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住他手中的劍,堅定重復道:「你撤兵。」
話音未落,隻覺地波震蕩,鐵蹄聲再度響起。
我偏過頭,卻見自齊崢率領的軍隊東側再度顯現出一隊精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齊崢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瞬息之間便已下馬將我勒在身前。
冰冷的刀劍緊貼著我的脖頸,身後的軍隊立刻開始躁動,我大喝一聲企圖維持局面。
與此同時,也看清了側前方領兵而來的人——梁宸。
齊崢冷哼一聲。
「不如我們打個賭,賭他這次會選天下還是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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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僵凜,正要開口罵他,視線一晃,見到梁宸身後被挾持的人。
怔愣和錯愕之間,一道光從腦中直迸而出。
我輕笑一聲,微微偏頭朝身後的人道:「你輸定了。」
37
三軍列陣,卻隻有兩方對峙。
一方是被齊崢挾持的我,另一方則是被梁宸挾持的藺徽瑤和忠武侯。
齊崢顯然也已經發現,他手下的力道陡然加重,高聲斷喝:「梁宸,你放了他們!」
「齊崢,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藺徽瑤抱著肚子狼狽哭喊道:「阿崢,救我……救我……」
梁宸輕慢地將手中的劍戳上藺徽瑤隆起的肚腹,鳳眸一挑,看向齊崢。
「你若敢S你手裡的人,朕立刻就能讓你嘗嘗一屍兩命的滋味。」
「梁宸!你住手!你敢動她分毫,我便跟藺氏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
梁宸緩緩回身,瞥了一眼被架在輪椅上的忠武侯。
「三命抵兩命,虧的人是你。」
齊崢氣急,我甚至能聽到他口中牙關摩擦的聲音。
他拿劍的手抵著我的脖頸,另一隻手拽住馬鞍,飛身上馬,順勢將我扯上馬背鎖在身前。
梁宸見狀,語氣不由得有些慌:「齊崢!你做什麼?!」
齊崢一言未發,立刻掉轉馬頭朝三軍反方向的密林而去。
一時間,三軍齊上,S作一團。
風聲呼嘯,裹挾著黃土泥沙幾欲迷眼。
身後的刀槍劍戟剐蹭聲刺耳,利箭一發接著一發從旁掠過。
齊崢跑出一段距離,回望持弓以待的兵甲,扯下袍角將我反手綁住,翻轉到他的身後以作肉盾,而後繼續策馬朝前疾馳。
身後拉弓放箭的士兵見此情景隻得收手。
我被禁錮在齊崢身後,隻能掙扎著大喝:「齊崢,你瘋了!」
「我是瘋了,梁宸不讓我好過,你們也休想好過!」
「投降,隻要你投降便可保住你父親和藺徽瑤的命。」
「投降?梁宸查明了幕後主使,一定會對我趕盡S絕,隻是我沒想到他會破了我父親在京都設下的天羅地網,橫豎都是S路一條,我要讓梁宸也嘗嘗生離S別的滋味!」
我急怒攻心,正欲說些什麼,齊崢一肘襲來,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38
梁宸被困在戮戰血泊中廝S了許久,終於突出重圍,領著一隊人馬迅速朝密林而去。
他身後的人兵分三路,兩路從側邊包抄,一路隨著他長驅直入。
密林深處,參天古樹廣布。
梁宸下馬帶著人朝前摸索,明知齊崢設的是請君入瓮的險境。
可姜妍初作餌,他心甘情願上鉤。
終於,他尋到了她。
她的長發飄散,垂著頭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昏了過去。
身上的衣衫被撕扯破爛,一層一層裹在粗壯的樹幹上。
梁宸命人按兵不動,直覺齊崢就在附近。
灌木叢生,除了風吹樹葉的簌簌聲外,阒然靜謐。
他眼神示意周圍的人分散開來從四周搜尋,而後斂步持劍朝被綁著的人走去。
突然,樹上被綁著的人有了動作,梁宸一瞬失神,注意力盡數被略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暗箭從後方破風而出,擦著梁宸的右臂而過。
他一個踉跄咬牙快步上前將女子護在了身下。
很快,另一支暗箭接踵而至,射中了他的左後脅。
隨從的軍隊迅速找到了暗箭射出的位置,集中兵力朝那處灌木射去。
箭矢沒入血肉引出一聲悶哼,士兵一擁而上,將齊崢拿下。
梁宸揮劍斬斷姜妍初身上的禁錮,將轉而欲醒的人抱著靠坐在樹旁。
而後艱難地轉過身,命人將齊崢帶上來。
被抬上來的人腹部中箭,眼眶猩紅勾唇看向帝王。
「梁宸,自尋S路的感覺如何?」
「是朕信錯了人,多年手足之情,竟仍是磨滅不了你心頭之恨。」
「手足之情?
「我父親身受重傷生S未卜之際,你可曾顧念過手足之情?
「加官進爵、出將入相又如何,我父親的腿永遠也好不了了!他再也上不了戰場!
「徽瑤那麼明媚的一個人,被你囚在牢籠一樣的深宮,你給不了她寵愛更給不了她未來,我疼惜她憐愛她是替你贖罪!
「如今你我兵戎相見,你居然還敢跟我談手足情深?」
梁宸虛晃著身子撐住樹幹,不欲再辯,隻冷眼看著被刀槍禁錮著的人道:
「朕不會將你賜S,朕會在你身上種蠱,讓你求生不得求S不能。
「你的父親方才已經S在朕的刀下,而藺徽瑤,她肚子裡的孩子,朕會讓她生下來,將你們的醜事昭告天下。
「齊家滿門幽禁,受世人指摘,史冊工筆記錄在案,隻要大梁延續一日,你們齊氏一族因你而生的罪孽便將永世流傳。」
梁宸將身旁的女子抱起,徑直走出了密林。
身後靜默幾息,傳來一陣癲狂而悽厲的笑聲。
一時間,鳥雀驚起,灰鴉驟啼。
39
我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一抬眼便望見了梁宸,他面色蒼白,緊致的下颌上胡茬凌亂,我情不自禁地覆手上去,微礪的觸感讓我瞬間清醒過來。
他循聲低頭望向我,笑得有些吃力,「別怕,已經沒事了。」
我抿了抿唇,好半晌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他像是有些意外,反問道:「謝我什麼?」
「謝你救了我兩次,不,是三次。」
我從懷中掏出兵符,釋然道,「這是我的回禮,姜州從今往後,徹底歸順大梁,地方軍盡數歸編入梁軍。」
頭頂的人沒有回復,走出密林沒幾步,我發覺他的步子越來越緩,面色泛出詭異的青白。
我心中一駭。
電光石火間,他攢眉傾身,竟是吐出一口黑血來。
我立時掙脫他的懷抱,梁宸順勢跌跪在地。
我趕忙上手幫他支撐身體,觸及後背湿潤一片,我怔怔抬起手,隻見滿目鮮血淋漓。
「你受傷了!」
梁宸闔目倒在我的懷裡。
遠處雙方交戰仍在繼續,有人駕著馬車越來越近。
鐵蹄達達,車轅轆轆,我眯著眼睛望過去,是藺府管家。
他揚著馬鞭大喊道:「大小姐,公子讓我來帶您離開!」
「秦叔!陛下受傷了!」
「快上馬車!此處離郡城不遠,先將陛下暫時安置在城中,總好過返回帝都在路上耽擱時間!」
「好!」
馬車顛簸,我不由得使力將梁宸抱得更緊了些,卻不想聽得他悶哼一聲。
我垂頭問道:「我弄疼你了?」
他勾著蒼白的唇角搖了搖頭,我心上一痛,接著解釋道:「車上太晃,我隻是想讓你少疼些,馬上就到郡城了,你再忍忍。」
他抬眸定睛看我,忽然笑得更開懷了些,「你這樣緊張我,我很開心。」
話畢,他便開始極力壓制著嗓音咳嗽,我忙道:「你別說話了!」
懷裡的人絲毫不以為意,他抬起虛浮無力的手,尋到我放在他胸口的那隻,與我十指相扣。
「有些話,現在不說,可能會來不及。」
眼中的水汽越聚越多,我不想叫他瞧見,隻能偏過頭忍下去。
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帶了顫音:「不會的,你不會S,璟兒還在等你!你得好好活著!」
「璟兒在等我,那你呢?」
梁宸半垂著眼眸細聲問道,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他倒也是沒有介意,自顧自地接著說了起來:「我知道你是不會等我的,五年前我從霧州回來的時候你便沒有等我,生下璟兒之後你一走了之,這一走就是五年……每次有大事發生,你最後的選擇都不會是我,如今我都快一命嗚呼了,你還是不肯說句好聽話讓我走得更安心些。」
我目眦欲裂,心口酸澀不已,吊著一口氣同他犟嘴:「對,你S了我不會等你,還會和別人雙宿雙飛,很快就能忘了你,你甘心?」
他聞言撇了撇嘴。
「自是不甘心……但是你聽我說完,藺青岑那小子想瞞著我與你訂下婚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親自處置他,但是說實話,昨日之前,我是真的打算放你自由了。帝都對你來說充滿不美好的回憶,或許在姜州,你能活得更自在些,至於藺青岑……若是你自己選擇的,那我也便勉強接受了。」
他猛地喘了喘,緩了好半晌才平復,接著說道,「可如今,這雙手既然重新被我握上了,那我便不會再放開。事出緊急,不能不考慮萬一,我方才想了想,要想穩定朝局或許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文帝親筆的認罪書還在你那裡吧?等回了帝都,若是我去了,你便拿著認罪書和我先前寫好的遺詔昭告天下,扶持璟兒稱帝,同時公布你姜國王室公主的身份,至於改號稱姜還是保持梁號都依你,反正無論怎樣你都是唯一的太後。」
聽完他的一番籌謀,我萬分吃驚,「你……」
他重新抬眸,笑道:「雖然你躲著我,但今日你帶著姜州那半塊兵符來迎敵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你不忍心留我一人孤軍奮戰,對嗎?既如此,那我也不想委屈自己,無論如何,我們曾生同衾,你做了太後,百年之後便也能與我S同穴……」
「你如果這麼輕易地撒手人寰,我是不會管這個爛攤子的!」
我心裡又氣又急,恨鐵不成鋼地威脅他,卻沒有得到回應,低頭一望,懷中的人色如S灰,除了胸膛上的些微起伏之外,再無其他聲息。
40
更漏聲聲,燭花滿結,我拉著那雙逐漸冰冷的手,一遍一遍呵著暖著,企圖傳給床榻上的人一些切膚的溫暖。
梁宸側躺著,胳膊上的箭傷已經處理好,後背上的那一箭傷重入骨,還帶著毒。
姜州遊醫名醫盡數候在房中,卻也隻能面面相覷唉聲嘆氣,束手無策。
城外的混戰打了一天一夜,齊崢手下的兵S傷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