讓我有時間回去探望探望師傅。
我不敢耽擱,匆匆跑到婆母面前,懇求她讓我去見一見師傅。
可被我頂撞了的她如何肯允許,嘴裡還不幹不淨的罵著:「什麼狗屁師傅,不過就是江湖術士罷了,我看他就是想攀附我們洛家,你最好識相一點,惹出了什麼亂子我就讓源笙休了你。」
婆母這兒走不通,我便隻能跑去求公主。可長公主卻說這婆母的面子也不能駁的太厲害,而且她為我出頭太多,便會讓人起疑。不過她倒是可以找兩位太醫前去太清觀看看,如若可能便將師傅接到京城的玄清觀中,也方便我以後多去照顧。
我再三感謝之後,公主又說道:「我知道你與夫君的關系不太和睦,但是女人嘛,想要拿捏住男人總該想一點辦法投其所好的。況且,朝堂瞬息萬變,我也不能等得太久。」
我明白,她這是威脅。我不怕威脅,我繞了這麼大的彎子來求她也是因為想要讓她覺得我隻有她這個依靠。
10
回府後,我讓雪見送一隻白玉珠釵到清漪的青黎堂中。
第 2 天,洛源笙便到了羽唐軒。
他玩味的看著我:「找我來為你師傅的事兒?」
我微微一笑,聲音也略嬌俏了幾分:「夫君喝酒麼?」
「如果我說不喝呢?」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做何回答。
洛源笙笑出了聲:「你給清漪送那珠釵不就是讓她今天晚上勸我過來麼?有什麼話直說吧,不要賣關子。」
我將一張帖子遞到他的手上:「長樂郡主明日擺宴,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
他拿著帖子愣了愣,半晌才說:「為什麼?」
「人家都是夫妻同去,可是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去,外人多有揣測我們夫妻不和,所以我想···」
「我們本來就是夫妻不和啊。」
我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勸說又咽了回去。
「你什麼時候能大大方方的跟我說話,真的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怪不得母親說你小家子氣。」
「沒什麼事兒我就走了,大晚上的折騰我過來一趟,你是當我每日公務不忙?」
「那明日晚上的宴席?」
「不敢保證。」他沒有好臉色的丟下這句話之後又匆匆離開了。
他遠去的背影讓雪見忍不住嘆了口氣:「姑娘,姑爺如若不去的話想必又有人說三道四了,何況這請帖上寫的是洛將軍夫婦啊。」
我沒有說話,默默的關上了門,因為我知道他會去。
第二日,如我所想,在出發的前一刻他出現在了羽唐軒的門口。
11
洛源笙的出現引起了小小的騷動,長樂郡主更是親自出來迎接:「將軍,好久不見了。」她的聲音溫柔,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親昵。
洛源笙臉色微紅,頷首點頭:「郡主安好。」
眾人略帶悲憫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腳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他們曾經互相有情,如若沒有皇後娘娘的賜婚,恐怕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是郡主。」
我回頭看去,竟然是汝王。
「汝王吉祥。」我趕緊福下身子請安,也正是我這一聲讓對視的兩人收回了目光。
一整個宴席上,洛源笙都在給我布菜,一副無微不至的樣子,我隻能陪著他一同做戲,不過他戲癮似乎還挺大,演的停不下來的樣子。
這宴席看上去賓主盡歡,實際上各懷心思。
長樂郡主的目光總是落在我的臉上,我又隻能裝作沒有看到,避開她的視線。
而洛源笙看似沒什麼,可從他的一舉一動來看對長樂郡主也是很在意的,對我的好透著那麼刻意。
不過他能出席倒是讓夫妻不睦的流言蜚語少了起來,這個結果與我們最初的目的也算是契合。
宴席結束之後我們正告辭準備打道回府,可長樂郡主竟然追了出來,洛源笙猶豫了一瞬竟拉住我的手:「郡主,可還有事?」
長樂郡主落寞的笑了笑:「也沒什麼,這不剛有人送來了幾筐螃蟹,我記得你愛吃,正好你們帶回去一些。」
「如此便多謝郡主了,正巧內子也喜食螃蟹。」
而洛源笙雖然嘴上想極力撇開與郡主的過往,奈何眼神終究還是沒有藏住心事,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