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人的命運沒有那麼容易改變,尤其是生S大事。
但另一個聲音又告訴我……母後的命運不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變化的嗎?
也許……人定勝天呢!
我握緊了拳頭,朝二皇姐笑道:「不說這個了,這次二皇姐成親,皇妹也沒有什麼可送的,唯有一婢女,手藝極巧,各種款式的發髻都如數家珍,就把她給姐姐當賀禮吧!」
21
二皇姐收了我的婢女。
給我回贈了七八匹雲錦布。
母妃看得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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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怨恨父皇把好東西都給了皇後。
一邊又迫不及待地把布料拿去給我做衣裳。
我任由她擺布。
織造局給我量體時,母妃卻一拍腦袋。
「瞧本宮這腦子,顧家也送了很多布匹過來,母妃還沒回禮,不如明日去上書房時,你給顧二郎帶些點心!」
我點了點頭。
第二日課間,我便把顧承澤叫了出來。
他最近精神極好,那張本就英俊的臉更加容光煥發。
我卻目不斜視。
直接把糕點塞在了他手中:「母妃讓我給你的,記得吃!」
說罷,我轉身就走。
他卻紅了臉,把我攔住:「公主……臣也有東西想要送給公主。」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木盒。
我打開一看,不禁有些怔神。
陽光下,一朵嬌豔欲滴的霧茶花靜靜地綻放著。
淺綠色的花瓣上沾著露珠,迎著風顫巍巍的。
心髒似乎被什麼咬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
我知道這霧茶花的含義。
自百年前,聖祖和懿仁皇後於霧茶樹下結緣。
這霧茶花便成了大夏年輕男女的定情信物。
年輕的情郎總願意為了心愛的女子去採一朵。
可是……數百年滄桑歲月。
如今的霧茶花隻開在百裡之外的霧連山上。
霧連山地勢陡峭,加上猛獸傷人事件頻發。
這些年,倒是沒聽說京中有哪家兒郎用霧茶花定情了。
我眨了眨眼,輕輕地把木盒中的霧茶花拿了出來。
淡淡的清香在鼻尖鋪開。
眼前的少年臉紅得似要滴血般,他躊躇起來:「公主,您可還喜歡?」
我點了點頭,心中更柔軟了幾分。
看著少年頭頂「夏長安之夫」這幾個大字,我不由得唾棄自己。
反正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婿。
我又何必因為父皇操縱我的婚事遷怒於他了。
他和我。
終究隻是棋盤中的棋子。
幸而……我們似乎不是怨侶。
「此物深得我心,長安定不負二郎的情誼!」
我深吸一口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少年一愣,繼而眼中似綴滿繁星,閃閃發光:「我……我也永遠不會辜負公主,嫁給公主後,我會以公主為天,好好料理公主後宅之事兒,絕不讓公主憂心!」
「什麼?」
我被他這番話鎮住了,什麼叫做嫁給我?什麼叫以我為天?
顧二朗想當一個軟飯男嗎?
我皺起了眉頭,正準備把他這種不良思想掰回來。
貼身婢女卻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還未等我開口詢問。
婢女便大哭道:「公主……二公主殿下……二公主殿下沒了!」
22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明明是夏日。
我卻覺得身體刺骨的寒。
看著婢女一張一合的嘴。
我想要上前詢問些什麼。
可剛走兩步。
我便感覺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
已經是兩日後了。
母妃守在我的床前,眼睛紅腫。
見我睜眼。
立刻撲了上來,哭得梨花帶雨:「你個不省心的,可算是醒了,這一遭可嚇S母妃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盯著母妃的頭頂。
母妃也不在意,邊指揮著宮女拿藥,邊數落我:「母妃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兒就是把你養得太過善良,你說那二公主S了關你看什麼事兒,非要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如木偶般喝了一口藥,待苦意在口吃間蔓延,才緩緩開口:「母妃,二皇姐……她是如何走的?」
我的聲音嘶啞無比,母妃臉上的心疼又多了幾分,無奈道:「聽說是她的貓調皮跑了出來,她去追貓的路上不慎溺水。」
我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沒能改變二皇姐溺亡的結局。
那……母妃呢?
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也會徹底消失在元和二十五年嗎?
23
我在寢宮休養了好些日子。
待到能下地走路時。
宮中的肅S之氣早已消失。
宮女們都衣著花哨,臉上一派喜意。
我在花園隨意逛了會兒。
竟聽到很多宮女太監互相道喜。
「怎麼回事兒?」
我皺眉望向身旁伺候的婢女,二皇姐才剛走,喪期還沒有過。
這些人居然敢如此放肆。
婢女道:「回公主,他們應該是四皇子身邊伺候的,聖上為四皇子和崔家的大小姐賜婚了,不日他們便要隨著四皇子出宮去王爺府了!」
我一怔,心卻沉了下來:「崔家,是皇後娘娘的母族崔家嗎?」
婢女立刻點頭:「正是,人人都說崔家好福氣了!」
我冷哼一聲,再也沒心情賞花。
黑著臉便回了寢宮。
我知道父皇疼愛四皇兄,想要為四皇兄鋪路。
卻萬萬沒想到他一點情分都不講,二皇姐剛走。
便用她的外家給四皇兄壯勢。
果然心狠!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擔憂起母妃來。
我和顧承澤的婚事定在立冬時分。
出嫁前我還能護母妃一二,但待我離宮。
母妃能安穩地活過這元和二十五年嗎。
我不敢賭!
我喚來貼身婢女,悄悄地囑咐了一番。
不到一個月,母妃身邊伺候的宮人便換了個徹底。
此外,我還總央著母妃陪我。
許是因為我馬上要嫁人了,母妃倒是如了我的願。
安安靜靜地和我待在寢宮之中,不再出門。
如此幾月,便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天子嫁女,萬裡紅妝,聲勢浩大。
我坐在喜轎中,聽著外面的歡聲笑語。
緊繃的心弦難得地放松了幾分。
我……要為人婦了!
24
婚後的生活非常的自由愜意。
顧承澤是家中嫡次子,不用繼承家業。
加上婆母早逝。
我更無人管束。
日常便是和顧承澤一起踏青遊玩。
他倒是踐行著婚前的諾言,以我為天,兢兢業業地為我打理著公主府。
時不時也會做個小玩意兒逗我開心。
這簡直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不用勾心鬥角、不用曲意逢迎。
有時候我甚至會想。
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可惜命運沒有善待我。
除夕夜,我正在公主府吃著顧承澤準備的火鍋。
宮裡便傳來消息,母妃薨了!
25
初聽這個消息。
我並不相信。
因為我覺得自己把母妃保護得很好。
而且……今天可是元和二十五年的最後一天。
隻要過了今天。
我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母妃的安危了。
母妃……怎麼會在這一天沒了了。
上天不會這樣對我的……一定不會!
我踉跄著走到傳話的太監跟前。
提起他的衣領就要問問他是何居心,居然敢在這大好的日子裡詛咒當朝妃嫔。
可還沒說話呢。
耳邊便傳來一聲尖叫。
「血……公主,您……您下面流血了!」
「住嘴!」
我最煩這些動不動就驚叫的丫鬟,但目光還是不自覺地隨著她的話往自己的下身望去。
紅……刺目的紅。
我看到我的裙擺已經被鮮血染透。
而我所站之處,一股股血正順著我的雙腿流向地面。
我難得地有些迷茫。
我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
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顧承澤那驚慌又絕望的呼喚!
26
許是心中惦記著母妃。
這次我倒是很快便醒了。
太醫說我是急火攻心導致的小產。
可惜了腹中三個月的男胎。
顧承澤拉著我的手,眼含淚光地問我疼不疼。
但我誰也沒理,這個時候。
我甚至顧不了自己的身體,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
我要見母妃,我要見和我相依為命、視我如珠如寶的娘親。
我的聲音緊張又急促:「安妃娘娘呢?快把安妃娘娘請來!」
話落,空氣瞬間寂靜。
伺候的宮女太監哗啦啦跪倒一片,誰也不敢說話。
唯有顧承澤緊緊地把我抱在懷中,輕拍我的背脊。
他什麼也沒說。
我卻什麼都明白了。
我伏在他的背上,有片刻的茫然。
接著眼淚便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全身的骨頭好似被打散了一般,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痛。
我發泄般地咬著顧承澤的肩膀。
似是要扯下一塊肉來。
一刻鍾、兩刻鍾。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嘴裡的血腥之氣快要把我淹沒之際。
我忽然看到了顧承澤頭上的小字。
「文帝夏長安之夫」如一道利劍。
直直向我劈來。
我愣了好久,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我想我明白了……我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這世間第一位女帝了!
27
父皇有四子。
按理說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登基。
這一切……
隻有可能是我自己拼命爭來的呀!
我想……自父皇生辰宴那日我看到那黑色小字開始。
命運的齒輪便開始轉動了。
我以為自己為二皇姐解圍是救了她。
其實……我不光害了她,也害了母妃。
到了如今這個境地,我若想安安穩穩地活著。
最好便當個睜眼瞎,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關起門來好好和顧承澤過日子。
可是……
我怎麼忍心看著母妃不明不白地S去。
我要往上爬,我要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我要得到無上的權利。
我要將害母妃之人千刀萬剐。
我要……我要母妃在天上親眼看著我坐上皇位!
28
母妃的葬禮辦得很盛大。
父皇以貴妃之禮下葬。
作為母妃唯一的女兒。
我自然是這場葬禮的焦點。
以往不熟悉的娘娘們全部圍了過來噓寒問暖。
就連一貫欺辱我的三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