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她整夜整夜聊語音,聊國際局勢吶?」
「那會兒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找個替身解悶兒而已。」他說。
我驀然抬眼,錯愕地看著他。
我一夜一夜地給他唱歌,哄他睡覺。原來,我卻隻是個替身,用來解悶兒。
當然,我沒資格抱怨。畢竟收了人家不菲的小費,我也沒虧。
但為什麼,心裡覺得膈應呢?
範少避開我的目光,摟著曉晨,想帶她走。
曉晨不依不饒:「你現在就把她微信刪了,當著我的面,把她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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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少說:「行了,乖,別鬧,回包廂再說。」
「刪了她!要麼刪了我!你選!」
我感覺曉晨今天真是喝得有點多,或者是,恃寵而驕。
範少掏出手機,幾下子操作。
「好了,已經把她刪了。」他說。
他對她,真的是言聽計從。
最後是小白總過來解了圍。
我看出小白總是生氣的,自己喜歡的女孩被人欺負,他面子過不去。但他對範少很客氣,似乎他們早都認識。
曉晨畢竟忌憚小白總,沒再繼續糾纏。
小白總把我帶回包廂,用紙巾替我擦擦臉,「那個範思遠,你離他遠點,不是善類。」
我這才第一次知道,範少的名字,叫範思遠。
我說:「謝謝小白總,我跟他沒關系,我是你的人。」
小白總樂了:「小美人兒,你說真的?那你別在這幹了,跟著我吧?我給你租個房子,專門隻陪我,每個月五萬零花錢,怎麼樣?」
我聽出他的意思。意思就是,要B養我。
可是陪人喝酒已經是我的底線。賣身,臣妾做不到啊。
我端起酒杯,「小白總,敬你一杯啊,謝謝剛才替我解圍。」
說完,一飲而盡。
這酒,好苦啊。
8
這一晚喝了很多。回到家,我卻怎麼也睡不著。
眼睜睜到了三點鍾。
而我知道,那個人再也不會給我打語音電話了。
他已經把我刪了。
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上心頭。最近一次這麼悲傷,還是在知道弟弟病情那一晚。
之後天天用工作和酒精麻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悲傷的情緒了。
如今,我卻不知道心裡悲的是那個男孩,還是悲我的弟弟,還是悲我自己。
第二天,曉晨沒來上班。她辭職了。
她終於上岸了,找到了完美的棲身港灣——年輕多金又痴情的範少。
這次她是認真的,不但把工作辭了,還把舊金主吳老板給踹了。
一心一意要跟範少雙宿雙飛。
吳老板大怒,本尊沒露面,派秘書帶著保鏢來把我們經理和領班一頓羞辱,差點把場子都砸了。
經理和領班氣瘋了,經理聲稱要把姓範的給做了。
小白總聽說此事,輕蔑地笑:「好戲還在後頭呢。」
我抿著酒,狀作無意地問:「啥好戲,他們真能把一個大活人給做了啊?」
小白總說:「放心吧小美人兒,隻有範思遠把你們經理做掉的份兒,你們經理動不了他一根汗毛。」
我真的有點好奇,範少是什麼人。
不過我不會再追問。他對我來說已經徹底翻篇了。
我這輩子不會再唱千千闕歌了,一句都不會再唱。唱惡心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弟弟的病情,我不再關心任何人、任何事。
小白總又跟我表達了幾次B養的意思,我都當沒聽見。
就差使用當時曉晨對範少說的那套經典話術:「我隻陪酒,不賣身。」
幸好我沒這麼說。
因為現實很快就來打我的臉了。
我生日這天,接到媽媽的電話。
她沒有祝我生日快樂,急切地跟我說:
「寶兒,你弟不行了,要盡快移植骨髓,不然撐不過兩個月……」
我心裡咯噔一下。
為什麼這麼快呢?為什麼不再給我一點時間呢?
我們倒是不缺合適的骨髓。
早在弟弟剛確診的時候,我們全家就做了骨髓配型,結果我爸媽都沒配上,我配上了。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弟弟需要移植骨髓,我就會給他捐獻。
但我的錢,還沒做好準備。
骨髓移植的價格,是個天文數字。移植之後預防各種排異反應,也要花錢。
我預期的時間是一年。再給我一年,我就能攢夠骨髓移植的錢,就可以回去救弟弟。
可是現在時間線突然提前了。
我算了一下,最少還差三十萬,而且不算後續的治療費用。
兩個月,怎麼才能掙到三十萬,怎麼才能掙到三十萬,誰能告訴我?
掛掉媽媽的電話,我癱倒在床,魔怔地念叨:
「我需要錢,現在就要,現在就要,現在就要。」
老天聽到了我的生日祈禱。小白總的電話打來了。
「小美人兒,生日快樂呀!」
我有氣無力:「謝謝。」
「怎麼,感覺你不開心呀?」
「嗯,缺錢。」
「缺錢找我呀。」
我垂S病中驚坐起。
現成的金主,就擺在眼前。
要,還是不要?
我想起剛進泛悅灣時,領班跟我說的一句話:
「拿你擁有的,換你想要的。」
9
晚上,我跟泛悅灣請了假,去赴了小白總的約。
約會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這種安排的意圖不言自明。
我們先在餐廳裡吃飯,主要是談「價碼」。
按照小白總之前說的,每個月五萬零花錢,我陪他一年,一年後分手。
我說:「如果不到一年,你對我膩了,把我甩了怎麼辦?要不這樣吧,先預付半年的薪水,三十萬,我也就安心了。」
小白總一聽,笑得不行,「啊喲我的小美人兒,獅子大開口啊。」
我沉默半晌,小聲說:「我是處女。」
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人格和尊嚴砰地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但還是那句話:
「拿你擁有的,換你想要的。」
小白總的笑容僵住,「靠,不會吧?」
我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他眼中噌地騰起火苗。
這一夜,就不描述了。
……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小白總的親吻中醒來的。
他說:「你看看手機。」
我拿起手機,銀行消息提示:35 萬人民幣到賬。
我說:「多了 5 萬?」
他說:「喜歡你,所以任性。」
「那,謝謝小白總。」
「我叫陸白。」
「我叫苗熙,熙寶是媽媽給起的小名。」
「熙寶,可愛的熙寶。」小白總的吻密密匝匝地落下來。
「你今晚就去把泛悅灣的工作辭了。」他說,「把你所有的客人聯系方式刪了。如果我發現你還和他們有聯系,我會懲罰你的。」
「好。」
「尤其是,」他語氣嚴肅,「不許跟範思遠有任何聯系,堅決不允許,記住了?」
「記住了,你放心。」
他又溫柔下來,「好了好了,熙寶,走,我帶你出去玩,給你買衣服。」
10
我跟領班關系不錯,我提出辭職,她沒有生氣,隻是表達了惋惜。
「你工作剛有起色,年紀也正好,正是掙錢的好時候,為啥要辭職?」
我說:「我要回學校讀書啦。」
領班很是贊許,「讀書是好事,咱們這裡,總歸是吃青春飯。對了,你知道曉晨的事嗎?」
「曉晨什麼事?」
領班眉飛色舞地跟我講起來。
曉晨被範少踹了。
她「上岸」不滿一個月,就被他重新踹回陰溝裡。
據說,精神大受刺激,到了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一個久歷風月場的女人,按理說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
範少做了什麼,竟讓她精神崩潰?
而且我想不明白,範少花了那麼大力氣抱得美人歸,這不到一個月,就把她給甩了?
病嬌少爺的心思,我委實不懂。
我住進陸白給我租的公寓,環境清幽,我很喜歡。
陸白每隔兩天會來找我一次,其餘時間,都由我自己支配。
我撿回了書本,開始靜下心來讀書。
我的學籍還保留著,我想等弟弟病好以後,就重回學校。
除了讀書,還努力健身。之前做夜場,身體虧損嚴重。馬上要給弟弟捐骨髓了,我需要一副健康的體魄。
某天,陸白帶我去參加一個商務酒會。
我穿著優雅裙裝,挽著他的胳膊,款款走進宴會廳。
現場貴賓雲集,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之輩。
而我在人群中,赫然發現了一個臉熟的人——
吳老板。
泛悅灣曾經的大客戶,曉晨的舊日金主。
而他,是這次酒會的舉辦者。
酒會正式開始,吳老板上臺講話。先是感慨了一番自己幾十年的商場生涯,接著說:
「接下來,我要給諸位鄭重介紹一個人。犬子吳思遠,遠峰集團的未來接班人。」
眾人的掌聲中,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年輕男孩走上臺。
我愣愣盯著他。
我的眼睛,一定出了問題。
他怎麼跟範少長得那麼像?
他一張口說話,我的天,聲音也一模一樣!
他是範少?範少是他?他是……吳老板的兒子?!
陸白低聲對我說:「怎麼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我隻想說,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等等,容我理一理。
曉晨是吳老板的情人。
範少是吳老板的兒子。
兒子把老子的情人撬走,氣得老子發飆。
然後兒子把老子的情人一腳踹掉。
老子和兒子跟沒事人一樣,還是親密的爸爸與兒子……
有錢人的世界,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法懂。
無怪乎曉晨精神崩潰。
這要換成誰,都得崩個大潰。
中途,我去上洗手由wx`胡^巴 士`提供全文間。出來的時候,看見範少靠在走廊的牆上,手插進褲兜,神情頹靡。
他轉過頭,目光犀利地望著我。
「被陸白B養了?」
他開門見山,問得直接。
「嗯。」
「你知道這樣不道德麼?」
「哪裡不道德?人家小白總是單身,我又沒破壞他的家庭。」
「呵。」他冷笑,「對,你比曉晨那種三兒高尚一丟丟。」
我也冷笑:「那你不也把她喜歡得不要不要的?」
他頗為驚訝:「喜歡她?我怎麼會喜歡一個夜場女孩?我恨S你們這樣的人了。為了錢,什麼底線都可以突破。惡心,惡心至極。」
我不想再跟他啰嗦。撇過頭,準備離開。
他攥住我的手腕。
我回頭,「你幹什麼?」
他SS盯著我,眼裡湧動著各種情緒,像是糾結,像是憤怒,像是痛苦。
又什麼都不像。
「熙寶?」
我和範少正僵持著,陸白來了。
「小吳老板,這是怎麼了,我這小秘書衝撞你了?」
範少松開我,我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終於得解放。
陸白對我說:「給小吳老板道個歉。」
這是什麼道理,是他無端招惹我,我憑什麼給他道歉?
我平常很聽陸白的話,但這次,我偏不道歉,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