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印著兩人身穿禮服手挽手肩靠肩的海報立在酒店門口,真謂是郎才女貌。
我嗤笑一聲,陳川可真是兩頭都不落下,這邊和我訂好了婚宴,那邊就和小情人拍好了禮服照。
一位老人看我停留的比較久,笑意盈盈的走了上來。
「诶呀,是小川的朋友吧,大老遠的過來辛苦了,來來來,裡面坐,裡面坐。」
我還沒開口拒絕,老人就不由分說的拉我進了禮堂。
一進門,卻撞見了昨晚有一摔之緣的楚懷。
「Ťṻ₊诶?你也是陳川的朋友啊,來這桌!坐我這兒。」
鬼使神差的,我竟跟著楚懷落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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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川正帶著周雨彤一桌一桌的敬酒,很快,就敬到了這桌同學桌。
他穿著我選好的正裝禮服,衣服裁剪合身,我不止一次的想象過他穿這身衣服手捧鮮花走向我的模樣,沒想到等他真正穿上了,手裡挽著的卻是其他女人。
陳川看見我,也是一愣,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表情,舉起了酒杯。
全桌人都站起來了,隻有我還定定的坐著。
楚懷湊到我耳邊,壓著聲音說:「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他是你前男友?」
我微微一笑,「是啊,他就是我前男友,昨晚剛分手的那種。」
我並沒有壓住聲音,陳川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這桌同學的表情也是精彩紛呈。
楚懷先是一楞,然後諷刺的朗聲說:「一個晚上就拋棄舊愛娶新歡,牛逼啊。」
周雨彤臉色漲紅,陳川艱難的扯開僵硬的嘴角,「小楚總,這裡面有些誤會……」
我沒等陳川說完,舉了酒杯站了起來,「來來來,今天是陳川大喜的日子,祝陳川和雨桐兩人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其他人也尷尬的附和我,碰了杯。
這杯酒下肚,陳川蛀在我心房的最後一絲繭也被我抽了出來。
從此以後,我和他將是生人陌路,再不相幹。
我在周邊人的祝福聲中,轉頭出了酒店。
7
我站在酒店門口正準備打車,卻懊惱的發現已經錯過了高鐵車次。
正準備重新買票時,肩膀被輕輕拍了下。
「你去哪兒啊?剛好這席我也吃不下去了,哥哥捎你一段?」
這聲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我扒拉著車次信息,「我回 B 城。」
「喲,巧了,我也回 B 城,我載你走?你就別想著高鐵了,從這裡去 B 城的高鐵一天隻有一趟,而你剛好完美的錯過了。」
我看著連中轉車次都已售罄的界面,陷入了沉默。
楚懷繞到我正對面,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擋住了頭頂的陽光。
「走著?剛提的邁巴赫,包你坐得舒服。」
我思考了會兒,收起了手機,仰頭對上眼前人的目光,「行啊,高速費我來付。」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白牙,「哪兒能啊,我缺這高速費咋地,等著,我去取車。」
他哼著個輕快的調子瀟灑轉身,心情很好的邁步離開。
十分鍾後,我坐在不知道多少美女夢寐以求的邁巴赫副駕駛上,面無表情的聽著楚懷的放聲大嚎。
其實我有些奇怪,楚懷對我熱情的有些出人意料。
難道接近我有其他目的?
可轉念一想,他這種身家,身邊肯定不缺女人,也圖不了我什麼。
大概就是……單純的熱情吧。
我轉頭一瞥,楚懷的手機正放在支架上導航,守護甜心掛件隨著車子的搖晃一擺一擺。
我有些納悶兒,這個掛件跟楚懷充滿了違和感,粉色的動漫角色實在是不像一個男人會喜歡的。
我伸手指了指,「這個掛件你很喜歡?」
話剛說出口,我立刻就後悔了。
什麼情況下能讓一個男人留粉色掛件留了那麼久?
那肯定是白月光前女友啊!
我這麼問不是戳人家心窩子嗎?
我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巴掌。
8
「什麼?」
楚懷調小車載音樂,快速的瞥了一眼我指的方向。
「哦這個啊,我當然喜歡啊,這可是我夢中女神送給我的,我留著做念想,留了二十多年呢。」
……
看吧,戳心窩子了。
我有些訕訕,抬手摸了下鼻子。
不過……楚懷好像不怎麼傷心的樣子?
「我跟你說,我的夢中女神就是天底下最好最漂亮最無可替代的女人!」
「嗯?」我來了一些好奇,什麼人能讓楚少爺魂牽夢繞?
「那大概是我 5 歲那年吧,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整天覺得自己牛逼哄哄的,天不怕地不怕,然後就遇見了她。」
我點點頭,青梅竹馬,豪門愛情標配開局。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我跟我爸出去玩,我爸就系個鞋帶的功夫,我就撒歡往前跑蹦上了面前的井蓋。可是那井蓋沒蓋住啊,我哧溜一下就摔進去了。」
「我那時候心想,完了,我S了。我爸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夢中女神從天而降,她也跳了下來,抱住我的雙腿往上託。她個子比我高,把我舉起來的時候剛好能夠到我爸的手,就這樣我爸把我拉了上去,過了好一會兒又把她拉了上來。」
聽到這兒,我已經有點一言難盡。
「我那時候身上臭的啊,自己都受不了,開始嚎啕大哭,誰都哄不住。我女神也不管自己裙子有多髒,就把書包上的掛件摳下來給我了,我接過來的瞬間就消停了。」
「可惜女神很快就離開了,我都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從那以後啊,我每天都會夢到她。我暗暗發誓,我長大後一定要找到她,見到她的第一面就獻上我最盛大的告白!然後包下城市的廣告屏每天輪播說我愛她,再買下一片花海,送她一個鴿子蛋說非她不娶!」
我眼皮一跳,嘴角抽了抽。
怎麼就能這麼巧。
我實在是沒想到當年調皮搗蛋的小蘿卜頭,現在能長到一米九的大個子。
我狐疑的說:「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你還能認得出她?」
他揚了揚脖子,「那可不,她化成灰我都認識,我每天都能夢到她呢!我隻要見到她,我能立馬下跪求婚,命都可以給她!」
我面無表情的轉過了頭,心想您可真是放屁。
9
昨晚一夜沒睡,邁巴赫確實舒服,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睜眼,我們已經到了 B 市城區。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到家樓下。」
我伸了個懶腰,「綠洲小區,你把我放路邊就行。」
「嗯?這麼巧,我也住綠洲小區,我住 12 棟 17 樓,你呢?」
……
我一寸一寸的轉頭,「12 棟 16 樓……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喲,鄰居?不是,你那是什麼眼神,跟我是個跟蹤狂一樣。別誤會,我三天前才搬進去的,豪門有豪門的恩Ṭůₐ怨好嗎!你是不知道我爸媽催婚有多煩,我找到女神之前是絕對不會就範的!就隻有搬出來了。」
我吐出一口氣,又把腦袋轉了回去。
楚懷心情很好的一路開到了家,上電梯時,我剛摁完 16,一條手臂從後伸過來貼著我的側耳摁了 17。
那幾乎是一個環抱的姿勢。
「你這什麼表情,我真的住 17 樓!不信你去我家看!」
楚懷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我揉了揉眉心,「行行行,信,我信。到了,走了。」
「下次見。」
我邁步走出電梯,楚懷的尾音隨著關閉的電梯門消失。
我把自己呈大字型摔在床上,外面的天也黑的差不多了。
也許是真的太累了,這一下午我居然都沒想起陳川的糟心事。
可說什麼來什麼,剛準備去就洗澡,就接到了陳川的電話。
「喂?老婆?你在哪兒呢?我頭好痛,給我做醒酒湯了嗎?」
……
這聲音一聽就喝了不少。
陳川喝完酒就會變得粘人些,總會老婆老婆的叫。
這麼多年的記憶哪是說拋下就拋下的。
他大概還沒想起來我們已經分手了。
「陳川,你喊錯人了,我們昨晚已經分手了,你老婆是周雨彤,你們今天剛定的婚。」
我的語氣冷淡又平靜。
對面沉默了很久,應是陳川清醒了些。
「對不起」,他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我扔下手機,心情有些煩悶。
倒不是因為還放不下陳川,隻是單純因為他壞了我的心情。
我快速衝了個澡,出來時發現楚懷發了幾條消息。
「我掐指一算,你現在心情一定不好。」
「我這兒有一Ṱũ²瓶 82 年的拉菲,你肯定沒嘗過,哥給你喝點,安慰安慰你?」
下面接著是拍的葡萄酒的圖片。
我還沒回復,消息又蹦出來一條,「你要是不想單獨跟我喝,可以把你的朋友叫上。」
不知為何,鬱悶的心情消散了些,我飛快地回,「稱什麼哥,沒大沒小,喊姐姐。杯子我有,拿酒下來吧。」
10
楚懷穿著一套灰色家居服,頭發尾端還有些潮湿。
他抱著酒盤腿坐在對面。
「不是,你說有杯子就是這一次性塑料杯?這可是拉菲啊!82 年的!你不覺得你有點不尊重它嗎?」
我掏出一隻杯子放到他身前,又給自己拿了一隻,「塑料杯就不是杯子了?廢什麼話,還喝不喝了。」
楚懷一臉上墳的表情倒了酒。
酒精確實可以驅除煩悶,但我並不打算喝醉,隻是品了一小杯。
而楚懷就不一樣了,他幾乎是灌水一樣的灌,儼然像個被渣男拋棄的怨婦。
怨婦楚懷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你說我女神會不會不記得我了啊,畢竟那時候還那麼小。萬一我女神結婚了怎麼辦,當小三是不道德的,我能等到她二婚嗎?你說她現在會在哪兒呢,我要不要找個大師算算?」
「二十多年了啊,我等的好苦啊,B 城的野菜都被我挖光了——」
楚懷仰天長嘯,我啞然失笑。不是說好的安慰我嗎,怎麼成我開導他了?
我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發什麼酒瘋,你喝醉了,滾回去睡覺。」
「嗷,我沒醉!誰說我醉了!我還能再喝!我家裡還有!我,我再去拿一瓶。」
楚懷踉踉跄跄的起身,眼看他馬上摔個狗吃屎,我急急忙忙的扶上。
「好好好,回家拿。」
我匆忙拿了鑰匙送他上樓,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試了 3 遍密碼才打開家門。
楚懷明顯是健過身的,看著不胖,實際上沉的很。
我像拖頭S豬一樣一拉二拽的把他整回了房間,看著他側躺在床上均勻的呼吸之後,我才輕步離開了他家。
這一通折騰之後,陳川早已被我忘在了腦後,我竟睡了個安穩覺。
11
天塌下來,打工人都是要上班的。
我起了個大早趕往公司,卻在公司樓下看見了熟悉的邁巴赫,並在前臺迎面撞上了楚懷。
這人神採奕奕,眼神帶光,半分沒有宿醉的模樣。
他挑眉一笑,「怎麼的,跟蹤我?愛上哥了?先說好,哥可是有心上人的。」
我笑罵,「去你的,這是我公司,你怎麼在這?」
「什麼你公司,這是我公司,我爸開的。」
我驚訝道,「你爸不是盛世集團的嗎?」
陳川在訂婚宴上喊他小楚總,那他爸應該是盛世集團的老總才對。
「是啊,盛世也是我家的啊,誰規定一個人隻能開一個公司了?」
我無語凝噎,萬惡的資本家。
楚懷明顯是第一次過來,我組長慌慌張張跑下來帶路,領著他轉了一圈介紹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