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看著何妙妙醜惡的嘴臉,深呼吸三次,才壓下我在戰場上多年S敵難以掩蓋的S氣。
「妹妹。」我柔聲道,「祝你得償所願,和齊庸永世不分離。」
愚蠢的人,再活一世,也隻會做出愚蠢的決定。
而我,我這輩子要做出更大的事業。
4
何妙妙在籌備她的婚事,我如往常一樣去宮中研學。
宮中女學是皇後專為皇室和重臣家的女眷開辦的,名額有限,為了讓父親同意我去女學,我跪了一整個冬天。
但直到趙喆要上門提親時他才同意。
這種來之不易的機會我當然萬分珍惜,前世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繼續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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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學閉,我在御花園旁又遇到了齊庸。
我低頭想裝沒看到,他卻上來攔住我的去路,抓住我的胳膊猥瑣道:「何小娘子,別來無恙呀。」
我忙甩開他大步退後,冷言道:「世子自重。」
齊庸此人,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他隻當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沒有父母撐腰,繼續狂妄道:「你雖沒有你妹妹生的那般美麗,但也有幾分別樣的味道,妙妙說你和趙喆的婚事何大人是一定會回絕的,不如……」他摸摸嘴唇,對著我上下打量,滿眼淫穢道:「不如和你妹妹一起,跟了我,我肯定會好好對你的……」
說著,他的肥手就探上了我的臉。
我一陣惡寒,望著他粗鄙的面容,實在無法再忍,反手鉗住他的鹹豬手,一個弓身將他摔倒在地。
我隻用了前世三成的功力,但今生的這具軀體尚弱,難以控制力道,齊庸摔倒的時候我一脫力,讓他撞上了假山石,瞬間頭破血流,場面十分嚇人。
不遠處齊家看熱鬧的下人立刻都慌了,紛紛衝了過來,我心道壞了,這下事情鬧大了。
正巧這時何妙妙經過,看到這幅場面花容失色,哭著罵我道:「何月,你怎麼這麼惡毒!你嫉妒我嫁給齊庸,竟然下此狠手!」
齊府下人已分出我們三人地位高低,衝過來齊齊把我制住。
何妙妙押著我招搖過市的回家,像前世一般,她滿京城地宣揚。
說我嫉妒她,不知廉恥地去勾引妹妹的未婚夫。
說我勾引不成,惱羞成怒,竟然在宮裡暴力傷人。
說我一向如此,根本不滿足於一個趙喆,表面上是學女學,實際上天天出府勾搭世家公子們。
父親不去責罵胡說八道的何妙妙,先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
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母親假裝阻攔了一下,拂面輕嘆道:「原是個孽障,早知道會讓何家出這麼大的醜,不如早早丟到莊子上豬油拌飯養去了。」
父親聞言,想到自己明日上朝時是多麼顏面無光,更加氣憤,恨不得再打我二十板子。
我生來便不得人喜歡。
我隻是父親酒後的產物,他輕視我,而嫡母那時候剛嫁給父親沒多久,沒想到我這個私生子竟然搶先出生在她的孩子之前,因此,她極為厭惡我。
趙喆要來下聘禮的時候,母親便不大樂意,她見不得我比何妙妙嫁得好。
如今,何妙妙要嫁給臭名昭著的齊世子,她更不願見到我嫁進丞相府中。
現在,終於讓她找到我的錯處了,我見她和父親低聲商量著什麼,我知道說的便是和趙喆退婚的事。
算了,我不在乎。
何妙妙高興極了,她居高臨下地嘲諷我。
「姐姐,庶女就是庶女,做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你永遠也別想搶走我的東西。」
她像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表情變得猙獰可怕,伸手打了我一巴掌,然後又恢復得意的表情。
我再也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趴在自己的小屋裡,秋娘正在給我上藥。
「月月,你醒了?」她看我睜開眼,驚喜道。
「秋娘……」我張了張嘴,艱難地發出聲音。
「給你熬的雞湯,你快些喝。」她高興地把放在一旁的雞湯端到我嘴邊,一勺一勺小心地喂給我。
「月月,你莫要再惹二小姐了,咱好好的,等嫁進丞相家就好了啊。」
「已經退婚了。」我淡淡道。
秋娘的反應則大得多,把我的頭塞進她懷裡,一邊撫摸我的頭發一邊啜泣道:「月月,我苦命的月月啊……」
秋娘是真的疼我。她是和我親生娘親同一批被賣進府裡的丫鬟,彼此扶持,關系甚好。娘親生的好看,被父親借著酒的借口要了去,可並沒過上什麼當家主母的好日子,反而在生下我不久後就鬱鬱而終了。
秋娘嫁給了管家,可是管家是個懦弱的人,在外面唯唯諾諾,對妻子動則拳打腳踢。
秋娘身上的傷痕,比我多的多,也比我深的多。
上一世,我回京後四處打聽她的消息,才知道我走後不久她便去世了。
表嫂的手勁很大,連帶著,給我上藥也很痛。
可我一聲也沒有吭,我望著她幹枯的手和手臂上未曾消去的傷痕,問她:「秋娘,你會騎馬射箭嗎?」
秋娘驚訝地望著我。
「那種男人才學的玩意,我哪裡會哦。」
男人才學,男人才會,為什麼這世道,什麼好事都是男人的。女人就活該羸弱,被男人打?
「秋娘力氣大,學會了定然不比男人差。」
「你這妮子又想些啥呢?」她仿佛是覺得我的想法好笑,可又正色一想,道:「其實也是,小時候我在村裡割麥子,一點不比哥哥們差,比他們割的好,還比他們割的快呢!」
她的眼神忽而又暗淡下來,我知道她是想起來自己是為了給哥哥們娶媳婦才被賣掉的。
「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來,月月,喝點雞湯,我好不容易求了廚娘熬了一點……」
月光一點一點的灑進來,冰冰涼涼的,如我們這些女子們如履薄冰的命運。
我輕聲道:「秋娘,女子也能建功立業,女子也能孔武有力,女子,一點不比這世間的男子差。」
「隻要你想,有一天你也能在戰場上為國S敵,能在朝堂上揮斥方遒,讓那些男人們都仰望你,遵從你。」
她擔憂地望著我,道:「沒有發燒怎麼說胡話了呢?不過,要是世道真變了,有這種機會,我還是要拼上一拼的。」
原來一向安分的秋娘也是有著要爭上一爭的願望的。
我心下暗暗發誓,這一世,我一定要改變秋娘的命運,更要改變我自己的。
而要實現這一切,我得先找到一個人。
5
入夜,後院的牆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費力地抬頭,推了推在我身旁打盹的秋娘。
「你去給他,搭個梯子。」
秋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我指了指院牆,立刻明白過來,貓著身子去搬梯子。
不一會,趙喆滿身灰塵,臉上還帶著野貓抓的痕跡,出現在我面前。
趙喆是個文弱書生,能文不能武,我家的院牆他常來爬,隻是每一次都爬不上來。
但每一次都堅持不懈,直到我聽不下去他掉下去的悶哼聲悄悄給他搭上梯子。
這次他依然固執,紅著眼睛問我:「月月,為什麼要退婚?」
我看著他的眼睛,淡淡道:「趙喆,我嫁給你,是會壞了丞相府的名聲的。」
「相府的名聲與你我何幹!他們若是不許,我便與相府斷絕了關系,我們一起,離這庸塵俗世遠遠的!」
他情緒激動,握住了我的手。
我無奈地笑了笑,丞相隻有他一個兒子,怎會讓他任性至此?
「你若是真的為我好,就幫我個忙吧。」
我反握住他的手,手心溫暖湿潤,正如他這個人一般。上一世,退婚後他也曾幾次三番來找我,可我那時候被關著毒打,根本見不到他。
後來,我和齊庸成婚,他絕食數次,甚至要剃度出家,丞相急的一夜白了頭,隻能將他關在家中,嚴加看管。以前他在京城中也是頗有才情的貴公子,自那後,便很少聽到他的消息。
若說有什麼男人也曾讓我牽掛過,那麼,他算一個。
他清秀的容顏在燭火下顯出氤氲的不真實感,我把枕頭下的一封信遞給他。
「三天後,去順天府,以你的名義把這封信交給府尹。」
6
我還在等著趙喆的消息時,順天府的人來找我了。
但不是因為那封信,而是齊庸在何妙妙的撺掇下,把我告了。
他告我不守女德,在皇宮內院毆打朝廷命官之子。
本朝律法嚴苛,對女子尤甚,原本是規訓女子德行的文章,也可以被當做法律使用。
對男子則格外寬容,在家裡毆打妻子都是家事,而「清官難斷家務事」,通通不受理。
何妙妙在我被帶走時假模假樣地哭喪:
「姐姐,牢裡蚊蟲鼠蟻甚多,你可要千萬保重身體,莫要清白不得又喪命獄中啊!」
我冷笑地瞥了她一眼。
何妙妙,你可真蠢。
我還正愁順天府不來找我呢。
你怕不是忘了,上一世齊家是因為什麼被流放的了吧。
上一世,齊國侯和貴妃裡應外合,勾連匈奴被查處,正是順天府辦的案子。
算算時間,現在正是搜集證據的時候。
隻有齊庸那個馬大哈,大難臨頭還不知,整日在京城花天酒地。
最後,齊國侯提前得到消息,在抄家前緊急銷毀了大量對他不利的證據,狡辯說他隻與匈奴有商業往來,隻是幹了些走私的勾當罷了,叛國是萬萬不敢的。
貴妃則在深夜暴斃於寢宮中,臨S前寫了一封字字泣血的陳情書。
皇帝與貴妃多年感情,貴妃突然離去他沉痛無比,才寬恕了貴妃唯一的親人齊國侯一家,僅僅隻是判了流放寧古塔。
現下,齊國侯還不知道自己將要大難臨頭。
而上一世與他們家相處多年,他家的老底我全都知曉,也包括與匈奴勾連的證據被放在哪是如何銷毀的。
我本意是想賣丞相一個好,將大多數情況寫在信中,以丞相府的名義遞上去。哪怕這一世也與趙喆無緣,但能助他一臂之力,總是好的。
如今,機會自己找上門來,我在府尹提審我時把齊家叛國之事詳細道來,更著重說明了證據都放在哪裡。
趙喆的信恰好送到。
府尹讀完信,滿臉狐疑地看著我。
「你一個深閨女子,如何知道這麼多的?」
「回大人的話。這些都是齊世子酒後同我說的。」
「你說齊庸酒後?」
「不錯。齊世子狀告我勾引他還毆打他,其實不然,小女子是不堪忍受他日日騷擾,奮力反抗,才不小心傷了齊世子。」
「那日世子又強邀我湖邊同遊,酒醉後對我動手動腳,我不肯,他大聲嚷嚷這天下終究是他們齊家的,胡亂中透露了許多。小女子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一直默默記在心中,現下被世子冤枉事小,但我若不說怕是這事會傷及國本,才大著膽子豁出去也要告訴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我胡謅了一通齊庸酒後胡言的故事,怕是問到他本人他也分不清,因為他在京城中宿醉的情況實在太多了。
府尹滿臉深沉的望著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