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忍住輕笑出聲:
「掌印大人,好著急啊。
「沒想到你竟然……」
他猛地退後幾步。
眼裡潮湿的欲色消失,一閃而過落寞與驚惶,隻剩下墨色。
「殿下,如此玩弄,有意——」
剩餘的字眼,被我的唇瓣堵了回去。
舍不得玩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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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舐,撩撥,撬開唇瓣。
漸漸地,掐著我腰的手越來越用力。
唇齒交纏,掠奪,佔有。
像是此生僅有的歡愉。
7
盯著寧衍之好好吃了飯,喝了藥。
我才跟著玉簫出來,到一僻靜處。
「怎麼,是謝鈺那邊說什麼嗎?」
玉簫點點頭:
「殿下,翰林謝過您的生辰禮。
「特地備了小舟,希望能同舟泛遊。
「還有……」
玉簫左右一看,壓低了聲音。
「翰林聽聞您今日來了司禮監,特地囑咐。
「等那事辦妥,將奸宦千刀萬剐之後,定永結同心。」
我心裡一緊,根本不在意什麼永結同心。
瓊林宴上的驚鴻一瞥,早已淡去。
千刀萬剐……
我忙問:「何事?」
玉蕭滿臉迷茫:「奴婢不知。」
我遍尋記憶,可過了二十年,怎麼也想不起來。
思忖片刻,決定先穩住謝鈺,找機會當面問清楚。
「你且回他,他是我心上人,喜歡什麼便直與我說。
「至於泛舟一事,先作罷。
「今日我正好抓著機會,跟那……」
我頓了頓,咬了咬舌尖,繼續說:
「跟那個S太監拉近關系,爭取信任,方便計劃。
「對了。
「明日約他醉香居一見。」
8
回到司禮監大堂。
我接過侍女的茶盞走進去。
各個太監井然有序處理著公務。
折子被分好類別和輕重程度,遞至寧衍之的案桌上。
父皇早逝,幼帝年弱。
朝中事務幾乎是寧衍之一人獨攬。
他一身金線鑲邊的紅衣,端坐在雕花椅上,垂眸看折,神情冷肅。
我走近,遞過茶杯,小聲囑咐:
「胸口有劍傷,早些回去得好。」
他落下朱批,方才撩起薄薄的眼皮看我,神色晦暗不清。
半晌,移開眼神,冷冷回我:
「殿下不想在這待著,就走吧。
「錯過謝郎生辰,回頭別怪咱家頭上。」
說罷,繼續挑來另一本折子。
我被冷落得生了惱意,一把扯過折子。
「剛親得本公主嘴巴都腫的人,是誰?
「是你嗎,寧衍之?」
殿內,鴉雀無聲。
隻聽到小太監的筆,掉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寧衍之閉了閉眼。
「都出去。」
說完,他依舊神色冷冷,拿過另一個折子。
我憋著氣,抱臂在一旁瞪他。
瞪久了發現不對勁。
「掌印大人,你折子拿反了。」
……
「掌印大人,這頁你看了快半刻鍾。」
……
「掌印大人——」
「閉嘴。」
他丟了折子,眼射寒光。
「掌印大人,你的手好好看。」
他愣住。
我做了剛才一直想做的事。
牽起他的手,抵在嘴邊落下一吻。
寧衍之的手很美,骨節分明,青色脈絡蜿蜒凸起,於冷白中顯出幾分肉欲。
颀長的中指上,父皇御賜的玉扳指,泛著翡翠冷光。
指尖本該玉白幹淨,卻染上了我唇上的胭脂。
可出乎意料。
寧衍之凝著眉宇,沒有半分喜色。
那張陰柔昳麗的臉,像生了裂縫的冷玉一般,一碰就碎。
像是我的幻覺。
下一秒,他別開臉,收回手。
攤開折子,移到我身前。
「殿下不妨一看。」
我一看,氣了。
「區區一個芝麻大點的縣官,能貪千兩,不得S了!」
寧衍之望著窗外,聲音低啞:
「殿下可知,貪的第一筆,價值幾何?
「不足一兩……
「不過兩籃雞蛋。」
他轉頭看向我,眸底幽深,似有暗流湧動。
「巨貪之輩,無不起於小貪。
「因為足夠小,所以掉以輕心,自此一步一步,自甘墮落。
「哪怕明知頭上懸刀,也愈貪愈巨。」
他喘了一口氣。
「殿下,明白嗎?」
我摔了折子。
「一開始就不該生了貪念!
「本就不屬自己,再如何,也不是。
「如此貪圖,跟明搶有何區別?」
寧衍之看著我,久久沒有吭聲。
我恍惚看見他唇瓣抖動。
很快,他接過折子,落下紅批。
聲音冷厲:
「處理政務之地,褻弄臣子之手,豈是公主所為。
「請殿下自重,自行離開。」
9
「自重!?」
回了府上,我氣得摔了一地東西。
好硬的一張嘴。
就是這張硬嘴,上一世直到成親第九年,我才知他竟心屬我。
看著滿地狼藉,我冷笑一聲。
自重是吧?偏不。
今晚不把那張S硬的嘴親軟。
不,親爛!
卻沒想到,愣是等到三更天,寧衍之還沒回來。
我S回司禮監,在一眾太監的驚叫聲中,一把推開寧衍之寢房的門。
寢房內,水霧潮湿。
寧衍之立於浴桶邊上,長身玉立。
水滴從發絲垂落,落至寬肩,劃過胸丘,流入腹部的溝壑,再順著人魚線滑入更深處。
裹在肩背的布條,透出一點血色。
像路過人間,落難的神祇。
「你!」
寧衍之神色有一瞬慌亂,匆忙拉過外衫裹上。
須臾,撩起薄薄的眼皮。
又變成那副陰鸷冷笑的模樣。
「殿下也不敲門。
「咱家一個閹人,沒根的東西。
「這汙穢身子,怕髒了您的眼。」
我咽了咽口水,被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殿下!」
身旁傳來寧衍之急切的聲音。
很快,溫熱的掌心貼著我的後背,拍起來。
等我緩下來,身邊人迅速走開。
寧衍之背著我系衣服,聲線極冷:
「嫌惡心……就滾。」
看著那輕顫的背影,我一路的怒火消了。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我跟他鬧什麼脾氣。
他隻是受的苦太多了,怕了,豎著堅冷的硬刺保護自己。
上一世臨S時,他那麼怕被我看到殘缺處,怕我嫌髒。
可這一世,我想告訴他——
「夫君啊,不宜妄自菲薄。」
我摟住他發抖的身子,踮著腳,吻上湿漉漉的唇。
嗅到了絲絲酒氣。
「背著我喝酒,嗯?
「夫君,親我。」
寧衍之猛地推開我,退到床沿,抓緊胸襟。
嗓音格外喑啞:
「殿下扇巴掌也好,辱罵也好。
「咱家一個奴身,何敢不從。
「但不能這樣诓騙,騙人,最是可惡。」
他頓了頓,喘了口氣,難捱地繼續說:
「所以,殿下沒必要強迫自己,犯惡心,就走。」
沒一句愛聽的。
我徑直推他坐在床上,跨坐上去。
指尖從挺翹的鼻梁一直往下滑。
「怎麼會惡心呢?
「這裡好軟,想親。
「這裡是粉色的哎,好漂亮。
「這裡手感不錯,咦?怎麼鼓起來了?
「這裡……」
指尖向下,驟然被抓住手腕。
寧衍之咬著下唇,湿漉漉的碎發下,眼眶紅湿,像被細碎春雨淋湿的小狗。
「一定要這麼羞辱人嗎?
「殿下知道的,我沒有……
「我給不了殿下想要的。」
我牽起他骨節分明的手,吻在中指的綠玉扳指上,輕笑:
「夫君啊,沒人告訴過你,手也可以嗎?」
10
我低估了這句話的S傷力。
剛還紅著眼眶的破碎小狗,在短暫的愣怔後,扣著我的後腦親了上來。
我喘不過氣,嘴皮子都被咬破血。
手掌抵在緊繃的肌肉上,怎麼也推不開。
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扇他臉上。
「寧衍之!你弄疼我了!」
他這才停下。
額頭相抵,呼吸交纏。
灼熱的喘息如在耳畔。
「殿下,對不起……
「可是……」
他有些委屈。
「是你自己找上來的啊,殿下。」
下一秒天旋地轉。
湿熱的吻密密麻麻地砸下來。
……
那晚我是暈過去的,所以不知道。
剛還一臉迷醉的人,瞬間神色清明。
寧衍之摘去綠玉扳指,擦拭著湿黏的手指、掌心和手臂。
床上的女郎,生得格外嬌俏,眼睫上懸著的淚滴,惹人憐惜。
他撩起女郎粘在臉頰上的鬢發,細心地一一吻去淚滴。
虔誠如信徒。
這道照亮他最陰暗時刻的光。
曾經觸不可及,如今竟然安然睡臥掌心。
做完這一切,寧衍之叫侍女拿來新的床褥和衣裙。
外頭傳言陰鸷狠辣的司禮監掌印。
神色溫柔,小心翼翼地抱起女郎,換掉湿透的床褥。
他擁著她,久久不能入睡。
世人皆道他巨貪,貪權貪財。
誰知,他一生所貪,除卻黎民社稷,隻有懷中人的一顆心。
不……
一顆心,那可真是太貪了。
他苦笑。
哪怕是她下了砒霜的酒,他也會貪杯。
他輕聲呢喃,含著苦楚:
「殿下,別去見他。
「是你讓我生了貪念,再騙騙我……」
11
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中天。
我渾身酸痛得不行,一轉頭正好對上罪魁禍首的臉。
「叫你停你不聽!」
我抬手扯開他臉頰。
恨得牙痒痒。
罪魁禍首輕嘶一聲,面色慘白。
「你怎麼了?!」
寧衍之捂上胸口,笑得悽慘:
「殿下是想我S嗎?」
我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會牽扯到他的胸口。
我隻看見,胸前的繃帶滲出的血色,不斷擴大,散著濃烈的血腥氣。
……
床榻上,寧衍之滿頭冷汗,平日裡飛揚的鳳眼,此時可憐兮兮地耷拉著。
太醫收回診脈的手,臉色凝重。
「大人本就傷勢沉重,昨夜想必又過度操勞,致使傷情加劇。
「往後需悉心調養,若有親近之人常伴身側,方為最好。」
我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一偏頭,就對上寧衍之幽怨的眼神,寫著「都是因為殿下才加重傷勢」。
造孽啊……
可是和謝鈺的見面,不能拖。
一想到「千刀萬剐」四個字,我就後怕得不行。
哄著寧衍之喝下藥後。
我起身:「我出宮給你買個徐福記的桂花糕,就回來。」
「不能讓——」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聲音很輕。
「算了,你去吧,殿下。」
我沒看見,離開後不久。
寧衍之手中的藥盞破碎,尖銳的斷裂處刺入掌心。
一片驚呼聲中,他沉著臉,渾然不覺疼痛。
掀開錦被,矯健地下了地。
12
進了酒樓,到了廂房。
我推開門,解下幕離。
「公主。」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了謝鈺。
他一身月白錦袍,坐在茶桌邊上。
身後是一對高山流水的雅致屏風。
端得是玉面公子,如從墨畫中走出。
見我來了,他起身相迎。
「謝郎。」
我忍著惡心,被他擁入懷中。
莫名地想念極了寧衍之身上的氣息,淡淡的藥香。
我開門見山套他的話:
「謝郎,那件事,不太好辦……」
謝鈺挑了挑眉:「怎會如此,隻是個香囊,你放那奸人屋裡就行。」
我心裡一驚,香囊?
難道是我昨天送給寧衍之那個。
他突然沉下臉推開我:
「公主,你是不是不願?
「這個奸人殘害忠良,當初誣陷我,想將我貶謫的事,你忘了嗎?」
一點點記憶湧入腦中。
我咬了咬下唇,愣是把辱罵憋了回去。
最沒有資格罵寧衍之的人,就是他。
分明是他不懂官場,直言上書,惹了一眾世家門閥。
寧衍之憐他的才情。
貶他是為了讓他避避風頭,希望他能在嶺南歷練一番,再來汴京。
可為了不讓他懷疑我,我隻能從背後抱住他,咬咬牙說出違心的話:
「怎麼可能,謝郎,你分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親近那個惡心人的S太監。
「他看我一下我都覺得想吐,跟條惡犬似的。」
才不是……
他最好了。
想抱著他親親,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他。
我深吸一口氣,補充道:
「那香囊我昨日送給他了,你放心。」
謝鈺驟然神色舒展,轉身SS抱住我。
「我就知道。
「公主,等把那奸人打入大牢,我們就成親。」
我故作高興:
「好,我才不要一個閹人當夫君!
「謝郎,接下來要怎麼做?」
謝鈺眼中閃過冷光。
「當然是——」
「呵呵。」
屏風後驟然響起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