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顧辭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各個貴女議論紛紛。
「這不是林月的未婚夫婿嗎?為何會跟一個庶女在一起。」
「剛剛下馬車的時候,那顧辭還扶著她,都說男女大防,這成何體統。」
隻要我出現的地方,林柔庶女的身份便會被翻出來。
她有些委屈地看了顧辭一眼。
我今日,便要她知道何謂自取其辱。
5
「我的妹妹是相府嫡女,你這小娘養的,什麼時候也能根本郡主攀上關系了?」
不等我說話,郡主搶先一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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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素來厭惡林柔,上一世便是。
隻不過是礙於我不在場,她不想讓我跟母親在府裡的日子難過才與其維持表面的和諧。
現如今我既來了,自然就沒有她什麼事了。
林柔被一番話弄得僵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郡主,是不是姐姐跟你說了些什麼?我知你們才是姐妹,我不過是個庶女……」
「知道便好,還不快滾?」
郡主喚來了侍衛。
「打出去!」
林柔慌亂地抓住顧辭的衣袖。
「顧辭哥哥,救我!」
顧辭做慣了英雄救美的事情,下意識地把林柔護在了身後。
指責的話張口就來。
「月兒,她畢竟是你的庶妹,何苦如此為難她?」
我笑著走上前去。
「你還知道她是我的庶妹?你作為我的未婚夫婿,跟她同乘一輛馬車而來就算了,現如今還在這裡拉拉扯扯,你們成何體統!」
「昨日入夜,你還留在她院子裡,倘若不是我來,還不知你們要做些什麼勾當。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她是我的庶妹?」
嫡姐的未婚夫入夜留在庶妹的院子。
這是說書先生都能說上個三天三夜的故事。
林柔不知廉恥,沒有害臊就算了,還偷偷掛了笑臉。
顧辭本就是世家子弟,她一直想攀附,對方卻隻要嫡女。
她是巴不得跟他扯上關系的。
當著眾人的面,喊出來的話卻還是委屈巴巴。
「昨日已經給姐姐解釋過了,倘若你還是不信,那我便隻有以S謝罪了。」
「好啊,那你去S啊。」
我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她當然不會去S,所以她閉嘴了。
顧辭居然笑了,他向我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月兒,你果然是吃醋了。」
「你說說你,跟自家妹妹吃這些醋做什麼?我既是你未婚夫婿,便隻會娶你。對於柔兒,我不過是當作妹妹般看待,你莫要在郡主面前胡言。」
他從前愛我嫡女的身份,又流連林柔制造出來的小意。
好事,倒是都讓他佔了。
我沒再說話,轉身安撫著郡主。
「來了便是客,都進去吧。」
畢竟,趕走了她,接下來的戲還怎麼唱得下去呢。
郡主看懂了我的暗示,示意人都退了下去。
林柔的眼睛仿佛毒蛇般看著我。
我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到了做文章的時候,林柔覺得她行了。
主動請纓第一個站了出來。
「柔兒不才,昨日有感而發做了篇文章,想著今日來跟各位姐妹共享。」
說罷,她從懷裡掏出宣紙,走到了中間。
昨日她來我房裡偷竊之時,可不是這樣從容大方的模樣。
那樣子,比過街的老鼠還要狼狽。
等宣紙一展開,她照著上面的內容讀了出來。
剛開口,周圍人的眼神就變了。偏偏她還不自知。
讀到一半,才難堪地停了下來。
「此等淫詞豔曲,先不說是抄襲,她怎敢在青天白日下宣讀?」
「這林柔不是打著京城才女的名頭嗎?都是假的?」
「她以前的文章寫得很好,我讀過,不應該這樣啊?」
林柔驚惶失措地把那篇文章扔在了地上。
「不是我,這不是我的,這是月姐姐的!」
我輕笑一聲,絲毫不慌地對上了她的眼神。
「你既說是我的,那為何又在你手上?」
「我寫的東西,平白無故變成了你的文章,難不成,你之前那些聲名大噪的名篇,都是我的?」林柔自是不肯承認的,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
「好了好了,權當你是昏了頭,汙了大家的耳朵。你向來出口成章,不如就以這滿園春色為題,即興作一首吧。」
她哪裡做得出來呢。
求助似的,把眼神看向了顧辭。
可顧辭本就是一個愛好風雅的人,她對林柔最大的欣賞,就是她的才華。
此刻,眼神也隱隱透露出了幾分期待。
林柔漲紅了臉,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是才女麼,這麼簡單的命題都做不出來?」
「難不成還真是抄的?」
郡主冷哼一聲。
「來我府中侮辱我不成,如今還要亂攀咬,我定要好好跟姨父說道說道,他教養出來一個什麼樣的好女兒!」
林柔煞白了臉。
我笑著解圍。
「我平日也不常出來,今日難得跟大家聚聚,不如獻醜,奏上一曲,給大家緩緩。」
古琴被抬上來,我坐了過去。
初音一響,連枝頭鳥都為之停留。
一曲終了,貴女們紛紛圍了上來。
「你彈得好好啊,家母最喜樂曲,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月姑娘,我向來欽佩愛樂之人,你以後可要多出來轉轉呀。」
「就是就是。」
林柔受了冷落,不甘心地朝著顧辭走去。
「顧辭哥哥,柔兒是不是做錯了?為何姐姐要這樣對我?」
這次,連顧辭都不肯幫他。
巴巴地,朝著我這兒看。
6
回府的時候,林柔想要再次跟顧辭同乘一輛馬車。
卻被顧辭拒絕。
「月兒說得沒錯,我既已是有婚約之人,就不應該同你走得太近。」
林柔氣得臉都歪了。
顧辭自顧自地走向我。
「月兒,我送你回府。」
我本想拒絕,但看著林柔仿佛要將我拆腹入骨的神情,轉而答應了下來。
臨走前,我讓秦媽媽先帶著馬車回去。
隨後,才上了顧辭的馬車。
我打心眼裡厭惡他,故而把頭一直看向車窗外。
走著走著,我發現這並不是回府的路。
「你想幹什麼?」
我冷冷地看著他。
顧辭苦笑一聲。
「你為何對我如此防備?我不過是看著天色尚早,想帶你去郊外轉轉。」
「我記得你一直同我說,近郊春色好,想來許久了。」
是啊,之前我愛他,愛到了骨子裡。
聽人說,若是跟心上的郎君同遊初春,便是可得到萬物的祝福,是要長相廝守的。
所以,我一直都想顧辭陪著我來。
可他是怎麼說的呢?
「柔兒今日有事相邀,你要去自己去吧,我們討論的都是你聽不懂的東西,你跟著作甚?」「柔兒病了,我得去看看,出遊而已,比得過你妹妹?」
「你是嫡姐,自該讓著她,莫要什麼都同她爭。」
每一次拒絕我的理由,都跟林柔有關。
眼下,倒是賤巴巴的貼了上來。
我面無表情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若不回府,我就跳車了。」
「月兒,我都同你道歉了,你還在吃醋嗎?」
「你也是,既有如此曲藝,又何苦藏拙?連我都不告訴。」
我盯著他的樣子,記憶中的那個少年郎已經漸行漸遠。
有的,隻有他喚人侮辱我的場景。
我閉上了眼睛。
我同他二人,不S不休
「顧辭,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同林柔如何,與我並無關系,回去我便向父親說清楚,退了你我二人的婚事,從此,我們再無關系。」
顧辭的表情僵住。
「你要同我退婚?」
「就因為這個?」
「不可能的,你從小就說要嫁給我,你不可能同我退婚……」
我不再說話,作勢要跳車。
顧辭嚇了一跳,忙喚車夫掉頭。
我踏入府裡的時候,春姨娘同林柔的啜泣一聲比一聲大。
秦媽媽急急地迎了上來。
「小姐,老爺喚你去書房一趟。」
林柔告狀的速度,還真快。
7
「老爺,你可以替柔兒做主啊。」
春姨娘嬌滴滴地嚷著,眉目含春,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父親身上。
林柔則是伏在父親的膝頭,痛哭流涕。
而我的母親在一旁念著佛珠,紛紛擾擾均與她無關。
我冷笑一聲,直接推門而入。
春姨娘一副被嚇壞的模樣,捂著胸口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老爺!您看看,愈發的沒規矩了!」
「我母親跟父親都還沒開口,什麼時候輪到姨娘來教訓嫡女了?」
我一句話,噎得春姨娘閉了嘴。
父親雖然皺了皺眉頭,但也反駁。
「今日你讓你妹妹丟臉了?自家姐妹,誰丟臉不是丟府裡的臉?」
之前,我被當眾侮辱,父親可不是這番說辭。
春姨娘幾句細語,他便搪塞了過去。
我故意示弱,委屈巴巴地看著父親。
「郡主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誰曾想柔妹妹會當眾做出那樣下作的文章,要不是我在場,她還要來找您說道說道呢。」
我把春日宴上的事情同父親講述了一遍,他果然皺了眉頭。
我乘勝追擊。
「柔妹妹今日不知是怎麼了,我都給她爭取到了機會,隻要當眾重新作一首便好,可她愣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這也不怪我啊。」
父親看向林柔的眼神更加探究。
「不過父親您放心,我已同郡主道過歉了,她還說,城南那間鋪子,可以優先賣給您呢,畢竟,都是親戚。」
父親的眼神一下就亮了,那鋪子可是個賺錢的金窩窩。
他想要拿下好久了,無奈地契在郡主那裡。
他求見多日,始終不得相見。
我不輕易出門,一出門便幫他搞定了一樁難事,他自是歡喜的。
問責什麼的,自然就沒有了。
反倒是林柔同春姨娘,被訓斥了一番。
最後還以「以下犯上」的名義,被禁足了半月。
回房後,母親叫住了我。
「月兒,你為何會變成這樣?為娘教你的,你都忘了?」
母親失望地看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我靜靜地走過去,拿過了她手裡的佛珠。
一把扯斷。
佛珠四散,母親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何嘗又不是一個可悲之人。
是嫡親的弟弟被春姨娘害S,母親卻把罪孽攔在了自己身上。
外祖父同外祖母一生戎馬疆場,明明是為國捐軀,S得光榮。
她也要認定是自己克S的父母。
帶著富貴之身懺悔,最後還要搭上我。
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把那些佛珠踩在腳下。
「母親,不該是這樣的。」
「身份不是我們的原罪,這一切本該就是屬於我們的。」
「你讓我處處退讓,說能明哲保身,可我,保住了嗎?」
我挽起衣袖,露出可怖的疤痕。
那是小時候,春姨娘指示林柔把開水澆灌在我身上造成的。
父親輕易地原諒了他們,母親不爭不搶,隻知道抱著我在佛堂日夜誦經。
我傷口感染,發起高熱,若不是姨媽母帶著大夫過來強行給我醫治。
我怕是早就S了。
她看著傷口,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罷了,我管不住你。」
她的背影有些踉跄,我看得心裡一陣酸澀。
她本該跟姨母一樣肆意的,偏偏遇上了父親。
一個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女子,活生生地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愛我,卻從未護住過我。
她不愛我,卻在知曉我的S訊後,選擇陪我上路。
我看不懂她。
第二日,母親自己去了南山的寺廟,說是要帶發修行。
如此也好,我能更加毫無顧忌地做自己的事情了。
8
把地契交給父親的那日,我提出了解除婚約的事情。
父親皺眉。
「為父記得,你一直中意那顧家小子,為何突然要解除婚約?」
我故作羞澀地低頭。
「姨母說,我們這樣的家世,何必跟那顧家捆綁。她能幫我尋個更顯赫的,到時候對父親的仕途也更有幫助。」
「中不中意的,不重要。能幫得上父親就好,而且我看柔妹妹跟顧辭向來走得近,我也不好再奪人所愛。」
近日,我有意無意地在父親面前賣弄文採。
他看向我的眼光愈發的滿意。
他一直想攀附姨母,卻因母親的緣故,屢屢吃閉門羹。
如今由我搭上線,他自然是樂享其成。
「月兒,以前是為父忽略你了,你才是我的好女兒!」
誰對他有利,誰便能獲得討他的歡心。
解除婚姻的消息一傳出去。
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顧辭。
他火急火燎地上門。
第一次,直接來到了我的院子,而不是去找林柔。
「怎麼可能……怎麼真的退婚了?」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鬧著玩兒不成?顧辭,你也不看看你這個樣子,一個沒落的世族而已,能被我看上算是你祖上積德,還敢跟我庶妹不清不楚,你算個什麼東西!」
顧辭著急忙慌地上來拉扯。