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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宜

第2章

發佈時間:2025-08-06 15: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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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做什麼?」


 


聲音也像雪,雌雄莫辨。


 


我忍著顫音,怯生生:「來這裡前,我往手上塗了藥。能有用些。」


 


他勾了勾唇,不無諷刺:「能有什麼用?過的了今天,過不了明天。反正傷口總會裂開,不如不用……你這小丫頭,做的事也算好心,不用怕,不說我現在潦倒至此,就算將來得了勢,也知冤頭債主的道理,不會尋你麻煩。你不用討好我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我不怪你。」


 


我繼續塗藥Ŧú⁸。


 


卻被他緊緊攥住了手,不耐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做,做我該做的事啊。」我咬著唇,小聲解釋。


 


「都說了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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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


 


我被他捏的逼出雙淚,從小就身嬌體軟,沒富貴命得富貴病,波光粼粼,軟糯又忐忑:


 


「現在,不流血了。把血止住了。沒人知道往後會不會有困難,又有多少困難,但也要把當下過好,不能自輕自賤。」


 


5


 


完了完了。


 


當初不知哪來的膽子敢去教育貴妃。


 


兩邊都不想得罪,打了他,又討巧地示好。乖也沒裝成,還把自己被嫡姐取笑過的想法講給他聽。


 


如今被毫筆在身上劃開兩瓣兒。


 


待到明日,就該是刀了。


 


我蒼白了臉,戰戰兢兢地抖。貴妃突然扔掉筆,來摸我的眼,不住打轉:「怎麼這樣容易哭?又紅了,我真想捧在手心……」


 


他的語氣危險。


 


聽在我耳裡,像恐嚇像威脅。好似說,「再哭就剜了你的眼」。


 


更何況,灼熱氣息逼近。


 


他舔上來,濡湿的舌頭擦過眼畔。我驚呼一聲,很委屈地去推他,沒推動,反誤打誤撞,扯下了他頸間系著的絲绦。


 


果有喉結微動。


 


連帶著領口被拉開兩寸,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雖早有猜測……但這個秘密,不該是我發現的。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哦?」


 


他已攬過我的腰肢往上遊走,我抖一分,他的手便緊一分,「不知道什麼?不知道貴妃就是沈稷玉;不知道他是先皇太子,男扮女裝,禍亂宮闱狼子野心?還是不知道長樂宮夜夜笙歌,暖香燻籠,裡面摻了味致人虛弱的毒藥……」


 


原來陛下是這樣S的。


 


「別說了……」我泫然欲泣。


 


沈稷玉的臉上笑容更盛,他寒毒在發,身上明明蒼冷如雪,可揉上我腰肢的手掌卻燙的驚人,令人顫慄。


 


哼笑著,繼續講。


 



 


知道的越多,S的越快。


 


我十分惶恐,想捂他的嘴。


 


卻偏被他握得更緊,捉了兩手按在桌上。腕間紅痕擴散,他眸色湧動,晦暗不明:


 


「這麼怕,又要哭了。可怎麼也不好好吃飯,細的一折就斷了。」


 


我咕咚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想求饒兩句。


 


不料,他剛壓近,我便抬頭,唇瓣擦過他的,又涼又軟。


 


「對……對不起……」


 


沈稷玉的眼一下變得很暗。


 


繾綣了無盡墨色,他摩挲過我碰到的地方,然後點起幽深至極的火。疾風驟雨,一個猛烈糾纏的吻,惡狠狠自喃:


 


「你今夜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撞進來。明明我想再忍忍,等到……你就這樣急不可耐?」


 


這副身子實在敏弱。


 


我軟的腿顫。


 


又被窒息出了淚,湿漉漉。


 


布料下有凸起的利刃烙在腰間,我不敢輕舉妄動,抽抽嗒嗒,「我是,是來給貴妃賠罪,送碗湯羹……」


 


狗腿道,「我挖了可久的野菜做的,熬了兩個時辰。自己都還沒吃飯呢,生怕您,您餓著。」


 


燭光昏昏搖晃。


 


沈稷玉微微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停頓良久,我剛暗戳戳要抽開手,就被他重新握住,吻化為了啃。


 


輕輕啮咬在我的喉間,風吹的他滾燙。


 


直到留下枚整齊的牙印。他低笑了聲,平復喘息,說留個戳,然後摁住我後頸,細細整理好衣衫,將我推了出去。


 


……


 


燈火通明的延慶殿外,鐵甲泱泱,鴉雀無聲。


 


軒窗透出道颀長身影,負手而立,應是剛沐浴完,周身水氣縈縈。幾個黑衣人跪在他的腳邊,束身受命。


 


隻是主子的聲音,格外喑啞:


 


「冷宮的護衛再加一輪,前堂未穩,那兒倒是處清淨的地方。」


 


「送兩個廚子過去,是短衣少食了嗎?平白挖什麼野菜。」


 


桌上正放著個豁齒的碗。


 


裡面的湯水被一飲而盡,幹淨得都不用洗。


 


兩個暗衛領命出來,在疊嶂的樹間騰空翻行,隱有低語傳來:


 


「主子真是不容易,連個破碗都要收進房中。想來是臥薪嘗膽,以便日日看著,不忘從前苦辱。」


 


「……你別說了。」


 


「我剛才還看見他笑了。想是隱忍多年,終能為先皇報仇,如何不快!」


 


「你真是瞎了。」


 


6


 


清晨,素心姑姑正為我上藥。


 


喉間的牙痕,青紫的肩頭,被攥紅的手腕,嚇得抽筋的腿肚。斑斑駁駁,慘不忍睹,姑姑大樂,連帶著從前珍貴的玉膏也舍得:


 


「被貴妃打成這樣,「她」可消氣了,不會搞株連了吧?隻是打就打,怎麼還咬人呢?」


 


我……


 


我低著頭,不敢說。是我這身體生來嬌嫩,隻稍稍用些力,就會留下痕跡。看著嚇人,其實一點兒也不疼。


 


唉,寒門小戶,竟養出我這樣的廢物。還知道了沈稷玉的秘密。


 


這往後的路可怎麼走!


 


愁啊愁。直到姑姑繼續褪我衣物,「這舒痕膏不能久露於空中,開了須得用完。小主,我記得你腿腕處也有道疤痕,順道也塗一塗。不要浪費。」


 


我訥訥點頭。


 


沒由來地想起從前,沈稷玉主動找到皇上,那時他還是高冷的貴妃。一笑傾城蠱惑心弦,三言兩語挑撥是非,便讓我廢除名號,幽禁冷宮。


 


人人笑我。


 


素心姑姑也直嘆氣,「人家那才是禍國殃民的寵妃,瞧你真不中用,好容易有了位份,日子好起來了。怎麼就不知抓住機會,去陛下面前爭一爭。」


 


我低下頭,認真編理由。


 


「罷了罷了。」


 


姑姑恨鐵不成鋼,「姑娘膽小,也不是第一日了。總歸是我買你進宮,如今有始有終,冷宮裡多照料著你就是了。往後你是小主,我是奴婢,可記著,別叫錯了稱呼,再讓人拿了話柄。」


 


我眼一酸。


 


佛龛前,燃燒的紅燭,火焰向上,淚流向下。


 


沒有說,其實,能幽禁於此,吃齋念佛,聊此殘生Ṫū₍,於我,便是不敢求的幸運了。


 


我在冷宮裡,會幫姑姑做些活。


 


原也是慣了的,日子慢悠悠,苦少樂多。


 


這年冬,下了場極大的雪,我在屋外清掃,姑姑沒好氣地將掃把一奪,「掃掃掃,就知道掃,出了凍瘡我看你怎麼哭。冷宮地遠偏僻,反正也沒人來,讓它自己化了就是……另外,燭火快用光了,入夜後,你能睡就睡,別起來折騰。」


 


我乖乖應了。


 


隻是臘八那晚,外面傳來好大一聲咕咚。然後有人輕聲推門進來,隱見腿一跛一跛,像是被外面堆積的冰雪所絆。


 


「素心姑姑?」我大著膽子起身。


 


空蕩蕩的房裡,黑黢黢的鬼影。


 


待要叫第二聲,就被一把捂住了嘴。有個熾熱滾燙的人影將我抱住,勒的我腰疼。我嚇得用胳膊肘拐他。


 


一聲悶哼,灼息灑在耳畔。


 


這,這,這個ŧũ⁼變態……竟然在咬我耳朵。如此可見,一定不是素心姑姑了,我哆嗦著唇,正在喊不喊人間猶豫。


 


他倒笑了:「叫,怎麼不叫了。剛才不是很兇嗎?」


 


這聲音如玉,隱有一股熟悉之意。


 


「小沒良心的。我看是故意在房門外堆了那麼高的雪,化成冰,來摔我……」


 


我委屈,「不是故意的。」


 


淚滴在他手上,燙的他一僵。


 


低低嘆息,「好了好了,傷的是我,要真殘了,也該我哭。不賴你負責就是了。怎麼這樣嬌弱,往後可如何是好?」


 


宮裡沒炭火,冷得很。我是個廢妃,衾被也寒。手冰冰涼,他察覺到了,將我攥得很緊,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渡過來。


 


也賴我心大,這樣危險的境地,竟能睡過去。


 


次日醒來,被子裹得嚴嚴實實,腳邊還偎著個湯婆子,貴重華麗,暖氣猶在。


 


我拎起婆子,沒忽視,那一角,凝著滴半幹的血。


 


……


 


要有麻煩了啊。


 


7


 


果然,這月冷宮來了好幾撥人。


 


先是貴妃娘娘的,說她近來得意,協理六宮,恩澤理當同沐。於是金銀珠寶,暖碳錦被,流水一樣地往冷宮裡賞。


 


素心姑姑笑得合不攏嘴。


 


她燒著金絲炭,穿著錦緞裘,富麗襯得人年輕了好多歲。直說進宮二十年,從沒有過這樣的好日子。果然指著我受寵,不如盼著老天爺轉運。


 


烏泱泱的護衛闖進來時。


 


宮裡正在煮魚。小鍋咕嘟咕嘟熬,香飄十裡。一院之隔,牆外寒意凜人,屋內溫暖如春。


 


他們打量了眼富貴堂皇的陳設。


 


退出去。


 


又走進來,狐疑道:「咦?這是冷宮不是?」


 


姑姑走過去,陪著好,打了個帶肉味的嗝,「今兒又來送什麼?」


 


護衛長惱了。說送送送,就知道送,冷宮的日子竟比他在御前過的還好。


 


又說前幾日宮裡鬧了賊,偷到陛下寢宮裡去了。追著蹤跡左繞又繞,最後瞧見斷在這兒,冷宮的雪地裡偏又落著血,要我們給個交代。


 


我在裡院,聽的真切。


 


嘆了口氣,掀開裙擺,一截白皙圓潤的小腿露出來。


 


貴妃賞的珠簪就放在桌案上。


 


我拿起來,掂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才哆哆嗦嗦往自己腿腕上劃了一道。鮮紅的血和滾燙的淚一起流出來。


 


姑姑攔不住時,我跛著腿走了出去。


 


蒼白著臉,諾諾解釋:「大人們看到的血,是我日前不慎劃傷的。冷宮裡並什麼賊來過,我也曾是陛下妃嫔,還望勿要毀我聲譽。」


 


侍衛們自然不信。


 


鬧著要查探傷口,素心姑姑護我,被推倒在了地上。


 


「放肆!」


 


我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素來怯弱,這次卻擋在了姑姑面前。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再不濟,我也曾是陛下的女人。若你們真要脫衣,查不到賊人在先,凌辱妃嫔在Ṫųⁿ後,我活不了,你們也都得S。」


 


隨即又軟下腔調。


 


手按著裙擺,壓到傷口,血跡汩汩滲了出來:


 


「我知道,大人們不是有意為難,是為交差,如此可夠了?今兒雪大,來一趟不容易,正巧貴妃娘娘發了份例,不如就請大人們拿去喝些姜湯去去寒意吧。」


 


人群散去,我把姑姑扶起來。


 


聽她紅著眼,哼哼唧唧:


 


「我看他們就是起了貪心,嘴裡說著追賊查髒,眼裡卻盯著院裡的好東西移不開。你也太軟了性,我們就該向上稟告,狠狠打他們板子才是……


 


「說來說去,宮裡的日子不好過,從前你是個宮女也就罷了,能指著上了年紀放出去。如今身為嫔妃,卻又失了陛下的寵愛,這可如何是好。」


 


她是在為我難過。歲月漫長,宮廷寂寥春亦晚,心煎熬。


 


8


 


這晚房中燃了味沉香,倒教我想起姨娘。


 


她生平最憾是出身不好,給別人做了侍妾。平素對大娘好生巴結,周勤細致,隻想給我求個殷實人家,堂堂正正,再不受些闲氣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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